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假戏却真做 ...
-
小助理长田由奈担心地看着雪川，看到雪川重新站起来，并且回复以前的那种表情，她忽然说不出自己心里的滋味，狠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暗自给自己打气，然后上前一步拦住雪川暗河，说道：“雪川，要不要再休息一……”
“不用。”
她摇了摇头，语气很是生硬，透着极其淡漠的疏离。
长田由奈愣住，还是这样啊……
雪川又变得不近人情了……但是……明明脸色还那么差呀，强行去拍戏会受伤的，导演还那样刻薄……
长田由奈陷入了沉沉的担心之中。
“不会有NG了……”
“啊？”
她抬起头，却只看到雪川暗河走远的背影，那一身血色的和服在艳阳之下猎猎舞动，美丽到了极点。
刚刚……
刚刚雪川说“不会再有NG了”！
雪川、雪川跟她说话了！
曾根安娜看着兴奋得忍不住笑意的长田由奈，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有想到当个经纪人真是辛苦啊……要是像一目连那个家伙一样当个明星一定会很好吧？
雪川暗河看了新开诚士一眼，竟然轻轻笑了一下，“新开导演，开始吧……”
新开诚士打量着雪川暗河，沉默了半晌，向所有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立刻准备，对于雪川暗河这瞬间的转变，他的确是疑惑的，不过他不可能问演员这些无聊的问题，他的责任只是拍好每一个剧情。
崇阎的爱，是绝望的，找不到归处的……她的爱也是一样的……永无归处……
“action！”
镜头对准了站在樱花树下的雪川的背影，孤单而且削瘦，那血红的颜色看上去比那樱花还要绚丽……
敦贺莲和最上京子重新出场，依旧是先前的那个场景，剧中的崇莲在看到崇阎的一个瞬间警惕，然后把白日深雪挡在了自己的身后，然后装作不经意地打招呼：“阎……”
雪川暗河转过身来，那表情是带着惊喜的，然而在见到崇莲身后的白日深雪的时候，她的表情瞬间全部僵硬，就像被冻结了一般，即便是一身红色的和服，也难以掩饰她身体之中透出的死气沉沉。
手指悄然握紧，这种感觉……
应该就是像她看见不破尚跟最上京子在一起的时候那种感觉吧？
心被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去，再也拔不出来……
“……”
先是无言的沉默，然后轻扯了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原先那种初次演戏的不适感在这一瞬间消除掉，这个表情如此自然，就像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一般，完美得让人找不到一丝缝隙。
然而，那属于北岛浅禾的卑微和悲哀却一直埋藏在她的眼底——
这才是崇阎这个角色真正的面目吧？
因为卑微，所以要更加乖戾……
敦贺莲和最上京子都怔住了，然后敦贺莲笑了一下，温暖而且虚伪，问道：“阎，怎么了？脸色好像很不好……”
最上京子悄悄拉住了敦贺莲的手，确切地说是白日深雪拉住了崇莲的手，有些害怕和忐忑。
“我好不好与你有关吗？违背长老的意思，去取这样一个卑贱的普通女人——崇莲，真是蠢到家了……”
雪川暗河冷笑了一声，樱花瓣飘落下来，却更衬托出她神情之间的冷漠和讽刺。
“崇阎！够了——你还要闹多久！”
伪装了很久的平静面具在这一瞬间全部炸裂了，崇莲抱住了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的身躯，对崇阎冷目而视。
在雪川暗河的眼中，敦贺莲的面目已经与另外一个人重合在了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因为震惊和心伤而有些踉跄，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莲……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这个女人骂我……我……有什么不好……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说我是妖魔的化身，所以连你也嫌弃我对不对？！”
她偏执地逼问着，眼眸之中却尤带着一种脆弱，那是一种希望、甚至乞求的目光……
然而，崇阎的希望本就微弱，只要崇莲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粉碎成虚无。
“是！上次你伤害深雪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你了——崇阎，够了……不要偏执下去了……”
敦贺莲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看上去疲惫到了极点。
受惊的白日深雪缩在他的怀里，跟他对视，温柔又心疼的视线让人觉得这一幕是如此温馨……
这是两个极端，一边的温暖，和一边的冷落……
崇莲带着白日深雪离开了这里，留给崇阎成双的背影……
镜头拖成了全景，将这样的一幕框了进去。
雪川暗河像是突然崩溃了一般坐倒在树下，风将樱花瓣吹落了无数，她埋下头，让浓密的黑发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眸……
然而在镜头之下，那红艳的双唇却突然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
残忍的、血腥的、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和嘲讽……
“……妖魔……亲爱的哥哥……阎从来都不是妖魔呢……阎只是太爱哥哥，现在忽然很想毁灭掉哥哥……这样……莲就永远也不会离开我了……哥哥……是这样……对吧……”
镜头捕捉到她的手指，在不知不觉之间抠进了泥土里……
低声的喃语被吹散在了风中……散落无尽的伤怀……
“cut！下一幕准备！”
新开诚士一打手势，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向雪川暗河的目光都变了。
新开诚士一直说雪川暗河的表演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她不能够演出崇阎那种带着绝望的卑微，她只能够演一个绝对的反派崇阎，但是这一次……
雪川好像彻底完美了。
导演助理松本严按照惯例将刚刚的戏幕倒过去放了一遍，新开诚士的眉头一直皱着，但是眼睛里却并不是以往那种略带不满的目光，反而是思索和惊叹。
“停——就是这个镜头……”
他喊了一声，然后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那是雪川暗河转身的一幕，那种目光……
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崇阎情绪的转变把握得恰到好处，完全没有破绽！
尤其是眼眸深处的那种卑微，淋漓尽致地展示了崇阎作为血目灵眼的继承者因为受到歧视而被赋予的自卑……
“继续……定格——好……”
这是雪川暗河说出那番质问的话之后的场景，那种含着希望的眼神，和一种脆弱，还有那深深的执念和伤怀……依旧是没有破绽的……
光是眼神，似乎……很完美……
雪川暗河坐到休息椅上，接过长田由奈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她完全尽力了……只不过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受……
要演出感觉，就要她把以往的伤痕一点一点地揭开，完全就像是一种极端的自残……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够坚持得下去……
也许，这就是人的可怕之处，执着于折磨自己。
长田由奈一脸崇拜地看着雪川，雪川真的是完美的化身啊！
“看上去很不错。”
曾根安娜端着一杯橙汁悠闲地晃了过来，偶尔喝一喝人类的饮料也不错嘛！
她挨近了她，然后凑在她的耳边说道：“你跟雪川，其实也很像……”
像是打破了包藏秘密的玻璃瓶，有什么东西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深处窜了出来，让她几乎窒息。
握着水杯的手指忽然能够看到泛白的骨节，雪川暗河的手是极美的，修长而且白皙……
她放开杯子，递给一边的长田由奈，习惯性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闭上眼睛，轻声说道：“一点也不像呢……”
长田由奈诧异地看着雪川暗河，雪川在说什么？明明演得那么好了，怎么还说不像？
曾根安娜喝了口橙汁，眯起眼睛笑了笑，但是从始至终，她眼中的悲悯就没有散去过，“人类的感情果然难以理解了……姐妹也会相残的……”
她想起了自己没死之前的故事，哎呀——果然是老了呢！
远处，不破尚看了看正在被化妆师补妆的雪川暗河，有些疑虑地低下头去，下一幕，该到他了……
那样的眼神，太容易让他想起一个人了……
也许，刚刚演戏的那个，根本不是雪川暗河吧？
这样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但是他一个摇头就将之打消掉，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假戏却真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