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回首却见人不再》愿得一学霸

6、伸手

　　那川浅很诚实，所以她绝对不否认自己的心机的确很厚重。
　　看着镜子里清丽脱俗的少女，那川浅满意地看到少女勾起了嘴角，那个笑容有一些不符年龄的老成，还带着冰冷和阴郁。这样的笑容在一张清秀过人的脸上绽放，把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清丽转为不桀，那川浅竟然只用了一抹笑就完美地完成了转变。

　　那川浅看着笑容似地下恶鬼的自己，突然深思起来，心似乎到达了一个虚空，融合后又被生生隔离，接着被剥去所有的伪装，裸露在外的嫩肉和周围的污浊不断起反应，让自己感到龇牙咧嘴的疼。
　　——那么，我是不是做错了呢？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那川近的怒气。
　　——心机，伪装，虚假，只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这样伪装下来了十五年，总是不希望因为一个那川近的察觉而做回不伪装的自己。
　　可是话是这么说……
　　只是，她还记得不伪装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吗？

　　说到底依旧是自己太高估自己了。
　　一瞬间，清丽的脸狠狠地扭曲了一下。
　　呵……想这些干什么？现在的她又不能回不到过去，空想不是她会做的事。
　　镜中少女的脸又平复到了清纯干净的模样，那川浅转身，毫不留恋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新的一天了。
　　一抹阳光调皮地倾泻在她身上，带来了新一天祥和而温暖的问候。

　　***

　　敞亮的厨房别样热闹，设乐小姐在厨房里忙碌着，她周围有一些佣人在打下手。他们或年轻或年老的脸上都带有一抹浅笑。似乎是对显示设乐的绝对信服。

　　设乐小姐温柔可人，可是在佣人之间却有着很高的威望。
　　那川浅听说过设乐小姐的事情，她叫设乐依子，依子似乎很小的时候就跟在那川奶奶身边，她能干，勤劳，好学，善良；深受那川奶奶的喜欢，到了后来那川奶奶去世了，把依子留在了本家，依子一手操劳到了现在……

　　她差不多二十八岁了吧？那川浅在以前听说过她有一个在北海道工作的未婚夫，叫什么不知道，只是很少回到这里。设乐是个痴心专情的女人，同时也单纯得要命，每当那川浅看到她一个人站在别墅外的小花园里发呆的时候，她就明白依子在想念着自己的未婚夫，那时那川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去，但当设乐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那双清雅干净的眸子里满是惊讶，接着她的脸上堆满强颜欢笑的时候，那川都不禁感伤无语。

　　这几天那川家的成员都回来了，所以设乐依子起了个大早，早餐食谱也别样丰盛，那川浅也良心发现地去帮忙，忙碌了很久，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坐到了餐桌上。
　　那川浅把奶香泡芙摆上餐桌时，习惯性地抬头看时间，看到了那个显目的7:27a.m.时，那川浅轻叹，
　　完全超过了自己平时出门时间……心中一阵着急，匆忙和设乐依子说了一声就要往门外冲，结果却冷不丁被那川延叫住。
　　“延伯伯？有什么事吗？”

　　那川延坐在餐桌一角，笑得儒雅清淡，“没什么，只是……我听说小浅都是坐公交车上学？”
　　这一问使多个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那川浅身上。有不屑，有惊奇，有理解，有嘲讽。

　　那川浅淡笑开口，“嗯，是的，延伯伯，我比较喜欢做一些不太束缚自己的事情——当然也包括上学方式……”

　　——“小浅”，这次是那川肃，他似乎第一次这么慈爱地叫她、看着她，所以那个没有“前科”的父亲的语气和目光透出了几丝微不可查的不自然，“和小近一起坐车去，高本君送你们，别任性了。”
　　那川浅心中冷笑，但表面上却是恭敬毕敬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微微颔首。
　　——再怎么说也要配合一下，不然太对不起这个额外的温柔关爱了……

　　被冷落了一会儿的那川延，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川浅，最后对那川肃说：“那么弟弟，我家莹曦也拜托高本君了。”

　　***

　　那川浅很无奈。
　　那川莹曦去了美国十来年，似乎任性娇蛮不减，还伴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近哥哥，我就要和你坐后座嘛~”

　　那川近宠溺地揉了揉她柔软的淡黄色头发，然后不急不缓地说，“莹曦乖，今天近哥哥有事情要和小浅说，你就坐前座吧？好不好？近哥哥答应你给你买——”

　　“不要！我偏不要！近哥哥，你和那个笨女人有什么话说的！你要和莹曦说什么都可以啊！莹曦在美国可是天才少女啊！没有什么莹曦不会的！！近哥哥——”

　　“莹曦！不能那么说小浅！还有，我叫你坐前座你就坐——”
　　那川近似乎有些生气。秀美的眉毛微皱，目光泛冷。
　　那川莹曦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笑容僵在了脸上，碧色眼眸中盛满了受伤和不忿。
　　那川浅嘴角的弧度有些讥诮，看来那川近想勾起战火啊。真是可怕的男人。

　　想到这里，那川浅柔和地笑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也没有看身后的人的脸色，就那样转身，离去。

