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心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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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间没有上锁的门，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昏暗的床头灯光，冯斐伦头靠着床边，坐在地毯上，彷如行云流水的忧郁散落，闪着钻石般的硬质冷艳，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质，却频添了份诱惑。
“呶，帮你泡好了，吃吧！”
漾着银光的冷蓝色瞳孔没有闪动，静静地看着地。
“我现在不想吃。”
“你——”祁安本想火大地发彪，却忽觉黑暗中一种异样的无助在闪动。
“那就待会吃，我放在旁边。”
或许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氛在作怪，祁安出奇地好脾气，在推门进入之前他都准备好要狠狠教训一番差他做事的家伙，现在却……
“安，单恋——很痛苦，你体会过吗？”
（为什么，这家伙突然要说——）
“每天我都要默默凝视着依偎着他的笑颜，总是只能隐忍地压抑那罪孽的单恋，悄悄地将他并非看向我的微笑纳入眼里，涌上喉头的是搅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已、难以言喻的苦涩。”
（不，冯斐伦，你叫我来就是来告诉我这些话吗？）
“每天晚上，当我闭上双眸时，心想至少能回想白天他就在我的身边存在的温度、他灿烂的微笑以及那偶尔触碰到的光滑肌肤。却总在睁眼后，发觉那每天重演的情景是场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不，停下来，不要说了）
“重复的想着足以让自己心醉神迷的幻影。彷佛永远清醒不了的梦境，恶性循环；锥心泣血的痛楚，永不消退……”
（够了，你心底里想的不要说出口，不要让我听——）
“他每时每刻如同针扎一样刺痛着我，狠狠地——”
“不要再说了！”
终于，忍受不住地喝声。
祁安，他那双宛如极地最深海柔情的眸子里，同样闪耀着凛锐的波涛光泽。这些言语冷酷无情的痛批着自己，心底里沉痛地在忏悔在呐喊，明明知道自己是当局者中的当局者，却选择逃避着，躲藏着，冷淡着，自以为自己是多么的洒脱，然而结果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对于这份情感的置若罔闻吗？
屋外，明月高挂的夜空映得屋内皎洁明亮，空洞地洒亮，忽明忽暗，说断就断。
“安，你知道他是谁吗？”
问一个自己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显得那样的毫无意义。
“唔？——恩。”
祁安决定不必让冯斐伦去解答这个他已有答案的问题。
良久，两人都没有开口。
“你……你先吃好吗？待会再说。”细微的声音从祁安口中淌露，心头的紊乱不安地在澎湃。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直截了当到无法佯装没听清楚的问题，让靠在墙角的祁安身子一震。
无从回答，只觉得紧贴在冰冷墙壁背部的身体僵硬起来。
房里仍是一片沉默。
“安”
冯斐伦晃动了下肩膀站了起来，轻轻地呼唤。
“安——”
不知不觉中已经伸出双手环绕住祁安。
“回答我——”
用力地抱紧，响应的是冰冷的苍白。
再度试着扯了下他上半身的手臂，却因为对方的冷漠而终究停止，紧紧黏在自己眼前身子仍是文风不动。
但是自己那双环在他身上的手没有松开，他只有强迫他面对自己。
“不要逃避，安——”
此话一出，包围在自己怀中的身躯更形僵直。
决心不再让沉重的无言状态无止境地扩展下去，冯斐伦使劲扳开祁安的一只手扣在自己的掌中，捏紧。
祁安并没有反抗，或许他也清楚再这样僵持下去并不是个好方法。
深蓝色的双眸锁住幽暗的眼瞳，祁安难受地别开脸。
这也在预料之内，冯斐伦仍忍不住地叹了口气，发问：
“安，什么时候知道我喜欢你的？”
为了逼他看向自己，冯斐伦捧起祁安的脸，大胆地用前胸顶着他身体。
“放开——”
这招果真奏效。
原本一直不愿看他一眼的祁安忍不住地发出反抗声，不但将目光重新转回他身上，还带有一张一脸镇定的神情。
“从你疯狂地开始对我所作所为开始！”
“我的所作所为？”
“对，连傻瓜都会明白。不让我交女朋友，不让我与别的男人接触，要我当你那个混帐的对手戏，一意孤行强套在我身上的种种手段……却，却还是很关心我，帮助我……”
伴随着声音渐渐地轻柔，冯斐伦望着那双早已了然于心的澄澈双眼，忽然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任何的解释，让那深深隐藏在心底昭然若揭的事实变得如此容易被看穿的人不正是——自己，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面对着一直以来都只想好好疼爱的人，非但不能直接坦承心情，还得时不时地想方设法伤害他，这一边又是刺激一边又是安抚的矛盾情绪原来那么容易地就泄露了心机。
在告白与沉默中苦苦徘徊的自己，早已明白这种局面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总有一天他得面临摊牌的局面，到了这个时候，也许就是能从这份痛苦中解放的一刻。
可是，当这一天当真来到眼前……
安，你会有什么反应？
你会......一笑置之?
还是，避之唯恐不及?
