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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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深秋，卞府大片的榕树就褪下春天的翠绿，相继披上了秋凉的淡黄，大树下两个粉色背影拿着扫帚追逐着被风吹乱的枯叶。
好不容易堆成小山，掀起的凉风却一下子破坏了两人的辛劳，枯叶又呆回原来的地方，散乱一地。
谷兰苦恼地皱起了双眉，“唉”了一声，又握着扫帚做着重复的动作，福玉握紧了扫帚东扒一下西扒一下，不容易凑到一小堆，左脸微凉，微风吹走了脚边的一片枯叶，福玉两只小眼珠就一直跟着它走，停在了花盆旁边，平静的小脸突然一怒，“我不扫了！”扫帚扔在地上，身子倾前一倒，大字型地趴在草地上，双手双脚上下扫刮着，嘴里不停嚷嚷着，“这样根本赶不上吃晚饭了”。
谷兰瞟了在耍脾气的福玉，走了过去蹲下在身边，边拨走沾在她头上的枯叶，边说道：“再躺下去就真的赶不上吃饭了喔”见她没反应，谷兰又补充道：“听说今晚有糖醋里肌喔”。
扫刮的双手双脚甩得更用力，黏上泥巴的脸缓缓扭了过来，撅着嘴，说着泄气话，“就是扫不完嘛”话刚落，扫刮着的脚踝似乎绊到了什么，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把男声，“在玩绊人游戏吗？”。
谷兰被这声音一吓，看见来人赶紧理顺衣袂皱褶，毕恭毕敬地弯腰颔首，“四姑爷”说着还踢了脚边那具“躺尸”。
福玉挣扎了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睛吧咂吧咂地眨了几下，讪讪抓了抓脸颊，“如果树叶能一年四季保持青绿多好”。
“说什么梦话？”男子嘴角微扬，看着女孩的衣领都快被一旁的同伴扯断还不为所动，环看四周散乱的枯叶，淡淡地说了一句，“与其白费工夫，不如一把火烧清光”对上女孩澄亮的双眼，似笑非笑。
福玉恍然醒悟，蹭地站起，原本苦瘪的脸也一下子明亮，“对哦！还可以烤地瓜！”。
谷兰看着又鼓起干劲的福玉，余光间撞上男子含笑的眼眸，愣了愣，她点头送走了男子，而后走到福玉身旁，问了句，“你上哪找地瓜来！？”。
说到这个，福玉乌溜的眼珠一亮，荡起两个浅浅的酒窝：“今早在灶房我看见灶头下面有一箩地瓜，少几个没人知道”。
谷兰眉头轻撅，“让大妈知道又有得你受罚了”。
“走嘛~！”拐着谷兰的胳膊将收集好的枯叶拖到西厢，找了个隐蔽地方后便溜到灶房。
现在只有三、两人在灶房外的那口井洗菜，灶房偶尔有一两个人进出，拉着谷兰蹲到灶头旁的箩筐前，掀开抹布，满满的一箩地瓜瞅得福玉垂涎三尺。
“拿着”福玉将两条婴儿手臂般粗壮的地瓜塞到谷兰怀中。
谷兰看着那只贪心的爪子还想往箩筐伸去，压低了声音，“你拿太多了”。
福玉赶紧拿在怀里，双目贼精，“不拿白不拿”抱着一怀地瓜站起来，谷兰见她就这么走出去，于是问：“福玉等等”拉住了她的衣袖，看着那早就笑傻了的福玉，“你不会想就这样拿出去吧！？”。
“怎么会呢”说着，福玉抓住一条地瓜就往衣襟里塞，整理好，她昂首挺胸，向谷兰展示，“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谷兰眉头一皱，看着她胸前两条打横的长型物体，“••••••你不觉得它们的形状有点•••••奇怪吗？”。
福玉低头看了眼，“这样呀•••••”双手在胸前一捏，顺时针转个四十五度，两条长型物体垂直着，“这样呢？”。
“••••••”谷兰长久的沉默了。
“大妈的奶奶都是这样的，不过我这个比较纤细吧”福玉边拍着胸前那两个物体边说道。
“••••••跟大小无关”谷兰无力跟她辩驳，径自将地瓜掏了出来塞到她宽大的袖子里，完了还让她攥紧袖口，两人脚底抹油，一溜溜到了西厢。
两人将攒来的枯叶倒在角落墙根下的那个巨大的旧花盆里，打着火石，溅出的火星一下子就点着了。
