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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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了么？”
将最后一包猪肉放进推车里的王浩然点头，“可以了。”
然后他抬起视线，看向从旁边走过来，戴着黑色贝雷帽与墨镜，穿着黑色高领风衣的维伊尔温——这套服装来自于王子殿下带着王浩然驾轻就熟的走过阿朵那剧院隐蔽通道后，在一个避人耳目的垃圾箱里翻出来的防水塑料袋。
依照某个高贵的王子所言，防患于未然，这是智者的优势。
王浩然又看看对方手里提着满得快溢出来的购物篮子。
“……”
维伊尔温安静的，默默的注视着王浩然，一语不发。
因为经济的严格封锁，布隆兰最年轻的未来公爵恐怕连购买一条口香糖的金钱都拿不出，他口袋里的硬币价值，大概还没有在地下铁隧道里拨弄吉他，一展歌喉的卖艺者放在自己前面的饼干盒里多。
还尚未发觉某个罪犯已经习惯于空手套白狼的王浩然显然有过一瞬的怀疑——维伊尔温既然连衣服都知道提前藏好，为什么就不能多藏点钱？
王浩然淡笑着开口，“也许你应该再拿支牙膏。”
“？”
“甜食吃多了对牙齿不好。”
“好的。”维伊尔温带着愉悦的心情转身而去。
太阳已经趋于落山，好不容易归家的王浩然拿着电话，“是的，他现在在我这里。”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下，不敢置信的说道：【维伊尔温？】
“是。”
【布隆兰坎瑟堡的维伊尔温•罗德里克•赛因•冯•布洛姆菲尔德？】
“……是他。”
电话的那一方诡异的沉默了更长的时间。
王浩然等了等，不见回音，便继续道：“帮忙同克拉尔殿下转达一下，殿下他现在很安全，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我会送他回坎瑟堡……”
【为什么？】对方突然打断了王浩然的话，问道。
王浩然顿了一顿，“因为你现在正陪着克拉尔殿下，离他最近。”而且还可能有什么外交之类的问题……
【不，我问的是他为什么就愿意跟你走了？】
本着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原则，王浩然回答，“他说他想吃饺子，要我给他做。”
毕高远又安静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艰涩，【浩然。】
“嗯。”
【兄弟能耐啊！】电话里传来的动静十分激动，王浩然甚至听见了有什么东西被撞歪或者碰倒的声音，【我说你怎么淡定的让人蛋疼呢，原来后面还有大杀招等着！那小鬼果然没什么见识，且看他如何蹦跶能出咱们王爷的手心里头！果然这天底下一山还比一山高，一浪还比一浪强！王爷，经此一遭，我对你的仰慕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
“哐。”
王浩然果断的撂下电话。
“怎么了？”正站在客厅里打量这间公司配备的小公寓，维伊尔温闻声探出视线。
“没什么，”王浩然顿了顿，“一个有些烦人的苍蝇罢了。”
维伊尔温下意识的往四周的空气里搜寻了一番，未果，又看了眼神色淡然，缓步走来的王浩然，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抱起自己的零食走向离自己最近的沙发。
王浩然看了看被扔在门口的食材，微微一顿，走过去将东西拿起，“您不亲自给克拉尔殿下打个电话报一下平安么？”
“我也讨厌苍蝇。”维伊尔温将各种五颜六色的零食袋扔了一沙发，抱臂开始思考，要先挑选哪个小可怜来祭奠他的利齿。
“……你很聪慧，殿下。”
“这是当然的。”
“……”
布隆兰的菜刀与东华的菜刀有些差异，用起来并不是很顺手，许久没有自己开火做饭的王浩然解决完一个白菜后，觉得自己的手腕都酸了。
刚要歇口气，他的面前就伸过来一只手，指尖轻轻的捏着玻璃杯的杯口，皮肤白皙的就如同里面微微晃荡的乳白液体。
王浩然抬眼看向身侧。
