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Another World（密界双星）》醉年

11、女儿·1

　　5.女儿

　　“就这样？”“就这样。”虽然已经消耗了刚到手的那份恐惧，虚弱无力的感觉却依然还在体内流转，竹瘫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么，为什么艾娃要杀害那么多人呢？他说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蜜蜂先生的。”松靠在书桌边，望着窗外，天已经黑了，有两三颗星子在夜空里闪烁着，街上路灯混和着车灯的光芒映的街面明晃晃的。“我对魔的东西实在是理解不了。”
　　“他找到的不是蜜蜂先生，而是那些人身上透露出的那种强烈的‘善良’的信息，那种他曾经从蜜蜂先生身上强烈感受到的信息。”竹的手在眼前的剪报上逐一滑过，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剪报上那些图片传达给他的那种单纯是什么，那就是“善良”，死去的这些人都是很善良的人们呢。
　　“可怜的小东西。”松轻轻叹了口气。
　　“也很执着呢，执着到竟然改写自己故事的结尾。”想到执着，竹又不由的想起了梅，执着是梅的报酬呢，梅……
　　梅在相片里对着竹微笑着。

　　市立美术馆的印象派画展参观的人并不是很多。松说是因为今天不是休息天，“昨天周日的时候人可多啦。”松显得兴致很高，竹却有点无精打采，站在人群里总是让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然而顺着楼梯转上二楼之后，一股美妙的感觉突然出现了。“咦？”竹抬起了头，身体里突然仿佛充满了活力一样，“这是？”
　　“你这家伙果然在这种地方比我灵敏多了。”松的眼里是赞叹？竹不禁疑惑起来：“他不是又打算耍我吧？”
　　沿着楼梯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副精致的小作品，那奇异而迷幻的色彩仿佛童话里的森林一般，又仿佛一个个朦胧的梦。隐约的歌声轻轻在二楼回响着，一个柔和而动听的男声在轻轻吟唱：

　　盲眼的画家
　　命运是如此的不幸
　　美丽的色彩从未在眼前出现
　　却依然执着的前行
　　悄然打动每个人的内心

　　盲眼的画家
　　绘制生命的篇章
　　冬天的色彩在夏日的晴空下闪耀
　　童话般的缤纷见证生命的历程

　　盲眼的画家
　　孤独一人
　　对爱如此陌生
　　却能够描绘欢乐
　　将地狱拯救为天堂

　　盲眼的画家
　　绘制生命的篇章
　　冬天的色彩在夏日的晴空下闪耀
　　童话般的缤纷见证生命的历程

　　二楼的展厅宽大而空旷，人比一楼还少。但是竹愈来愈明显的感受到了那种奇妙，这里就连空气都仿佛是甜蜜的。“为什么……”他抬头向四周望去，洁白的墙壁上有巨幅的图画，虽然没有具体的影像，但那迷离的梦幻般的美丽互相交织着，随着画幅的加大，冲击力也变大了，现在每幅图画都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它们在美术馆的墙上旁若无人的舞蹈着，不断的变幻自己的色彩，将整个二楼映照的五色缤纷。“是不是很美妙！”松站在展厅的中央，张开双臂，高兴的问竹。
　　“哇哦。”竹找不到语言来形容此刻自己心里的感受，他又想起了梅，梅在的时候，曾经的，有时他会从她身上感受到片刻这种如梦如幻的甜美，梅说那就是“天使的感觉”。“别被这种甜蜜欺骗了哦，天使也不是完美的。”梅往往还会加上这句。可是在这里，竹只是感受到了那纯粹的甜美，可以消融一切的甜美。
　　“您真的又来了。”一位老妇人从展厅边上的小门里走了出来，随着那扇小门被打开，刚才的歌声更加清楚：