“快把小黑头塞进去”在福玉的催促下，两人急忙忙往燃起的火堆里塞，完了又挖了泥土捂在上面。
拍拍手上泥土，福玉盯着花盆静待揭开之时。
谷兰瞧福玉那两只眼珠子都快把花盆给盯穿，于是拉着她，“去把手洗洗，待咱们干完活回来刚刚好”。
“啊！嗯、嗯•••••”福玉三步一回头，就算在打扫客房时也心不在焉，几经挣扎，福玉拿着抹布就想跨出门槛。
“福玉，你要上哪去！？”谷兰喊住了她。
福玉揪着抹布角，两只乌溜溜的眼珠溜了一圈，“我怕小黄把地瓜给扒了”。
谷兰白了她一眼，“小黄不是前些天才被何管事锁在柴房里吗”。
福玉词穷，于是又从小脑袋瓜里蹦了一条理由，“可是其他人会挖走的，不是有句话叫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拿不到嘛”。
“谁会这么闲去西厢挖一个破烂残旧的花盆里的泥土啊，再说了那地瓜也算不上是什么宝吧”。
见福玉还不死心，谷兰揪住了她的衣领往里拎走，“先把房间打扫好”。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最终在谷兰的一句解放了，“嗯，可以了，咱们去西厢吧”。
福玉听到这句话像一支箭似的飞了出去，跟在后面的谷兰早就看不见她的踪影，到了西厢时已经看见那粉色身影盘腿坐在地上边呼着热气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了，一脸的满足，让人看着就觉得这地瓜好吃。
“给”福玉挑了最大的给谷兰，只见谷兰掏出帕子包着地瓜接过，又摊开一尺素色帕子垫在地上才坐下，连剥皮都动作斯文优雅，相比之下福玉显得豪爽不羁。
咬了一口甜糯糯的地瓜，福玉语音模糊，“谷兰，你好像在绣花喔”。
“嗯！？”谷兰没听清楚，福玉学着她翘起兰花指，在那像被狗啃得坑坑洼洼的地瓜上一啄一啄地剥开焦皮。
谷兰边将剥下来的皮堆成小山丘，边说道：“女儿家坐有坐相，吃要有吃相”说着，她看了福玉一眼，浅浅笑道：“那是给其他女孩规定的，福玉还是做自己比较好”。
“谷兰希望我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福玉嘴巴还吧唧吧唧吃着，手就已经摸向另一条地瓜。
“只要你喜欢就好”。
两人边吃边聊，福玉早就消灭了两条地瓜，谷兰这才吃完手中的，看了眼福玉，把剩下的递了过去，“不嫌弃是剩下的就拿去吧”。
“你饱了吗！？”虽然想接过，但不想谷兰饿肚子。
“嗯”。
福玉吃着地瓜边走出西厢，正打算吃完后跟谷兰上哪偷闲去时，眼前“嗖嗖”地晃过几个人影，只见她们步履匆匆，嘴里还讨论着什么。
之后又有几名女婢在她们眼前飞走而过，谷兰发现，她们都是往大门口涌去，而这时，谷兰和福玉也听到外面扬起了嘈杂声。
“发生什么事了吗！？”谷兰疑惑眺望着前方，但并无意上去探究。
“咱们去瞧瞧吧”眼睛跳跃着光点，福玉二话不说就牵着谷兰往门口跑去，任谷兰怎么喊都不听使唤。
到了门口才发现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个字不高的福玉就算垫着脚尖也只瞧到一片黑压压的后脑勺。
谷兰揪住那还在蹦跳的身影，“别凑这个热闹了，回去吧”话音刚落，人群里扬起一把如洪钟般嘹亮震慑人心的男声，“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怪我不客气！”。
在门口周旋的何管事也被来人气势吓得冷汗直流，慌了一张老脸，拿着灰色帕子不停擦拭着脸上的汗珠，“这、我家老爷外出办事，府中无人，还望官人改日送来拜帖，好让卞府准备盛宴款待”。
这一听，中年男子浓眉怒竖，一声叱咤吼愣了全场，“你当黄某人是来登门叙旧吗！”。
这道声音就连在里屋躲藏的学良都听得一清二楚，他身子一颤，看着一脸凝重的老父，他心里越发没底，“爹，仲渊兄不是摆平了吗，为何今日还找上门来”。
卞成背手而立，被三儿子这么一扯，拳头也紧了几分，将疑问扔给了对坐的大儿子卞振宇，“振宇，你说会不会那小子忽悠我们的！？”。