“牛奶，对胃病有好处，”维伊尔温微微侧头，“特意给你挑的，我刚试着用微波炉加热了一下。”那东西很容易就能学会使用，就是微波容易丧失一部分营养。
“谢谢。”王浩然看着放在面前的玻璃杯，笑笑。
“不客气，就当是零食的回礼。”维伊尔温大度的说道。
“……谢谢。”身为最终付账人，找不出第二种回答的王浩然再次道谢。
这间厨房空旷的几乎落了灰，没有半分的烟火气，连同外面那一居一厅，若不是床头还放着几分工程文件，这里头都跟本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扫荡了一圈小公寓后，对泡沫剧提不起半分兴趣的维伊尔温倚靠着阳台的栏栅观赏完落日后，再一次转站厨房——他并不是苏丹，一心扎在人类心理学中的某个有智商无情商的家伙对待着电视里头哭得死去活来，又抹鼻涕又抹泪狗血镜头研究欲望异常的强烈。
成熟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忙于擀面杖与面团之中，他卷着衬衫袖口，腰际系着围裙，显得有些清瘦，这在东华这个位置的官员之中，倒是极为少见的。
而此刻哪怕做饭的工序很多，在他手下也变得有条不紊。
维伊尔温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走了进来。
“要不要帮忙？”
王浩然看向他，没有说话，眼神怀疑。
维伊尔温拿起一张饺子皮，用勺子挖了点已经和好的馅料，对折一捏，再用指腹挤压三两下，一个水灵灵的圆润饺子饺子迅速成型。
他将饺子放在案板上，与王浩然已经包好的饺子凑一起，它们一致的就像同卵双胞胎，“怎么样？”
王浩然死死的盯着无论刚刚的手法还是形状都极为熟悉的饺子——他做饭的造诣曾经还是经某人之手亲自训练出来的。
“你刚才做的示范我看见了。”鉴于古人落后的适应速度，维伊尔温决定先不给他太多的刺激。
王浩然沉默了片刻，缓缓转回视线，手下瞬时蹭蹭蹭，多出三个饺子皮，“如果不麻烦的话，您可以帮忙烧锅水。”
不忍心再去考验王浩然强悍的心理素质，虽然更倾向享受的等待美食而不是劳动，不过一个人呆着实在有些无聊，维伊尔温答应的很痛快，“好。”然后转而观察身后蕴含了布隆兰最新安全技术的气炉。
这里有四个旋转钮，转转，转不动，反向，更不动，也许还有什么窍门？戳戳，有出气声，啊，原来要先向下按一下。
这些古董果然难不住我的智商，维伊尔温望着跳跃的小火苗微笑，我喜欢这些暖色调的小东西。
布隆兰的电视有些乏味，尤其是情人节，许多频道播放的都是世界上经典爱情电影。
而东华大年夜的春节晚会转播频道显然并不在王浩然的付费范围内——他也确实从来没有看过那个一年一度，维系着所有东华人的晚会。
围着毛毯坐在沙发上的维伊尔温掩唇浅浅的打了个哈欠，坐在他身旁的王浩然则用筷子夹起碟子里的一个饺子沾了些醋——感谢先哲，布隆兰东华街里的商铺今天并没有因为日子特殊而歇业——然后举起，平移。
下一刻，果然被叼走了。
王浩然收回筷子，“如果困了，您可以先睡一会儿。”
“唔……”维伊尔温努力的眯着眼睛咀嚼，周围温暖的环境，亲近的人，与味蕾上熟悉味道，都让他不自觉的放松了一向警惕的神经，更何况他昨天晚上为了整理应对埃文的经济独立计划而睡得很迟，今天又被人挖起来忙了一天，“年三十，要守夜……”
王浩然又夹了一个饺子喂过去，轻声道：“离十二点还很远，到时候我叫您。”
“嗯……”
过了一会儿，等身侧的人呼吸均匀后，王浩然才拿起手边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将手里的碟子放在一侧的沙发扶手上，缓缓转身。
维伊尔温正将头搭靠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的动作而轻移，王浩然小心的扶住他的头，将对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裹好毯子，然后抱起人，走向卧室。
怀中的青年并没有多少重量，以他这种年纪来说也算不上多么吃力，并且此时对方也十分乖巧，柔顺的窝在自己的怀里，安然而静谧。
