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不逝》夏*夏

47、１５．２涅槃

　　离笙愣楞的站着，一股尖锐的痛从心底漫上，随后炸开成了剧烈的闷痛。

　　忘川淡漠的看着他，缓缓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这样便可唤回她？”
　　离笙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抹阴沉，“这个你不必知道！”

　　忘川眼中寒芒闪过，剑刃又往下压了几分。
　　他语调冷漠，道：“你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

　　离笙浑身一震，眉目间瞬时多了几分戾气，他狠狠瞪着忘川，“你说什么？！”

　　忘川面色不变，眼底却似团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挡住了所有的情绪。
　　“夏夕颜,便是月延。”

　　他语音极淡，几乎不带起伏，却听得离笙心里如落雷般轰隆一响。
　　“你是什么意思？！”离笙忽觉心里窜上一股凉意。

　　忘川淡淡看着他，道：
　　“相传雪域有一株双生莲，吸天地灵气，饮日月精华。
　　花开千年，化为人形。
　　双莲皆一世三期，一期为常人一世，一期过后，记忆清零，重降于世，是为新生。
　　三期过后，步入轮回，再世为人，命运相换。
　　而月延与夜静岚，正是左莲与右莲。”

　　离笙听得一愣，心里的不安持续扩大，他一咬牙，冷声道：“那又如何？”

　　“你坏了月延的命途，又使计逼得夜静岚提前转世。若夜静岚真是转世也好，偏偏你扣了夜静岚并将她封印，又留下线索让夜璟鸿误以为夏夕颜是夜静岚而将她带回。
　　忘川的存在即为保护莲主，若不是我以命换命受了重伤，也不至于被送回此地被强制封印。
　　而等我突破封印之时，你竟已做了这么多。

　　离笙，双莲的命途已因你而乱。”

　　淡淡的雾气从忘川脚下漫起，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原来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忘川便施了结界，转移了他们二人至另一处地方。

　　离笙无法从忘川身上感觉出杀意，却也不敢掉以轻心。
　　从很久之前，月延还在的时候，忘川便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攻击时虽不会显露杀意，却也会如现在这般，放出淡淡雾气。

　　“忘川，你以为我还是当初的那个我吗？”离笙张狂一笑，“你还打得过我吗？”

　　忘川提起剑，顿时薄薄的雾气缠上了剑身。
　　他淡淡一笑，道：“那要试过才知。”
　　说罢就已没了身形，只余一道剑光在雾中一闪。

　　离笙神色一凛，连忙拔刀堪堪挡住了一剑，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的雾气更浓，离笙绷紧了神经，警惕的感觉着随时都可能刺来的剑气。

　　“离笙。”
　　雾里传来忘川的声音，离笙握紧了刀柄侧耳细听，却无法辨别声音到底从哪里传来。
　　“有本事就现身出来！”离笙忍不住大喊一声。

　　雾里传来一声轻叹。
　　紧接着，一柄长剑便‘噗嗤’一声刺入了他的腹部。
　　鲜血飞出！
　　离笙瞪大了眼，僵硬的低头，看着腹间突然多出的一截剑身，缓缓倒下。
　　为何？
　　为何他连一招都未出，便已败了！

　　一抹人形慢慢从他身后显出。
　　忘川‘噗呲’一声拔出长剑，凌空一甩，血珠纷纷被甩落，剑刃在薄雾中闪着寒光。
　　“现在的我，力量正处于巅峰。”雾气变淡，忘川慢慢踱至离笙面前，他语调里带着若有如无的哀愁，“我，即将死亡。”

　　离笙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他狠狠瞪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忘川抿了抿唇，眉间多了几分忧虑。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对着离笙说道：“我和莲主本是命途相连。莲主一世三期，每一期的记忆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被转给忘川。三期一过，忘川便随莲主一道轮回。
　　如今莲主命途被你扰乱，再加上我强行突破的封印，只怕我是撑不了多久了。
　　忘川一旦消失，莲主必也活不了了。”

　　离笙心里一紧，“你的莲主，是、谁？！”

　　“左莲月延，亦即夏夕颜。”

　　离笙全身剧烈颤抖起来，他捂着腹部的伤口，死撑着慢慢站了起来。
　　“不……”
　　他面色苍白，眸中惊惶不定。

　　忘川也站了起来，唇角轻轻地勾起了一抹笑，冰冷至极。
　　“你想让她死去吗？让她再、度、死、去？！”

　　“不！”离笙疯狂的摇着头，神色癫狂，“绝不！”

　　忘川几不可见的满意一笑，靠近了他。
　　随着他的靠近，离笙有一瞬的恍惚。
　　太像了，鼻尖涌动的气息，跟月延的太像了。
　　他怔怔的望着前方，眸中也失了焦距，漫天的白雾中，他只觉一个淡色的身影愈来愈清晰地映在眼前。
　　“月延……”他忍不住低声唤道。
　　而那个身影却在他开口的那一瞬啪的一声消散了。
　　他忍不住急急的伸出手去，却握到了一柄泛着寒气的剑。

　　“你想让她活着，想留在她身边吗？”忘川诱惑的嗓音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离笙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还可以继续活着，而他也有办法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吗？
　　他猛然伸手紧紧揪住忘川的裤脚，神色凄惶又欣喜，“还可以吗？我可以留在她身边吗？”

　　忘川看着他的痴态，勾起唇角轻淡一笑。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握紧那柄剑抵在自己胸口上，眼中雾气尽数退去——
　　“成为新的忘川。”

