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盛小妹

23、威信

　　尽管所有人都否定了我，但明祁旬还是力排众议采用了我的计策，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些什么，他不是还在怀疑我是楚国的细作吗，为什么又毫不防备地信任我。
　　他说要领我看一看这个威武不凡的军队，就这么顺利成章地将我从那个压抑的主帐里解救了出来。
　　春寒料峭，这片荒芜的边疆之地却没有一丝盎然春意，风沙漫天。
　　“在想什么。”明祁旬坏笑着低头看我。
　　我抬起头回视回去，这才发现，原来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竟然有着这么一双清明得仿佛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看透的犀利眼睛。
　　“我在想，你不怕我是细作吗？”我直言不讳。
　　“你？”明祁旬似乎有些看不起我，竟然肆无忌惮地哈哈笑了起来：“就你这点小心思，在我面前也就那么几斤几两，要是连你都看不透，我还怎么纵横天下。”
　　他的口气是那样的狂妄，那么的自信。
　　我心里一惊，没错，他说得不是统治瀚国，而是纵横天下。他的野心是那样大，现在我们正要对付楚国，也正说明了这一点。也许以前我所有的想法都错了，他明祁旬根本就不是一个放荡不羁豁达随性的闲云野鹤，他是一个帝王，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
　　我笑了，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呛得连我整个肺都在抽搐，但我反而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我要暂且忘记我的立场，现在，就让我见识见识，他所拥有的这个强大的国家吧，这个爹爹曾经抛头颅洒热血捍卫的国家！
　　震天的口号声传来，我惊觉原来自己还未曾仔细欣赏过这里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整齐威猛的士兵，斗志昂扬的操练队伍。
　　那嘹亮的口号声，铠甲摩擦发出撼天动地的金属碰撞声，身旁经过的将士各个精神抖擞，站如松，动如风，还有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军营里的点点滴滴，都好似瞬间将我拉入了回忆了，好熟悉的感觉，我觉得我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沸腾着，我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起来，好想冲上去，就这么融入他们，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
　　我看到一直以我的不幸作为乐趣的明祁旬此刻竟然俨然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所有的将士远远地看到他，脸上无不流露出敬佩的神色，那种敬佩我是知道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瀚国的皇上，至高无上的皇权者，只有真的从心眼里对一个人心悦诚服，才会流露出这样炙热的崇拜目光。
　　以前我在爹爹的军营里，将士们就是用这样的目光看待爹爹的，军营是个无比纯粹的地方，人们不会因为你的权势而敬畏你，哪怕你是帝王，若是昏庸无能，在他们眼里就什么也不是，唯一能让他们敬畏的，唯有实力和人格魅力，而明祁旬，他在瀚国军人眼中竟然能如此有威信，这让我也不得不肃然起敬。
　　昏庸无能......
　　我忽然有些迷惘，明祁旬，他是昏君吗？若是，为何瀚国在他的统治下能够如此强大，瀚国能够拥有这样强大的军队，清廉的政治？若不是，我的爹爹为何会含冤而死，他若真的是一个伟大的帝王，那明夕阳为何又会如此眷恋这个皇位？
　　“你不要用这样‘渴望’的目光盯着我看，后妃三缺一，你感兴趣？”似乎察觉到我在看他，明祁旬的目光朝我扫来，他微微一愣，然后不怀好意地勾起了唇角。
　　我的脸色一红，恼怒地别过脸来：“你以为打马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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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黑的时候，明祁旬穿上了厚重的战袍，带了一骑精锐的十几人近身银甲军，悠悠闲闲地就像散步一样踱到了瀚国与楚国最后的界限。
　　虽然明祁旬只带了十几个人，但楚国的城墙上还是警钟大作，他们没有采取任何进攻，因为现在瀚国人并未靠近，还在他们的射程之外，顷刻间，这个夜里忽然火把通明，他们见瀚国竟然只来了这么些人，显然不是来攻城的，却又偏偏比任何时候都要警惕，只因那个身穿铠甲高高坐在马背上恣意悠闲却又威严的男人就是瀚国的君王，他们不知道瀚国在打什么主意，这种阵势，莫非是大军隐匿在后，故意让他们掉以轻心的？
　　很快，楚国的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身材魁梧，眉眼浓黑，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一样身穿楚国将领铠甲，被侍卫簇拥而上，那个人一定就是楚国实力雄厚野心勃勃的左翼王了。
　　“你是来宣战的！还是来投降的！”左翼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他英勇非凡，声音辽阔，霸气无比，此话一出，楚国士兵顿时哄然而笑。
　　明祁旬一身墨黑铠甲端坐在马背上，夜风袭来，他的发丝微扬，衣袂翻飞，俊朗得宛若天神，恣意的神情看上去是多么的高高在上，轻蔑而又不屑，而那双漆黑的深眸却又分明凌厉而冰冷，让人身心皆惧。
　　原来这就是他明祁旬面对敌人时的气场，我讶然。
　　“皇上登基之前，就是在军营里和我们一同吃着干馒头，以地为榻，以天为被，驰骋疆场的英雄。”少年沙哑的声音流露出的是无尽的崇敬。
　　似乎知道我在想些什么，那个叫做穆瑞的少年压低了声音说着。
　　我微微一愣，侧头看去时，穆瑞却没有在看我，若非那样特殊的声音让我肯定是出自这个少年之口，我会怀疑，我身旁的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说过话。
　　穆瑞依旧不喜欢我，若不是明祁旬给他的军令就是保护好我这个“小军师”，恐怕他会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我想穆瑞现在应该更加讨厌我了，明祁旬不准我跟来，我却偷偷驾马远远跟在他们后面，待穆瑞追上我时，为了不惊动前方的人，破坏了计划，自然是不能强行将我带回去了，瞧，此刻正一脸黑气地跟在我身边，紧紧看着我，警告我不准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