亦或是......嗤之以鼻？
既然事态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那就……
承认吧！
“你或许无法理解，从高一我就爱上你了，我——已经忍了一年了！”
形状美好而性感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却再不是让女性都能砰然心动地冷酷地笑，而是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再来只有放手一搏的自嘲笑容。
深吸了一口气，完整地又说了一次。
“整整爱了你一年，我等不及，我忍不住，我爱你——很爱很爱——”
那足以魅惑所有人的蓝色双眸中，此刻正盈满再也藏不住的感情。长久以来不得不压抑烦心而造成的冰冷寒眸，已在不知不觉之中被热情焚烧殆尽丝丝地润泽红痛的眼眶。
“是吗？”
祁安到底还是惊讶地张大了眼。
虽然这个骇人的结论自己已经自知，也早已完全确定并没有错，但听到冯斐伦的亲口承认，还是不免有些震惊。
他对自己竟然是爱，哦，不，而且是那么强烈的爱。亲耳听到答案的感受让自己从头至尾都相当震愕。
“那你为何不先告诉我？却要百般的耍尽手段。”
“安，如果我直接说出口，你能够接受？而且……”冯斐伦终于开始了残酷地询问，“而且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能接受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
“你无法饽逆这伦理对吧？”
“不，我并不在乎。”
“不在乎？一个同性对你说他爱你，你一定是连想都不会想，就立刻拒绝！”
冯斐伦那深情的魅蓝双眸几乎要满溢出闪着理性的光辉。
“不是——”
（你错了，冯斐伦。
如果现在如同一开始那样你向我表白，我还是会二话不说地劝你放弃的。
哪怕，在亲身感受到你温暖的关切与深切的心意后；
哪怕，我知道自己已无法残忍地将你的情感置之不理
……对不起
原谅我的残忍！）
“安，现在呢？我已经做了那么多，你告诉我，现在你……你还不能够接受我吗？”
抬起眼，那双湛蓝中闪着水银光芒的眸子，正以情意绵绵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自己。
他，在焦急地迫切地等待自己的回答吗？
他，会因为自己的回答而彻底的绝望吗？
“其实，冯，我……”
冷不防地一把被拉紧，“告诉我，告诉我你能够接受了，是吗？”
不给他有机会躲开这个问题，冯斐伦双手紧紧扣住祁安的上臂，迫使他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回答问题。
祁安脸开始发红，他仍不晓得该如何回答这个无数次想逃避的问题。
“唔，我，其实并不讨厌你对我的……感情。”说到‘感情’两字，祁安羞愧地把声音压得很低。
冯斐伦下意识地点点头，但就像预料到接下来会有玄关一般，并没因祁安的缓和语气而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
“但，我想……我无法给予你你想要的那种爱。”
“为什么？”那模糊的眼里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一抹寂寥。
“难道你还是无法接受这罪孽的，反常的爱？”
“不，我可以接受……”
“那是我哪点做得不够，我可以为你——”
“不，你对我很好，不是因为这。。。”
“安，那告诉我，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听理由？”祁安几乎屏住了呼吸。
似乎比对方更为紧张，更为心颤。
抿了抿嘴，震颤地吐露：
“因为我已经有我所爱的人，我爱她，这是唯一的理由。”
“是……吗……”
痛，却又不单只是痛，这种被活生生撕成两半，意志与理性都快粉碎的感触，自己难道一直在等待着的告白就是此刻吗？
不，这不会是真的，她是谁？她又懂得多少的爱？他祁安无尽的享受到他对他深刻的爱，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可以做到多少，可以与他沉痛的爱相比吗？不，所有狂乱的侵略与占有、吞噬与豪取在冯斐伦的心中挥舞着煽动的红旗，鼓吹着他内心极度的疯狂渴望。
细如羽翎的痛，旋转，散落，点点飘零，于夜降生，亦消殒于夜。
俊逸凛然的酷静容貌比死神还要凄厉，黯蓝的眸子比夜还要深沉，紧抿的唇瓣撇着比什么都叫人心寒的自嘲，两手无力沉重地从祁安的肩上分剥而下，滑过他光裸的优美颈胸，黯淡的眸子转为一片潼黑的蓝，闪动死的气息。
祁安，你是我一个人爱的，你也只能爱我一个人，任何人都无法夺取你的心灵，哪怕一丝一毫的占据……不，我无法忍受！
可是，我——该怎么办？
……
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冷的地狱，你要留下我一个人，永远地，徘徊在无止尽的饥渴、寒冷与没有任何光暖的噩梦中，直到爱恋的疯狂啃噬掉我的每一根发丝、每一根骨骸，直到我干枯为尘土，风吹为虚无吗？
不是因为道德，不是因为厌恶，只因你心里爱着别人！这就是你对我的答复，为我所为你付出一切感情的结果吗？
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冷酷无情的回绝吗？没有。
穷夜漫漫的——黯然等待
月亏蚀蚀的——铭刻拒绝
“出去——”冯斐伦把脸深深地隐埋在一片漆黑中。
“冯……”
“你还想说什么？”
我用爱堆起的堡垒由城角处，一小块、一小块的剥落了。
我花尽辛苦堆栈起来的，原不过是个沙漠中的蜃楼，被你轻易地触碰化却。
一点一滴如同流沙由掌心指缝里，坠漏，虚无。
“冯斐伦，我依然要感谢你！”压制住那心灵的跌宕无力地忏悔。
“你在认错吗？忏悔吗？不，你没有任何错。错只有我而已，是我要得太多了，我太贪心了，我太咄咄逼人，我太令你无法呼吸……从今往后，我不再为了掩饰我的爱渴而无礼，不再为了掩饰我的恐惧而强取索求，不再为了我的不安而窒息你的行动。你走吧——”
“原谅……我……”
“走—— 安，你没有任何错。”
淡漠的背影，揪紧的心灵，当跨出那个冰冷的世界时，有那么一刻，祁安真的后悔了，仅此一刻，深深地对着自己的心默念：
对不起，我只能这样走出来，抛弃着有你存在的地方，留有你的温存哀伤，想着你不回头的身影，念着你的颓废残光。
或许，在不认识明晶前，我——也许真会答应你。。。
睡吧，睡吧，睡了就可以解脱了。
什么爱，都不想解释了；什么痛，也都不愿承担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心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