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傍晚，街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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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流蓦小姐。”我与流蓦单独坐在茶室里，互相面对着面的问候道。
“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说我们是旧识，难道就只是为了这样的谈话吗？”流蓦依旧警惕的看着我，言语间是对我的不悦。
“嗯，因为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我真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我来这里是为了阿诺德！”流蓦低头，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所说是否属实。
我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何她的身体却是人类的身体。
“你是妖怪？”我问。
看着她的沉默不语，我便当做了是她在默认。
“可是你的身体是人类的，不是你的。”
我安静的坐着，等待着，希望她能够给我一个好的答案。
渐渐地，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好像有什么灼烫的液体从她的脸颊上流过，滴溅在淡蓝色的衣裳上。慢慢地，她的哭声开始断断续续的传来，嘶哑了喉咙。
“……三个月。”她用嘶哑的喉咙对我说道，“我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便会枯萎死去，所以我想以人类的身份去喜欢阿诺德，我已经再也不想从水中的倒影来观察着我喜欢的人类，我已经受够了那种站在他的旁边却无法言语的感觉了……”
“所以你宁愿用剩余不多的力量来附身到一个人类女子的身上，即使灰飞烟灭，你也只是为了陪伴那个对你冷漠的人类？”
听到我的问话，她只是泣不成声的点点头。
而我在得到她的肯定之后，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感叹道：“你太傻了……”
“不傻，一点都不傻。反正作为妖怪独自生存几百年甚至千年，倒不如身为人类，精彩的过完这近百年。何况，我还有我最爱的人，陪在他的身边，不管日后怎样，我都甘心如饴。”
流蓦兀自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我不明白她为何如此执着，难道就为了一个人类？
“爱，是什么？”我捕捉到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字眼，询问着流蓦。
“爱的话，应该是深深地喜欢吧。”
“喜欢的话，不是应该想要和他过一辈子吗？为什么你只是想要陪伴他三个月便知足了？”
“我不是不想和他一辈子在一起，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能爱我一世。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就连这空气，这水，还有我都是有一定期限的，而爱更是如此，因为爱是人们发自肺腑的感情，抽象又不具体，让人捕捉不到，所以它的有效期更短，更让人望而却步。”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呢？人都是薄情的生物啊……”
流蓦打断我的话，抹去脸上灼泪，嘴角噙笑的望着我：“但是我还是享受爱的感觉，和阿诺德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就算是整个世界就此崩塌，而只要他陪在我身边，我也能够微笑的等待着末日的降临。”
我动动嘴唇，才发现自己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喜欢是一辈子，爱是更是一辈子，可是我的一辈子是三个月，而阿诺德他却可以走更多的路。我知道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只有我，但是我只有他，所以我宁愿占用他三个月的时间，来用完我一生的眷念。”
“那么，你可以肯定他在这三个月里面，能爱上你吗？”我看着她满足的笑意，胸中好像有什么情愫在绽开，让我喘不过气。
“我可以肯定，他一定不会爱上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我和他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宁愿他不爱我，浮溯你要知道，爱尽管甜蜜，但更多的是折磨。因为爱会让人变笨，变愚蠢，让人们患得患失，让我们怀疑一切，所以我们会伤害我爱的人，会忽视周围的人，会让我们失去很多。”
“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不明白，既然爱会伤人，那为什么还要这么爱？
“因为我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犹豫了，变笨变蠢也无所谓，反正只要他为我指引就好，患得患失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从来不属于我，伤害别人也无所谓，因为他不爱我所以他不会受到我的伤害，失去也无所谓，反正我拥有的也不多。”
我还是不明白，爱是什么？它有什么值得身为妖怪的流蓦甘之如饴？它为什么是这般的复杂又难以理解？但是我看着流蓦这般幸福的样子，便缄口了。
既然爱能让她这般牺牲，我又何必多说呢？
一切的抉择，她都已经选择好了，我只是个外人，再惊涛骇浪的话语，也会在她的耳朵里面过滤成一个普通的浪花，微不足道。
而关于爱，它是人类的感情，与我无关，所以不必深究。
夕阳陷在远处的半山腰上，漂浮而来的云朵再一次被染成五彩斑斓的油盘，天空悔暗不明，脆弱非常，任由这黑暗侵袭，毫无怨言。
“浮溯，你还在吗？”紧闭的房门外传出家康的声音。
“有事吗，家康？”我问，然后示意流蓦将哭过的痕迹抹掉。
“也没有什么事情，我一个远方的好友来了，我要去接他，所以我想问问你要不要出来逛逛？”家康的话无疑让我感到欣慰。
上一次匆匆而行，我无心留意这人世间的其他美景，但是现在一切都快要尘埃落定，所以对于这一次家康的邀请，我很快的就答应了。
将流蓦留在这里，我和家康便这么出去了，一路上家康向我介绍这里的人情世故，稀奇玩意，比我还要高兴，但是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不要跟我说话。”我用命令的口气对家康说道。
“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看不见我的，只有你，还有朝利他们能看得见我，所以别光顾着笑，不要再对我说话了，他们会认为你很奇怪的。”
我闷闷地说道，明明是和他站在同一天空下，明明是和他欣赏着同样的美景，明明是和他走在相同的道路上，却只能如同陌路一般，各自走在各自相同的世界中。
家康很听我话的将头偏了过去，不再与我说话，不再与我对视，甚至装作不再与我认识。
街上的小贩叫卖着自己的商品，路上偶尔行过的女子穿着束手束脚的和服，叽叽喳喳的与周围的闺蜜们讨论着饰品或者化妆品的好坏与价格。
只有那一男一女令我目光停顿了一会儿。
女子柔弱，男子便搀扶着她的手臂与腰身，护她左右。
男子木讷，女子便笑吟吟的看着男子共话，顾盼生辉。
想必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夫妻吧，我想道。
滞留的目光回收，再一次望向前方行人愈来愈少的街道。
这街道因为雨的洗刷而变得清凉和湿润，带着天空的味道深入土层，两旁的小户人家在门口挂上红色的灯笼，为像我一样的旅人指路。
这春天快要结束了吧？我的心中有种难言的失落。
在人类的世界行走了这么久，在家康的住所停留了这么久，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的吧？
只是我还没有想好，哪个季节才是最好的离别之时？
忽然感觉到有人握住我的手，有点加重的力道带着我前进。
我的目光顺着手臂移动，寻着这抓住我的手的主人。
“家康，放手。”我淡淡的说道，心中不甚喜悦，但是想起青鸟的警告，我冷着声音说道。
而家康仿佛没有听见我的话一般，兀自的向前走着。
我想要将我的手抽回，但是家康的力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得多，我用尽力气也只看见家康悠然自得的神情。
“家康，你这样会被人看见的。”
我这样的说着，却只是感觉到他将我的手放入他宽大的袖口里面，丝毫不愿放开。
微叹一口气，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我只好将自己的左手交给他保管。
他握着我的手，藏于他的袖口中，不愿别人看见。
是不是你也可以想要将我藏于这个世界中，不愿别人找到？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不管自己承不承认，我都难以掩饰我自己的内心。
我想要这条街没有尽头。
我想要你一直牵着我的手。
我想要你一辈子和我这样牵手走下去。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家康。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傍晚，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