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时光未醒》鸫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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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蒙还没有离开贝尔菲戈尔的那一段时光，宛若陷入了不知何时才会醒来的深长睡眠。

　　记忆里那个轻飘飘悬在空中，披着斗篷，硕大的帽兜遮住双眼的强大婴儿，倒V型的嘴一开一合永远以金钱为出发点。

　　“贝尔，再捏脸我就要收费了。”

　　“贝尔，没有报酬的任务我不会做的。”

　　“贝尔，陪你说废话以一百美金一分钟计费，完事后打到我瑞士的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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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嘻嘻嘻，豆丁，我不会付的~虽然我不缺钱~因为我是王子嘛~”

　　“小豆丁对于钱的执着真是让王子吃惊啊嘻嘻嘻嘻。”

　　“哼。像你这样不在乎钱的才让我吃惊。”

　　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会变、会背叛、会支离破碎、唯有金钱不会，这种时时刻刻握在手心里有切实触感的东西才比较可靠一点。

　　只有钱不会背叛自己——只要它还存在写着自己名字的户头上。

　　玛蒙就是个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信任的家伙，当然想得到她的信任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给钱。

　　可是贝尔想想也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玛蒙的癖好说三道四发表异议。

　　这是天生的。就是天生的、生命之初就酝酿在骨髓中的顽劣因子，在阴暗的角落悄悄萌芽的种子，伴随着成长，细胞不断分裂、繁殖，直到根须强壮粗实，脉络纵横交错，这种执念就将遍布全身、掌控灵魂。

　　玛蒙对金钱的执着和贝尔菲戈尔对杀戮的渴望本质上是一样的。

　　就像是拥有致命的吸引力，牵引着贝尔的视线，近乎蔑视着世界的骄傲王子就此为了这个别扭的小小身影而作了略微的停留。

　　然后就再也迈不开步伐。

　　喜欢把这个圆球状的小东西裹在怀里的感觉，柔软的质感让人爱不释手。

　　希望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不，王子想要的东西没有讨论和征求意见的必要、直接夺过来藏好就可以了。

　　就是这样单方面的，甚至没有经过当事人的考量和许可的占有欲和物品所有权思想主义，贝尔理所当然地在潜意识里把玛蒙打上了贝尔菲戈尔的印记。

　　像刚下了流水线的玩具商品，但是王子并不打算把她摆上货架，而是决定独家收藏。

　　“豆丁，你是王子一个人的哟，嘻嘻嘻嘻嘻。”贝尔戳了戳抱在怀里的小婴儿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柔韧而且富有弹性。

　　“贝尔，这种话说出来你就等着倾家荡产吧。”玛蒙依旧平淡，似乎在她眼里这连个玩笑都算不上，她只对钱感兴趣。

　　“嘻嘻嘻嘻，豆丁真是一点都不可爱~”贝尔口是心非地笑着，继续戳。

　　玛蒙轻哼一声，从斗篷里探出手掐了他一把，趁着贝尔吃痛的间隙脱离了对方的禁锢，飘在他的头顶上方，拿出计算器啪啪啪熟练地敲打着，倒V型的小嘴蹦出来的一字一句都那么漠然无谓：“陪同聊天费、时间损耗费、戳脸精神损失费、胡言乱语违和感损伤费、一共十倍S级任务报酬的金额，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扣。”

　　“嘻嘻嘻嘻……”贝尔隐藏在额发后的眼角微微抽搐了几下，“豆丁你信不信王子迟早想办法冻结了你的瑞士账户、”

　　“呀咧呀咧，说得我好像只有那一个账户似的。”玛蒙略带嘲讽地牵牵嘴角，“光在美国花旗银行我的户头就有不下十个，七大洲所有国家的债券我都有存档，全球五百强跨国企业我平均占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所以贝尔你觉得区区瑞士户头冻结了我就会缺钱花吗？”

　　“嘻嘻嘻嘻嘻豆丁你太不可爱了！”

　　贝尔出其不意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玛蒙，顺势一扯，玛蒙被重新掼进怀里。贝尔翻身拽过被子，打了个哈欠，轻声喃喃道：“王子累了……豆丁我们睡吧。”

　　“……哼，贝尔，再把我当抱枕用，你这半年就别想拿工资了。”

　　“嘻嘻嘻嘻，豆丁再啰嗦王子就宰了你。”

　　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后，怀里的婴儿渐渐安静了，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她就这么不收一分钱地慢慢习惯了这个任性骄纵的王子，容忍了放纵了对方全部的以自己为出发点的自以为是的行为、这太不可思议了。

　　玛蒙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干的最亏本的买卖、简直血本无归。

　　玛蒙在某一段时间里，几乎成了贝尔的一种习惯，啊不，现在仍然是，因为很难戒掉。

　　可是对于贝尔来说，玛蒙，她的音容、她的习惯、她的怪癖、她的气息、她的存在感、她的一切一切、都随着某年某月某天的某时某刻，和那个靛青色奶嘴的光芒一并消弭了，变得很淡很淡，几乎让人很难再记得更不要提刻意想起。

　　太困难了。

　　贝尔猛然发现玛蒙在心中的影子正在逐渐被漂白、洗淡，只剩下一圈很浅的刻痕，饱经风霜般模糊不清。

　　如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挽留的、渐渐远去的脚步。

　　原来，再根深蒂固的东西，一旦失去存在的媒介，都会被时光不念旧情地放逐，在一沉一浮中漂远，最后不知去向，在无名的地方消失、不留痕迹。

　　可是豆丁，王子还不想忘了你。

　　还不想啊。

　　那段时光，却并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那么贝尔选择等待，最为无望的漫长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