　　至少那一刻，那川莹曦有一瞬间的错觉，她认为那川浅不是那个笨笨的堂妹。
　　至少那一刻，那川近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变化，就算后一秒，就恢复到了满满的漫不经心。

　　***

　　神奈川的天很蓝，蓝得透彻，蓝得轻盈，蓝得与众不同。
　　那川浅习惯性地停下，给自己一点仰望天空的契机。
　　麻雀枝头叫，叶在风中飘，好个春意盎然。
　　路边依旧是整齐的一尘不染的庭院，一张张不同的小小的门牌，上面写的都是不同的姓氏。
　　也只有这一刻，那川浅是如此鲜明地感受到人和人的不同，和世界之大。

　　这时前方的房子传开开锁的一声响，就见一个年轻的妈妈牵着年少的儿子，看是去送他上学的，儿子大声笑着——“妈妈！今天老师说要我们——咦？啊！是那川姐姐！”
　　小男孩突然看到了她，小小的可爱的脸上开满了大大的微笑，他忙不迭向她跑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那川眨眨眼，似乎不记得自己是否认识这个小男孩。

　　那川浅专注地看着男孩，所以没有注意到年轻女人脸上的一瞬间不自然，僵硬的身子，以及紧握着成拳的手。下一刻，女人继续安静地站着。

　　小男孩似乎揣测到了她的心思，不甘地张大双眼，一脸令人神伤， “那川姐姐，你忘了小易么？上次小易摔倒了，是那川姐姐给小易清理的伤口，还给小易一个小猫咪的OK绷啊！”小易一面说，一面伸出一根肉嘟嘟地手指在自己可爱的小脑袋的一旁太阳穴的位置绕着圈，似乎在渴望她想起自己。

　　那川浅脑海里似乎闪过了一组画面……急速驶来的高级轿车，站在马路中央抓着一个皮球懵懂的不知所措的男孩，马路旁刺耳的尖叫，男孩想躲闪时却兀自绊了一跤，轿车毫不减速地从他身旁驶过……
　　她一面尽力组合着这些画面，一面端详着男孩熟悉的眉眼，对！对！没错！是他，当时她本来以为男孩是没有获救的可能了，可是他绊的那一跤是及时的……
　　……不对……她心中突然不安起来，似乎有一个细节她忽略了……那种令人不安的感觉……侵蚀着她的脑海，是什么呢……很重要……的细节……
　　男孩摔了一跤……轿车驶过……男孩大哭……她浅笑地抱起他脱离了危险区域……为了安定情绪……还给他讲了很久的笑话……

　　“那川姐姐？”小男孩看到那川走神了，小声地唤道。

　　此时春风轻吹，吹散了的，除了那川浅的思绪，还有四处弥漫的曾经，这个认知让那川浅有些感伤。
　　“嗯？”那川浅看向眼前的小男孩，突然柔柔地笑了，她蹲了下来，向男孩身后温柔的年轻女人浅笑点头，然后轻轻拍了拍男孩的头，柔声说到，“那川姐姐记得你哦！小易是吧？小易是个很好的孩子呢，到现在还会记得那川姐姐，那川姐姐很感动哦，给你，这是那川姐姐送给你的礼物哦！”她从兜里拿出了几颗什锦糖递给小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川浅觉得女人脸上除了温柔，似乎还带有隐藏着的、淡不可查的忧伤。

　　小易高兴地接了过去，转身向他的母亲炫耀道，“妈妈，看那川姐姐还给我礼物了！小易好高兴啊！”
　　年轻的女人淡雅地对那川浅笑了笑，这个笑容宁静恬美，让那川浅感到一阵安心和舒服。
　　女人温柔地拉过小易的手，说，“小易走了哦，不走就要迟到了——那么那川小姐，我们就先走一步了，失礼了。”

　　那川浅看着母子俩走远，走了几步，女人俯下身对男孩说了些什么，那川浅只看到女人含笑的侧脸，
　　似乎先前的忧伤是她多余的错觉。接着小易回过身对她大幅度的挥手，然后大声说，“谢谢姐姐！”笑容温暖炫目。
　　那川浅也笑笑，这个男孩让她心情转好了些许。特别是他的笑，像是化不开的晴。

　　那川浅又一次迈开了脚步，经过母子俩出来的房门时，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门牌，却当场愣住，全身忽的僵硬。模糊间有一股寒气袭来，令她打了一个冷战。

　　——藤野。
　　藤野香江。
　　那个现在还在医院里因烧伤昏迷着的小女孩……巧合？策划？阴谋？

　　那川浅又想起了先前回想起小易遇见的那个惊险一幕的一个明明自己很是介怀可是却又无法忆起的细节，心中发乱，她明白如果自己搞懂了那个细节，可能迷惑就会解开大半的。
　　……高级轿车……趴在地上的男孩……尖叫……
　　似乎清楚了一些，但是真的想不起来！！那川浅摇着头，便只能放弃。

　　不过……放学时，看来有必要去一次医院了。那川浅皱着秀眉沉思着，计划着。
　　脑海中，再次闪过那个女人忧伤的神情。

　　未来的设想未尝不是好事，可是今天避免不了的，却是迟到以后的惩罚。
　　早读被罚在走廊站着的那川浅脑门爬上了一个大大的十字路口。
　　喂喂，果然是太逞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