　　……
　　盲眼的画家
　　绘制生命的篇章
　　冬天的色彩在夏日的晴空下闪耀
　　童话般的缤纷见证生命的历程
　　……

　　“您好，我又来了。这是我的朋友。请问，小姐她今天也来了吗？”竹诧异的发现松的脸颊上竟浮现起了一抹红晕，蔚蓝的眼睛里神采飞扬。小姐？
　　“很抱歉，小女今天觉得有点不舒服，所以没出门。”老妇人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恬淡的气息，令竹觉得无比的舒适。“原来人类也不全是很讨厌的呢。”
　　“这歌简直就是为小姐度身订做的一样。”松在随着旋律轻轻的哼唱，竹突然发现原来松有个相当不错的嗓子。
　　“呵呵，是啊，我也觉得，可是阿音她不同意呢，她说她很清楚自己画的时候用的是什么颜色。”老妇人笑了，那种恬淡在她身边扩散开来，荡漾着，竹感觉舒适的快要睡着。“这简直太奇妙了！”

　　“是不是很绝妙？”回到家里，松打开了所有窗户，初夏的味道一下子充溢了房间，“简直太美妙了。那简直就是……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天使的感觉。”
　　“对！”
　　看着高兴万分的松，不知为什么，竹却不开心起来，他刚才看到了松同那位老妇人谈论那个叫美音的女孩的时候眼中闪烁的那种光芒，那神采竟让他觉得有些失落。“那是梅的感觉。”竹幽幽的说，瞟了一眼书桌上梅的相片，梅依然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真的？我一直在想象梅会给人什么感觉呢。我从未见过她。”是啊，松还未出现前梅就消失了。随着梅的消失，两年来日子渐渐的变的支离破碎，只是当松出现后，尽管竹不愿意承认，但是他还是发现，一切都开始恢复正常了。而这由松带来的安定感才出现没多久，现在竹又仿佛察觉到了一丝不安。
　　“我明天要去拜访美音，你也一起来吗？”美音，又是美音！竹突然觉得不耐烦起来，“我没时间，昨晚来的三只被咒语粘到一起的小鬼还没解决呢。”他有点暴躁的拖出卷宗，重重的翻开，摆出一副埋头研究的样子。
　　“哦，对哦，我也有没了结的案子呢。我还得出门一趟。”松的话语里带着一点仿佛梦游一样的迷糊语气，一边说一边抓起他那件深褐色的夹克走了出去，“你有什么要我带回来的吗？”关门前他又探头进来问。
　　“没有。”竹还在盯着眼前的案卷，心里却觉的越来越烦躁。
　　“那我走了。”门关上，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竹突然意识到，梅刚消失的那些日子里，这间屋子里就是这种安静，静的令人如此的压抑。“松！”难道松会出什么意外？楼下松已经走出了公寓大门，头发上蓝黑色的光泽在阳光照耀下的人群里显得分外显眼。“这家伙才不会有事吧。”竹又坐回了书桌前，手里这三只小鬼的案子让他觉得有些无聊：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的屁股和其他两个兄弟的粘到了一起，还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怎么解咒。“真是的，就算是魔鬼也会生出笨孩子。”
　　翻着咒语书，竹的脑海里却又回想起上午在美术馆感受到的那种纯粹的美妙，不管松如何，去见见那个叫美音的女孩其实应该也未必是个坏主意吧？