　　下一秒，温热的液体从上空滴滴答答的落在离笙手背上。
　　周围又慢慢聚起了雾气，只不过比开始浓上了许多。白色的雾气几乎要将人淹没。
　　忘川的身体慢慢被白雾吞噬。
　　“我将莲主交与你了，莲生我生，莲亡我亡！”

　　随着忘川话音刚落，离笙只觉铺天盖地的记忆和力量猛然涌进！
　　月延微笑的样子，月延伤心的样子，所有关于她的记忆混乱的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砰’地一声，脑中好似有惊雷炸开。
　　周围一片死寂。
　　离笙慢慢地站了起来，眼里聚着淡淡的雾气。

　　“莲生我生，莲亡我亡。”
　　他说。

　　…………

　　另一边。
　　夏夕颜呆呆的抱着夕凰的尸体，眼泪止不住的流。

　　轩辕晟倒在不远处，‘牙’与‘心’强劲的力量撞击使得他此刻极为虚弱。
　　他望着不远处的夏夕颜，她的背影死气沉沉，刺得他心痛。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会想要将她留下，为何会那般特殊的待她，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对她的心情，究竟是什么。
　　可惜他做错了太多。
　　即使他早早就布好了发生今日之事时的对策，却仍是不能减少他的罪。

　　他伤了她。

　　他痛苦的痉挛着，两股力量并未完全融合，时不时的便会在他体内相互撞击，引起一阵剧痛。
　　冷汗从他额上滚下，他却全然不顾，只抓起了一旁的剑，一剑刺入土壤，咬紧牙慢慢撑起身子。
　　可怖的青筋从他手上、额上鼓起，他的唇更是苍白至极。

　　可他不能倒下！

　　他刚拿回了自己的‘心’，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就算他已经伤了她，又怎能就这么错过她？！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滑落，轩辕晟低哼一声，猛的站了起来。
　　他转头望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摇摇晃晃的向她走去。

　　“夕颜。”
　　他的喉咙火烧般的痛，吐出的声音也沙哑至极。

　　夏夕颜身体一颤，愣愣的转过头来。
　　他狼狈的模样映在她的瞳孔里，刺得她心里一阵剧痛。而随后浮在眼前的却是夕凰倒下时那一抹哀痛的笑，还有那喷溅而出的温热血液。

　　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讷讷道：“你杀了他。”
　　夏夕颜面目表情的看着他，“轩辕晟，你杀了他。”

　　轩辕晟忍不住伸手去抚她的脸，却被硬生生的躲了开。
　　伸出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他默了默，涩然的收回了手。
　　这一次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是他的冷漠，也不是她的逃离，而是他们的生，和另一个人的死。

　　他们陷入了一个僵局。
　　除非双方都主动靠近，否则，无人可解。

　　夏夕颜默默地望着轩辕晟，她第一次看见他面上显露出如此寂寥的神色。
　　心里有一股冲动，想要轻轻的触碰他。
　　夏夕颜咬唇，硬是压下了这股冲动。
　　她十指深深地抠着泥土，在她的身后躺着死去的夕凰，为她而死的夕凰……她又怎么能这个时候还是想着眼前这个人，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继续和这个杀了夕凰的，她最爱的人在一起？！
　　夏夕颜眸中浮上几丝哀戚，一切，都不可能了……

　　就在这时，在夏夕颜身后猛的窜起一阵火焰。
　　轩辕晟眉头一紧立刻伸手将夏夕颜拉入了怀里，突然使力的原因使得他闷哼一声，痛的脸色煞白。

　　夏夕颜被猛的拉过去，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反应过来后，便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轩辕晟原本就受了重伤，刚才一把将她拉过更是用了大半力气，此刻被夏夕颜推着不禁脚下一个踉跄险些倒下。
　　他锁紧眉头硬撑着站稳了身子，虚弱的在夏夕颜耳边吐出两个字来：“小心。”

　　夏夕颜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看他，他痛苦的神色让她突然一阵心疼。
　　背后传来‘噼啪’的声音，她扭头看去，登时吓了一跳。
　　夕凰的身体燃起了火！
　　眼见跳跃的火舌一点点吞噬了夕凰的身子，夏夕颜一急，转身就要挣开轩辕晟的束缚跑向夕凰。

　　“别动！”轩辕晟死死地扣着她的身子，低喊一声。
　　“放开我！”夏夕颜嘶喊。

　　轩辕晟抿紧了唇，却仍是没有放手，反而更是抓紧了几分。跳动的火焰映在他眼底，不消一会儿，夕凰的整个身子便已被火焰完全吞噬。

　　夏夕颜慢慢地停止了挣扎，随着最后一簇火焰完全附上了夕凰的身体，她软了身子，无力的靠在轩辕晟身上。
　　这下，夕凰连一个完整的身体，也没能留下。
　　她颓然的捂住了脸。

　　轩辕晟低头看着她，只觉心中更是苦闷涩然。

　　“他不会死。”
　　轩辕晟突然开口说道，声音有些低哑。

　　夏夕颜从掌心里抬起脸，眼角还带着水迹，木木的说道：“你说什么？”

　　“他是古老的凤族传人，不会这么轻易死去。”

　　随着轩辕晟话落，那一片火光中突然响起一声长鸣！
　　紧接着，火焰剧烈的跳动了起来，然后一双火红的翅膀从火焰中探了出来！
　　一声清鸣，一只幼鸟破火而出，三根缀金的尾羽在光下闪闪发亮。
　　那赫然是一只凤凰！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完结了～～
唔，瞅瞅时间，真的拖了好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