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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石破天惊(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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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东皇大陆九百九十九年春,勾陈国世子白七月黄袍加身,君临天下。同年,由于玄武璋帝薨逝,世子萧润即位,朱雀攻玄武,玄武国疲于征战,师劳力竭,东皇大陆一时群龙无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窗边拓着白七月写的一首《桃花行》,所有的婢女都被我赶到了殿外。
我种的长安花已经长出了花苞,我每天都瞒着七月拿鲜血去浇灌,就像父皇对待金池的荷花一样,越是珍惜,越要用鲜血来养。
“无邪,几月不见,姑奶奶看你的身手倒是好了很多,辰碧宫的层层壁罩都拦不住你。”无邪像魑魅一样出现在我的身后。
“姑姑,”他绕到我的面前,恭恭敬敬的站定。看到我满头的银发,还有美的江河失色的面容,也是不禁一愣。
我抬眼看向他,青色的衣袍,腰间挎着一柄画影剑,头发挽在头顶,用一枚簪子束起。他已经长得比我高出了不少,他今年,不过17岁的年纪,在我眼中,是我的孩子一样。
他在我面前鲜少有这么郑重的时候,我不禁问道:“哥……萧润呢,最近怎么样?”
“哥哥”两个字脱口而出,却被我硬压了下去。
“近日朱雀国挑衅,师劳力竭,玄武国天灾不止,内祸连连。多亏了姑姑有远见,若茵楼十万缁衣密探平派上了大用场,平定了内乱,尊上才专心对抗朱雀国。”
“我没有问你天下大势,我问的是萧润。”我从书桌后面走到他的面前,他的脸上又是一红。
“尊上……将寝殿搬到了绯烟殿,旧日陈设全数保留,每天批阅奏折要到很晚……未纳妃嫔……”我脚下一个趔趄。
“哦……你今天来,是有什么大事?”我将无邪拉进身边的耳房,端了杯茶给他。
“姑姑,这使不得。”他作势要起来,我急忙把他一把按住。
“无妨,你说你的。”
“是。几月前,姑姑传书给我说要我留在若茵楼。当时消息封锁的严密,但是我听说了姑姑弑父的事情……”他忽然眸色一暗,小心翼翼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无邪死也不相信姑姑会做那样的事情,后来,我派出二百缁衣密探,终于在昆仑山苏涛掌门那里知道了一种秘术——摄魂。”
“何谓摄魂?”我心中不由的激动起来。
“就是用咒语启动强大的元神,控制人的三魂游丝,强迫人按照自己的意志做。这种秘术要求极高,施术者必须生于九月初九的男子,有帝王涵盖天下之气。这种秘术,天下原本早已失传,可是……”
“可是什么?”我手中的茶盏被我捏得粉碎,血水顺着碎片流了下来。
“苏涛掌门曾经说过,摄魂秘术的孤本有两部,一步就留在昆仑山,一部藏在勾陈国……”
我脑子里一懵,强大的元神,九月初九,帝王之气……
白七月,便是帝王,生于七月初七……
“你胡说,这么机密的事情,苏涛怎么会告诉你,苏涛记错了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那麽大岁数了……”我站起身来,带动了白玉台上的桌布,桌上的药碗应声坠地。手上鲜血淋漓,无邪惊恐的看着我。我虚弱无力的辩解。
“姑姑,你的手,你先坐下……我曾经是苏涛的弟子,亲耳听苏涛对二师兄嘱咐,一定要从勾陈国取回孤本,藏在昆仑上,防止贻害人间。”
我怔怔的看着无邪,无邪眼中也是焦急慌乱,殿外的小婢花汀闻声,开了一小角殿门,问道:“娘娘,可须奴婢帮忙?”
我胸中的怒火无处可发:“没有事情,滚除去,不许再出声。”
门轻轻的被关上,我一时之间忘记了疼痛,为什么?
他借我之手杀死了萧嬿,难道是为了一统东皇,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什么这样折磨我,让我爱上他,然后呢?
亲手弑君杀父的景象像是我的梦魇,每天晚上让我满头大汗的从梦中醒来。哥哥与我决裂,母后生生被逼瞎了。
而干这些事情的人,竟然每天睡在我的身侧,我竟然还想要与他……一世长安……
我看到院子里面的长安花,觉得简直是一个笑话。怪不得他说不在乎我身败名裂,弑君杀父,原来……
我的手轻轻附上脑门,朱砂小痣的颜色已经暗淡了,却被我手上的鲜血染得红艳艳。无邪想要上来帮我止血,被我挥手拦住。
蓦然瞥见桌上那碗黑漆漆的药汤子。
“……这是老坑翠玉,挖了几座雪山才出来做出来这么一个碗,你每天喝的药里有不少是带着毒性的,这个碗有解毒良效。”
他眉眼含笑看着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想的是什么?每日睡在我枕边的人,我只觉得陌生和可怕。
看着那碗药,提起头来心便恶,一挥袖子,药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一股子难闻的味道传了出来。什么老坑翠玉,统统都是骗人的。
白七月,我的命竟真的这么不值钱,还是你的江山太重要?
若我的命不值钱,你当初何苦跟我一起跳下封印?
“姑姑最近一直在喝这种药吗?”无邪蹲在地上,用手点了几滴药汁,在鼻尖细细的嗅着。
我眉峰一敛,仔细地闻起这股味道,脱离了玉碗的束缚,苦涩的味道逸了出来,仿佛有一味药是……麝香!
以前父君曾经说过,麝香是一味极凉性的药材,服用会使女子不孕。我原以为自己不会上这样的当,什么老坑翠玉吸收毒性,全是骗人的,是为了掩住麝香的味道。
我心中剧痛,原来,都是假的,他那样厌恶我,连孕育孩子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白七月,你竟这样利用我,我的爱,就可以任你这样践踏吗?
一口甜腥涌上喉咙,我再也不去抑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无邪惊恐的看着我,他正想施术帮我愈合伤口,我伸手止住了,疼痛,才能更清醒。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萧润?”我抚住心口,里面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剪不断的憋闷着。
“兹事体大,无邪不敢告诉尊上。”我伫立窗边,手中死死攥着写着桃花形的那张稿纸,晌午就快到了。
“不要告诉他,我不是为了白七月。现在天下大势难分,朱雀几次三番与玄武较劲,想必也是白七月的指使,此时如果告诉他,他冲动之下,必然倾全国之力攻打勾陈,到时候,恐怕形势就不妙了。”
“是。”无邪恭恭敬敬的点点头。
“白七月快回来了,你先回若茵楼,记得,咱们十万缁衣密探,一定要派上用场,他们虽是利刃,但不要轻易的让他们上战场。要把他们做成暗箭,会省我们不少功夫。”
“可是,姑姑不随无邪一起回去吗?勾陈玄宗对姑姑……”
无邪看着我颇有一些诧异的说道。
“不,我要求个明白。”手中的纸笺被我撵地粉碎,随手抛在了长安花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