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盛小妹

28、俘虏

　　受到了暴虐的对待，加之身体毒发，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浑浑噩噩，就连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就是如此，□□上的痛感还是会不断纠缠着你，让你迷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我被关进了发着霉臭味的马厩旁，天上下着雨，我浑身内外伤无数却没有得到处理，反倒被大雨无情地淋洗着，直到浑身一阵冷一阵热，我才不得不面对这个雪上加霜的事实——我发烧了。
　　“你发烧了。”好听的声音带了些焦急，微凉的手指搭在我的手腕上，不一会儿又轻轻地贴在我的额头，软软的，凉凉的触感，很舒服。
　　“嗯——”我稀里糊涂地低喃了一声，有些艰难地撑开了厚重的眼皮，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粘在我身上，被雨浸湿后的泥土粘了我全身，十分难受。
　　我思维混沌，运转得极慢，隐约间仿佛看到有人为我撑着伞遮掉了头顶落下的大雨，他自己全身都被雨打湿了，尽管如此，还是无法为我挡掉全部的雨。
　　那是个男子，身穿着藏青色麟纹锦袍，眉目清秀，文质彬彬，琥珀色的眼瞳透着安逸温和的气质，和明夕阳的不同，明夕阳的温润是带着棱角和邪肆的，而眼前的男子温润得像一个诗人。
　　察觉到来人，我顿时清醒了一下，恐惧地瑟缩起来，那个可怕的猛兽对我施的暴行让我心有余悸，我草木皆兵地本能地去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察觉到我的抗拒，那好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十分耐心又有些惶恐不安地表明他的诚意：“你别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请相信我。你现在在发烧，身上还有一种奇怪的药力在催化你体内的痛苦，我想要帮助你，请你信任我。”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真诚而焦急地企图获得我的信任，我迟疑了。
　　见我没有立马作出排斥的反应，男子因为这个小小的发现而忽然露出一阵欣喜，他立即手忙脚乱地从袖子里掏出针，就在大雨下匆匆为我施针，然后又在我嘴里迅速塞进了一颗什么药丸，入口即化，不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在嘴里消失了，只留下淡淡残余的药味，很神奇的是，当他忙完以后，我竟然也立竿见影地感受到了成效，虽然体内被暴虐殴打出的大小伤还是会疼，但他起码镇下了我体内毒发所带来的剧痛。
　　“你是谁。”我难得思绪清醒的时候，仍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男子。
　　男子竟然被我看得微微一怔，有些恍惚地躲闪着我的视线，不敢与我直视，他对我说话时脸上竟然流露出了浓烈的悲伤与忧郁：“对不起，我只能这样帮你。”
　　我皱起眉，男子却已经匆匆离去，似乎害怕我的追问。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很快，至少有楚国士兵模样打扮的人为昏厥过去的我解开了铁索，把我往马厩里拖，他们动作粗鲁，全然不顾扯动了我的伤口，他们当然厌恶极了我这个敌国的俘虏，但至少没有让我再像之前一样暴露在大雨之中了。
　　就在这样的半梦半醒间，我被缚上了战场。
　　当我艰难地在醒时来时，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手脚被往后捆，缚在了一桩深深插入地下的木头上，身材粗大、面露凶色坐在马背上不断从我身边绕圈的正是穿着深蓝色豹头战甲的左翼王，我无法动弹，只有一双眼睛还可以吃力地抬起，我知道我的身后是楚国大军，尽管我看不到后头的景致，但他们愤怒和残忍的嚣叫声已经让我无法忽视这一事实。相对于楚国的气势，我前方很远的地方是一片威武但沉默的黑影，瀚国的将士军纪素来严谨，尽管他们现在吃了闷亏，但依然不骄不躁。
　　我就那么扎眼地暴露在两军之间，左翼王骑着马在我周遭走动着，我目不斜视，看也不屑看这个粗蛮卑鄙的野兽，我忽然觉得有些寒冷，因为那个正与左翼王对峙的身影是那么突兀地出现在瀚国大军的前方，我是第一次看到明祁旬真正发怒的样子，他脸如寒霜，目光凌厉如刃，让人胆战心惊的杀气和霸气凝结在他周身，空气中仿佛也有水汽因瞬间降温而凝固。
　　一醒来就面对这样大的阵仗，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那道矗立在瀚国军前威风凛凛的身影，苍白着脸，忘记了自己全身上下的遍体鳞伤。
　　“怎么样，本王可不想再跟你们继续耗下去，是王八是乌龟，倒是给句话啊！”左翼王放肆大笑，面目狰狞非常，那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哼，你要朕丢掉兵器与你一战，胜负的赌注就是她的生死？哈哈，笑话！你以为你手里握的砝码有几斤几两？”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祁旬沉着一张脸，他的视线并未落在我的身上，甚至表现出了对我的极其不屑，那神情看起来虽然震怒，但是并未显露一丝被人抓住软肋而惊慌之色。
　　我大约知道眼前的情形了，明祁旬是有意漠视我，但左翼王这一回却出奇的聪明，似乎不吃他那一套，他笃定了我夏承欢就是明祁旬的软肋？
　　左翼王未免也太天真了，两军之帅对决本再平常不过，但他竟然妄想要让明祁旬扔掉兵器赤手空拳与他对决，这不是变相要他束手就缚，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傻的人！
　　“本王已经不耐烦了！”
　　说着，左翼王忽然一鞭子往我身上抽来，那一鞭火辣辣地落在我身上，抽得我皮开肉绽，鞭子末梢扫过我的脸，我的半边脸已经开始绽开来了，疼得我本能地闷哼了一声，却强咬着唇不让自己喊出声来。
　　明祁旬眼光徒然一沉，火光凛冽，一瞬间，天地为之色变。
　　见到明祁旬的反应，左翼王更加放肆地笑了起来，我心中一颤，五味杂陈，理不清思绪。
　　怎么可能......
　　怎么会呢，不要上当，我不要做千古罪人，我是没有几斤几两重的砝码。
　　可是我不想死，救我，请你救救我。
　　心中强烈斗争着，涨得我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