　　眼前的房间面积不大，却干净整洁，一股颜料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一堆完成和未完成的画作中，那个叫美音的女孩子端坐着，面前是一个大大的画架，画架上架着一副才刚开始的作品，竹仿佛听见无数孩子的欢笑声从画布上透了出来。
　　“松！是你吗？”女孩抬起了头，那是张秀气的脸，长长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大大的晶莹剔透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略有些翘，薄薄的嘴唇间是一排细细密密的洁白牙齿。“咦？松，站在你边上的是谁？”
　　“她真的看不见？”美音的眼睛那样的晶莹，直直的盯着竹站立的方向，竹觉得那双眼睛看到了自己的内心里。
　　“这是竹。你果然能感觉到呢。”松的话语里漫溢着疼爱，那令竹不舒服的神采又开始在他眼中闪现，松现在俯身在美音身边微笑着，笑的那样的温柔，微微上扬的嘴角边还出现了两个酒窝。“这家伙在搞什么？”竹突然觉得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涌上了心头。
　　“竹？是竹吗？你好。”美音也笑了，还向竹伸出了一只洁白的小手。望着那纯净的只有甜美的笑容，竹终于握住了美音的手，轻轻晃了一下，“你好。”
　　留下松在画室里陪着美音，竹走了出来，来到了客厅。美音对竹的离开很意外，但是松似乎一点也不介意。“没关系，让他去好了。他比较害羞。”松这样说。
　　不错，那女孩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梅，无论是她甜美的外表还是周身撒发出的那种天使般的纯净都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梅，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会那样吸引松的吧？就连竹自己也几乎无法抵抗的想要接近她呢。可是，竹还是很不舒服的注意到了从昨天起就躲在自己内心那个角落里的那种不安，这不安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就算她很像梅，可是那家伙也没必要那样吧。”松那充满了爱怜的蔚蓝色双眸，那微笑上扬的嘴角……不知怎地，富拉斯特拉斯回忆起自己妻子时的眼神突然出现在竹的脑海里，和松的眼神重叠了起来。“那就是……‘爱’吗？”
　　“您要喝杯茶吗？”美音的妈妈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客厅，还端着一盘茶和糕点。“啊，谢谢！”
　　“真的很谢谢你朋友呢，自从他来看阿音后，阿音越来越开朗了。”老妇人的脸上是那样的祥和，那就是对女儿的心疼吧？
　　“美音真是个可爱的女孩，不过，她以前不开朗吗？”竹又回想起那些画，如果美音曾经不开朗，又如何画出那些美丽的图画的呢？
　　“不，也不是啦，只是她以前的开心和现在的很不一样呢。”这就是做母亲的特殊感觉吧？女儿有哪怕一点点与以往不同，母亲也能感觉出来。“以前，她总是很单纯的笑，您也看到了，她那些画……她笑的就像，笑的就像……童话里森林里的那座被阳光照耀着的小木屋。”
　　美音妈妈的形容让竹感到了一丝震撼，这位老妇人真的能看懂女儿的画呢。不过，或许就应该这样的吧？她是那样的爱自己的女儿。
　　“不过现在，阿音笑的就像一个女孩子了。真的很感谢松先生呢。哦，真对不起，我又开始唠叨，人年纪上去就是会有这样的坏毛病。”老妇人腼腆的笑了，递给竹一杯沏的酽酽的茶。
　　“对了，美音既然看不见，她怎么知道自己用的是什么颜色呢？”那些无比鲜艳无比美丽无比奇妙的色彩，在美术馆洁白的墙壁上不断的变幻着舞蹈着，那景象竹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了。
　　“那个啊，呵呵，那个说实在的，我也不懂呢。她说她是靠嗅觉分辨的呢。”
　　“嗅觉？”
　　“是啊，阿音她是个很特别的孩子呢。她说各种不同的颜色会散发出不同的味道，她就是根据这些味道来画的。”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从小看不见，怎么知道红色是什么颜色，能给人什么感觉，蓝色又是什么颜色，能给人什么感觉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不过阿音说，有些颜色会散发出不同的香味，另一些则是令人痛苦的味道，比如臭味或者腐败的味道。所以，挑选合适的颜色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她能避开那些让人不舒服的颜色。”
　　咦？这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呢？她竟然有跟灵界侦探类似的直觉吗？
　　“美音的画那么棒，想必买的人一定很多吧？”
　　“根本不是。要我说，能看懂这孩子的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有些评论家说她的作品没有笔法。就连你们看到的那个展览，也是我的一个老朋友帮忙才在市立美术馆里展览了三天而已。”说到这里，眼前这位母亲的眼角泛起了晶莹的泪珠。“对不起，上了年纪就容易多愁善感起来。真不好意。”
　　“没关系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人们会发现她的，她的画是那样的美。”
　　从美音家出来，竹有点呆呆的，连撒在身上的细密雨滴都未曾注意到。那位母亲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恬淡，那种对命运的接纳让他久久的沉浸在无边无际的宁静里，美音，其实是很幸运的呢，有这样一位好母亲。或许就因为如此，所以美音身上才会辉发出那样耀眼的纯美的光彩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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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认出里头的歌词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