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人不吐骨》殇流景

10、第 10 章

　　一出七里香，凤翔空便直向好藏身的郊外密林里去，仗着出色的轻功，运用身法的多变，几个起落间将身后的追兵甩开一段距离。

　　渐渐地，胸口的伤传来一阵阵麻痹之感，凤翔空心道不好。有时候，伤口剧痛其实是件好事，因为，至少说明中毒的可能性不大，可现在，凤翔空只有暗暗咒骂的份。

　　身中剧毒，后有追兵，想要活命，只有拼命一搏能逃多远是多远，总之不能束手就擒。

　　月亮的清辉宁谧地照着朦胧的树林，凤翔空在林间穿梭。古老的树木屈曲盘虬，竟有几分眼熟，然而，凤翔空来不及思虑这些。只几个躲闪，又窜上树尖，迅速一扫，便向不远处的大山奔去。那大山郁郁葱葱，在月光底下，呈大团大团的黑色。

　　渐渐的靠近，发现山脚下有一颗巨大的树，树下一个小点黑乎乎地透出一点星光。

　　此时，凤翔空的眼前已经模糊，麻痹感似乎传到了肢体的每一处，身体明显笨重了许多。还好将追兵甩得远了，否则，以现在的速度，一定逃不出生天。

　　拖着笨重的身体，那点星光近了，竟是一户小小的人家。

　　巨大的晕眩感袭来，凤翔空几乎快要分不清方向，只凭着本能向那一点星光挪动，终于，摇摇晃晃到达茅屋外的菜畦，凤翔空眼前一黑，扑通倒在地上。最后一瞬，睁着的眼睛落在巨大的树上，巨大的松树，似乎有点像开屏的孔雀……

　　萧煜将药端给爹爹，服侍爹爹喝了药睡下，便提着白日里采药的药篓子出门，准备将药草清洗一下放到簸箕里晾干。一出门，便看到门口不远处的菜畦里倒着一个人，那人白色的华服在月光下极为显眼。

　　萧煜放下篓子跑过去，扶起那人一看，胸口被划破，血淋淋的有些恐怖。

　　没人会想半夜三更在一个鬼都没有的深山老林打劫，因此，极为可能，这是江湖仇杀，救人，等于跳入江湖仇杀的滚滚岩浆。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萧煜凝视着眼前的人，渐渐觉得有些眼熟，托起歪在胸口的下巴一看，竟然，竟然是凤翔空！

　　咬牙沉默了半山，宁谧的山林间似乎隐隐传来人声，萧煜一闭眼，下决心似地将凤翔空往地上一放，转身跑进小茅屋。

　　“咚、咚、咚！”三声冷静严谨的敲门声响起。在这深山老林的夜里，显得诡异而突兀。

　　没人应门。

　　“咚、咚、咚！”同样节奏和力度的三声敲门声再度响起。

　　“啊哦——谁，谁啊……这三更半夜的……穿衣服，等等啊……”屋里的人打着呵欠不耐烦地嘟嘟喃喃。一闪一暗，灯火亮了，里面响起细细碎碎的穿衣的声音。

　　“开门！快点！”冷锐的厉喝在这样的夜里直让人禁不住打寒颤。

　　“等等……哎——”里面的人似乎被小小惊吓了一下，只听里面咔咔两声响，小门吱——地被打开。

　　从里面伸出的半个头很年轻，头发有些凌乱，外裳半披半挂地裹在身上，脚上的布鞋一只穿好，一只倒着被勾在脚上，形容狼狈。

　　“请请问有什么事吗？”年轻人哆嗦着问了一句。门外面站在三个黑衣蒙面人，这阵势，足以让一个不涉江湖的普通人腿软。

　　“有没有看见有人从这里经过？”为首的人一双星目散发着冷冽的寒光，直盯着萧煜，似乎像要将他穿透一般。

　　“没没有！”萧煜往屋里面缩了缩，赶紧摇头。

　　“没有？”目光利剑一般刺向萧煜，反问道。

　　“没没有……各位大大爷，我我家很穷的，没有钱，要要什么，除了我爹，你们随便拿，别伤了我和我爹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大爷……”萧煜哆嗦着，躬身求着。

　　“切！谁要你爹啊！”首领身后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嗤道。

　　“我……我没钱，也什么都不知道……哦不不，钱……有点碎银子放在床底下破靴子的臭袜子里头……你们……”萧煜死死将身子贴在门边上，不住的颤抖。

　　“回首领，血迹一直往后山的小河渠去了，消失在小河渠边，可能利用流水掩去了踪迹，沿着小河渠跑了！”忽然间，三个人的身后一个人忽然冒出来，声音生硬，形同鬼魅。

　　那首领盯着萧煜的眼眸闪了闪，忽然一掌劈出，快如闪电。

　　萧煜愣愣地看着定在自己面前的手掌，感觉一股劲风刮过面门，等意识到后忽然惊恐地叫嗯了一声。又是恐惧地想退后，仿佛又是动弹不得，死鸡一般挣扎了一下，仰面摔了个四仰八叉。

　　那首领深深看了萧煜一眼，萧煜不由自主所起身子打抖。

　　良久，那首领收回目光，对身后的刚冒出来的人吩咐：“夜宴，和我去小河渠，夜离夜昊进去搜一下。”说罢，转身离去。

　　“开门！”少年模样的人一脚踢开半掩着的门，朝室内走去。

　　小茅屋本就不大，陈设简陋，没什么可藏身之处，二人就连后院水缸和地窖都查过，没人。

　　床上那躺着的病歪歪的人虽说是这年轻人的爹爹，长得倒是清秀好看，若不是脸色过于病态，倒是难得的一表人才。

　　见他们进来，床上的人撑起身子半睁着眼迷迷糊糊地问：“武大哥？咳咳……是武大哥来了么……咳……天色已晚……嫂子和孩子咳咳……咳咳……怕有会不高兴了……我这病近不得身……咳……武大哥……早些回去咳咳……”说着说着，忽然哇地咳出一口血来，明显是肺痨之症。

　　二人扫了一眼地上缩成一团的青年，又看看神志不清的痨病鬼，觉得似乎不像是藏了人的，终于走了出去。

　　年轻人在地上坐了良久，才哆哆嗦嗦地起身，跌跌撞撞扑过去将茅屋的门关上，走到床边给爹爹倒了杯水，拍着背顺顺气，扶着爹爹躺下。

　　“武大哥咳咳……走了么？咳……下次不要他来了吧……”床上的病人迷迷糊糊的说着，便睡去。

　　年轻人有些僵硬地走到桌边，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呼呼地喘了一会儿气，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地喝完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全身上下微微颤抖。

　　月亮的清辉从窗户打进来，夜，又恢复了宁静。咔嚓！极轻的枯枝断裂的声音响了一下，若不仔细听，绝对难以察觉。萧煜忽然停止颤抖，站起来，超窗往外望了望，将外裳穿好，拉开小茅屋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