卞振宇扣着食指，想了想，“虽然他性情多变，但绝不是食言之人”听着外面吵闹声越发凶猛，卞振宇有点坐立不安，他蹭地站起，“爹，孩儿去找仲渊谈谈”。
闻言，卞成点点头，“快去快回”。
“爹，人家现在找上门来了，才没空闲让大哥去找邵仲渊，这一来一回恐怕孩儿已命丧门前了”卞学良急得脸色发青，话刚落地就拔腿抢先一步奔出房门，恰巧撞上抬手敲门的男子。
与他神色慌乱不同，一袭玄色银丝爪边长褂的男子面带微笑，缓缓垂下手臂，笑看着呆在门口的学良，“学良如此急冲，是要赶去何处！？”。
呆愣过后，学良一肚子怨火，二话不说欲抓住他的衣襟，怎料邵仲渊侧身闪开，落了空，学良瞪着圆眼质问：“你不是说已经摆平吗！何解他还会寻上门来！”。
三道紧迫视线齐刷刷朝他地射来，但他还是那副不紧不慢的神态，从三个人的脸上溜了一圈，才道：“我这不就是来调解吗”。
乍闻，三双眼睛暴涨，最近距离的学良当即发烂，“你这不是想害死我吗！没这能耐当初就不要信誓旦旦，把我骗回来又把我推入火坑！”吼完这一句，看到那双沉静的双眸乍露寒光，学良打了个寒颤，往房里退了一步。
虽卞成和卞振宇也想质问此事，但眼下仇家上门讨说法，而且还是官僚之士，岂是他们这些商贾能抗衡。
吞下口中怨气，卞成清了清嗓音，上前将学良挡在身后，平声和气地说道：“仲渊，能否说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嘴角浅勾，始终保持住那温煦的表情，“请叔父你们到门前就知晓”。
闻言，卞成眼前一亮，“仲渊可有妙计！？”。
眼帘微垂，一抹不易察觉的流光在眼底一闪而过。
卞成一双利目紧盯着前面那抹背影，卞学良苦着脸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哥身后，不停询问着“怎么办”，这时，对面迎面走来三人，眼尖的卞佳琦一下子就将前头的男子纳入眼帘，粉脸也因此而绽放笑花，“邵大哥”。
跟前老妇闻声，抬头一看，便缓缓停下了步履，看着儿子卞成问道：“外面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卞成眉头皱了皱，瞪了妻子一眼，受了委屈的卞夫人当即澄清，“外面杂声太大，打扰了婆婆诵经，所以才出来瞧瞧出了什么事”。
“奶奶——”学良犹如见到了救命稻草，拔腿就想往老妇那跑去，幸好卞振宇眼明手快，一手摁住他的肩押在身边。
卞成回眸怒瞪一眼，学良这才惶恐低头不语。
缓了缓脸色，卞成抿唇清咳一声，“没事，只是有些聚众闹市之人，孩儿这就去处理”说罢，他叮嘱妻子将老娘亲送回福堂。
临行时，卞夫人朝邵仲渊回眸说道：“仲渊，晚上我让下人准备了你爱吃的饭菜，咱们也很久没一块用膳了，省得这佳琦这丫头天天怨着没好饭菜把你留着”。
“娘亲！哪有您这样说话的”娇嗔着，一双水灵眼眸偷偷瞄了一下意中人，羞低头，小声地问了一句，“邵大哥，可以吗！？”。
“盛情难却，仲渊打扰了”邵仲渊轻轻叩首，抬眸间，幽深的眼眸映照着女子的笑容，他嘴角依旧微微上扬着。
老夫人一堆皱着的眼皮下侧睨着一双防备警戒的眼睛，扫了男子一眼，她走远着，压低了嗓音对儿媳妇说道：“那男子就像一只豺狼，你们别跟他这么亲近”说着，她瞟了佳琦一眼，重语说道：“尤其是你，赶快让你爹把这亲给退了”。
两母女知道老人家不待见邵仲渊，对于老人家的话多是一笑置之，见自己的好意不被重视，老夫人从儿媳妇手中抽回手臂，自个拄着拐杖走，末了丢下一句，“等哪天被那男人拆了这个家你们才记起今天这话”。
看着佝偻慢步的身影，佳琦撅嘴皱眉，“奶奶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讨厌邵大哥呢”。
卞夫人也不甚了解，摇了摇头，“老人家闹闹别扭吧”。
这时，外头又传来一声咋响，母女俩都将目光投向发声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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