将人轻柔的放在单人床上，一接触到枕头，维伊尔温反射性的小幅度蹭了蹭枕面，王浩然为他拉好被子，顿了顿，然后伸手，轻轻抚开对方垂落的额发。
窗外的月光柔和，银色的光辉透过轻扬的窗帘，挥洒进来，笼罩成一片朦胧的柔色。
维伊尔温睡得很香甜，仿佛疲累了一整日终于寻找到了可靠而安心的地方休息，毫无瑕疵的脸庞上放松着舒缓的梦境，唇边挂着浅淡的笑意。
就如同几个小时前，他因为要拿取材料而从厨房出来，正巧看见对方站在阳台上观看落日时，一样的笑容。
王浩然看着维伊尔温许久，才收回停顿在他面颊上的手指，起身走出来关好了门。
他来到阳台上，夜晚微凉的轻风吹拂在皮肤上，并不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随着电子计时器的滴滴声响起，远处的东华街的方向，就突然蹿升了一记光亮，直至浓黑的高空，炸起。
这项由东华外交部申请，并且负责全部花费的礼花燃放活动，显然也经由协商，确定了午夜燃放的时间。
接二连三的绚丽色彩照亮了半个布隆兰的首都达斯帕拉，他仿佛能听见那里观看，身在异国的同胞们快乐而热烈的欢呼，相拥，祝福。
“他与你实在太像，让我几乎以为那就是你。”
“但我们都回不去了，我已经再也无法变成那个让你愿意停下脚步等待的傻小子。”
王浩然拿出玉佩，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然而为了更多的权力与更多的利益，为了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与能够实施改变的力量，行贿，威胁，造假，各种各样的内部交易与陷害，它们已经被染黑，脏污，任何的干净与美好都不再是他能够触碰的东西。
除了这枚玉佩，没有任何东西愿意停留在他的手中。
“我想把东华变成你的桃源乡，可时间却不够了。”
“你能原谅我么？”
王浩然闭上了眼睛，攥紧手中的玉佩，将所有情绪全部都掩藏，深埋下去。
“新年快乐，维时。”
维伊尔温倚靠在与阳台仅仅一墙之隔的另一侧，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中，安静的让任何人都无法发觉。
他的唇角溢出一声轻微的，复杂的叹息。
“笨蛋。”
被黑夜笼罩的坎瑟堡中，巡逻的警卫整齐的走过，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一个黑影轻巧的闪过，消失无形。
落地窗的玻璃被轻柔打开，微风轻动，纱幔飘扬。
窝在华丽大床中沉睡的小天使被人毫不怜惜的拍了拍肉嘟嘟的小脸蛋，对方手指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气，在他毫无反应后，又狠狠地拧了一下。
“睁开眼睛，蛋蛋，我知道你没睡着。”
“但是婴儿的身体却需要睡眠才能保证健康的成长，船长。”小苏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维伊尔温。
维伊尔温轻笑了一声。
“我确定你会更喜欢忙碌，如果你不想让我提问你最近在干什么。”
“……你想让我做什么，船长？”
“医疗，最先进的知识与技术，你的数据库里头有。”
“我记得你更喜欢化学，物理还有军事，而且我们的科技并不适用于这里的环境，这里没有可以支持的客观条件。”
“那么恭喜你，你可以成为发明者获得诺贝尔奖，我相信你不会排斥医学院的学习，尤其是那里还有你感兴趣的神经科与精神病学。”
苏丹默默无语的看了看自己藕节般的小手臂。
维伊尔温看着他，淡淡的笑道：“再多控制一个身体，这对你的处理器来说不算困难。”
苏丹垂下眼睛，“当然，船长。”
不过是再多增加的另一个微不足道的束缚，以目前的来说这确实算不上什么。
只不过，他也快要摆脱掉这让人厌烦的一切了。
多么了不起，拜眼前的人所赐，他终于知道什么是人类所谓的“厌烦”了。
作者有话说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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