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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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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嘉礼设家宴款待沈睿,周密作陪,心中老大不自在。他实在不知道周嘉礼安的什么心,只是主仆有分,不便直接质问,幸而他知道周嘉礼自幼便如此,行事不拘一格,却自有分寸。况且沈睿又看出他在周嘉礼心中的地位,赞赏他老当益壮,英武睿智,马屁拍得山响,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周密自然捋着长髯一一笑纳,提防之心也淡了几分。
晚饭后,三人来到周嘉礼书房,周嘉礼道:“史庄主遇害一案,关系重大,我们当全力以赴,精诚合作,侦破此案,给史庄主家人和云阳百姓一个交待,也不负刺史大人的关照。周大叔要打理县衙事务,沈兄弟到底不是公人,与本城的三教九流都容易交往,可以在城中多走走,探听民间的风声。”
二人各自领命,周嘉礼又道:“如今民间盛传冤魂杀人,你们可听说了?”
“冤魂?”沈睿缩了缩脖子。
“冤魂杀人之说,殊不可信。”周密接口道,“杀人案,或为仇杀,情杀,或为劫财,或为灭口,总有缘故。史庄主曾身居高位,身份复杂,以上缘故,皆有可能。”
“正是,”周嘉礼点头,“我正好从史夫人处得到一个锦盒,盒内有要取史庄主性命的书信一封。”
说罢将那个锦盒取出交给周密,周密仔细察看,盒内只有那一张字条,并无夹层、机关,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纸条,忽然惊呼:“白云教!”
周嘉礼和沈睿都一愣。
“此事说来已经有十年了,你们当时还年幼,自然不知,十年前,京师附近,出了一伙逆贼,自名白云教,勾结奸党,便以一朵祥云为记号。后来形迹败露,圣上震怒,下旨剿杀,逆贼本来就是乌合之众,天兵一到,顿作猢狲散,数日便被斩草除根。只是白云教逆贼活动接近京师,圣上不悦,认为是地方官吏尸餐素位,颇多官吏被牵连,所以知今还被记得。当时我随老爷缉拿讯问白云教余党,便见过这样的记号。”
听完周密之言,周嘉礼摸了摸额头:“若是白云教逆贼死灰复燃,那可是一件大事。史庄主辞官归田,是在白云教为逆之前,他和白云教,莫非有什么牵扯,以至于十年之后要复仇或灭口?我即刻便给父亲修书一封,请他查一下当年白云教的案卷和史庄主的生平。”
沈睿忽然道:“那庄主,死状究竟是怎样的?”
周嘉礼见他脸色微微发白,不知道他害怕什么,答道:“颇多疑点,史庄主是被一把匕首当胸刺入而亡的,但他手中尚握着一把长剑。他若有时间取下长剑,必然是已经发现了凶手,要武功如何高强的人,才能以一把小小的匕首一击致命呢?”
“也许那把匕首是投射过去的。”周密道
“那不可能,”沈睿接着说,“我听人说过,史庄主武艺高强,能如此杀死他的,只有绝世高手,或者……”他犹豫了一下,又不敢说了。
“鬼神之说断不可信。”周密摇了摇头。
周嘉礼却沉思了一下,道:“明日我们就去将军庙看看,到底有什么蹊跷。我看不是有鬼,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他看到沈睿又把脖子缩了一缩。
周密又取来要给周嘉礼批阅的公文,沈睿便起身告辞了。
周密道:“沈公子慢走。”他取出一本名册,“今后沈公子住在县衙,也就算衙门的人了,你在这名册签个名字写下你的籍贯出身。”
沈睿看看递过来的名册和笔墨,摇头道:“周大叔,我不会写字。”说罢低垂下头去。
周密和周嘉礼都一愣,周嘉礼笑道:“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来替你写。”
沈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小时候不喜欢读书,整日打架生事,爹娘宠溺,不曾好好教养,只学会了些舞刀弄枪的皮毛。”
“不妨事,不妨事。”周密连声道,捧着那册子又走了。
周嘉礼劝周密先回去休息,自己批阅完了公文,回住所的时候,看见沈睿正在游廊上一个人坐着,若有所思,周嘉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
“我在想,人死了真会有鬼魂留在世上吗?”
“若是有就好了,那史庄主就该来告诉我,到底真凶是谁。”
“只是那不肯去地府的荒魂,一定有莫大的冤屈,所以才盘桓不去。”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东西?明日还要出去,早点歇息吧。”
沈睿一笑,回房去了。周嘉礼看他的背影,忽然有些黯然,为何一个眼睛如此清澈的少年会想那些虚无缥渺的事呢?
次日,周嘉礼和沈睿着便装,牵了两匹好马,周密还是不放心的追了出来:“少爷,那边的蹊跷,万事要多加小心!”
“周大叔放心吧,有沈兄弟呢。”周嘉礼一笑,策马离去了。
二人早探听清楚了路径,很快就进了将军庙禁林,到了齐云庄的岔路口,沿一条小路走下去,就是将军庙了。
虽是白天,这密林深处还是有些昏暗,不时有鸟雀发出一声长鸣,余音久久不绝,让人遍体生寒。
小径愈发狭窄,只容一马通过,头顶是密密的树枝沉重的压下来,不时要低头躲避,行得约二里多,面前忽然现出一小片空地,一座小庙出现在眼前。
周嘉礼好生失望,面前一片荒废景象,一圈围墙已倒塌大半,爬满藤蔓,庙门已经塌了一半,一扇木门已经倾倒在地,另一扇斜斜撑着,门内只是四梁八柱三间小庙,规模也就如一座民房,院内荒草萋萋,青石板铺地上生满青苔。
“脚印!”周嘉礼一指地上,沈睿定睛一看,青苔之上,果然有杂乱的脚印,虽然不多,但也可以看出,并非一个人的。
二人绕过脚印,钻进庙里,见庙堂之内,昏暗不明,蛛网低垂,却不显得那么杂乱,庙堂正中,供奉着一座泥塑的人像,比常人略高,面目却不像想象中那么狰狞,一身铠甲,威武庄重,似是前朝的风格。最让人惊讶的是,那将军手中握着的,是一把匕首。
“这里也有人来过。”沈睿看着地上的灰尘,喃喃低语。
两个人走进庙堂,细细搜寻,却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周嘉礼却发现很多地方有被人碰过的痕迹。
“来的人,似乎在找什么。”周嘉礼细细的看那些痕迹,皱紧了眉头。
沈睿在旁边搜寻了一下,叹道:“不知他们在找什么,既然他们没有找到,我看我们大约也是找不到的。”
“是啊!”周嘉礼直起腰,却被蜘蛛网粘了一头,他从小就怕虫子,只觉得毛骨悚然。
沈睿忽然抬起头,低声道:“小心!外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