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只有我和你》林初四

17、拾陆·原谅

　　我从凌乱的梦境中醒来。梦里，有人不停地对我说，对不起。

　　赵汉翔，还有，哥哥。

　　掀开裹在我身上的被子，白色的床单上，是一大片凝滞的血迹。

　　而我的身体，是赤裸着的。

　　然后我想起赵汉翔邪恶的笑容。

　　过去了。我的利用，以这种我意想不到的方式，得到偿还。

　　慢慢地坐起，下身，仍旧一片剧痛。

　　我裹着那条白色的床单，一步一步从房间里，走向浴室。却看到哥哥，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外。

　　也许，曾经有过一场争斗。所以哥哥的嘴角，挂着早已凝固的血丝，身上，淤肿遍布。

　　哥抬头看我。红肿的眼睛里，愧疚与悲哀，无边无际。

　　我转开了脸。然后顺着原先的路线走下去。我不想裹着一张带血的床单去问哥哥，怎么了。

　　哗哗的水声里，有着谁流动的情绪。于是我开始哭泣，哭我再也不能为我最爱的人，当一个贞洁的烈女。

　　我当着哥哥的面，失去自己。需要多少水，才洗得去，我的不甘，我的抗拒？

　　哥，从今往后，要我怎么面对你……

　　关上水源的那一刻，我的泪，亦同时止息。

　　然后我走向哥哥，轻轻地将他从地上抱起，放到轮椅上。步态平稳，神色宁静。

　　“左儿……”哥哥紧张地看着我，却一时无语。

　　“哥，你受伤了。左儿去拿药水来帮你擦洗。”我自然地转身。

　　却被哥哥拉住。

　　“左儿，都是哥不好，哥保护不了你，哥亲眼看着你……却无能为力……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哥，哥却还那样伤害你……”哥哥的眼角，有泪，迅速地滑下。“哥恨死自己，论身论心，都只是一个没用的残废而已。”

　　“哥，不要说了。”我避开哥哥的泪，挣脱他的手，快步走开。

　　走向那两条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假肢。抱起。

　　“哥，它们好像被摔坏了。我现在就帮你拿去修。”我背对着哥哥。

　　“不要，左儿，不要去。哥哥不在乎坐在轮椅上一辈子。不是还有你这个傻妹妹不嫌弃哥哥，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吗？”哥哥急急地喊住我。

　　“哥哥不在乎，哥哥未来的老婆在乎啊。谁说我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我骗你的，你也相信？哥哥最傻了……”我的声音笑着，泪，却顺着我的笑声，开始欢快地流淌。

　　“左儿。哥哥现在才告诉你，也许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哥哥还是要告诉你——哥哥爱你。一直爱着你。”哥哥的声音，那么真实。可是说出的话，那么迷离。

　　双手一松，抱在怀中的一双假肢，重重地落地。

　　哥说，他爱我。一直爱着我。

　　可是我分明记得，哥也对我说过。

　　他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

　　哥一定是觉得对不起我，才要违心地欺骗我，哥一定是怕我没人要了，才会委屈自己接受我。

　　这种同情和施舍的爱，我不要。

　　“哥，我不可怜。请你不要同情我。”我转过身去，认真地对他说。

　　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推动轮椅靠近我。

　　然后深深地抱住我。

　　“左儿，哥没有骗你。如果你不介意，我们是亲兄妹的话。”哥哥说话时翕动的双唇，紧贴着我的腰，轻轻地煽动出，一种温暖的感触。

　　“哥出事的前一天，在家里翻出一张出生证明。上面有我和焱的名字。我们是双胞胎。虽然你和焱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兄妹的界限，但我还是一直在挣扎，一直在犹豫，我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何况，我很快成了这个样子。那4个问题，我早知道你当时无法回答，所以才故意问你。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还记得。我狠下心告诉你我不爱你，因为我害怕爱上自己严重残疾的哥哥，会让你一辈子背负别人的指责。看着你痛苦的样子，我同样心如刀割。可我以为，你痛过，就会忘记。直到后来，你和赵汉翔在一起，我还以为你真的对他动了情。虽然心里难过，我也在默默地，为你祝福。没想到，你这么做，竟还是为了我……左儿，你为哥做的太多，哥无以回报。原谅哥一直到现在才想通，你一个女孩子，都能始终正视自己的感情，并且为了这份感情不顾一切，哥这样畏畏缩缩，又算什么……”

　　哥，我不原谅……为什么要到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要到了我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才告诉我……

　　“哥，算了。”我哭着告诉哥哥。遗憾的泪，一滴一滴，在地上跌碎。

　　“哥既然说出来，就不准备轻易放弃。除非你嫌弃哥是个残废，照顾不了你……”

　　我记得，我是点了头的。郑重地，坚定地。

　　我记得，哥是吻了我的。疯狂地，放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