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投降》GUY

34、圣诞快乐（二）

　　圣诞快乐（二）

　　“爱伦呢？”
　　“火化了。葬礼会在美国举行。”
　　“我想我和彭格列应该一起去，你觉得呢？”
　　“没什么不可以的。”

　　云雀头疼欲裂地醒来时，听到的便是病房里小婴儿和那个红发女人的对话。
　　果然，她没有活下来。

　　“你又醒了。”
　　站在床边的红发人说着，语气不怎么友善，“你能说话吗？”

　　“能。”
　　“爱伦有留下什么话吗？”
　　“‘我’。”
　　“除此之外呢？”
　　“她没有来得及说。”

　　红发女人厌弃地皱起眉头，“我讨厌这样。”
　　这样的神情，看起来倒是和那个人有几分神似。
　　云雀恭弥漫无边际地想，脑海里浮现出爱伦死前的模样。

　　这的确是云雀恭弥第一次亲眼目睹的死亡，对方是来自未来的爱伦·斯托克最终死在一滩血泊中。尽管云雀恭弥尽可能地采取措施止血以挽留她的性命，但彼此都明白这样的出血量根本不可能活到能得到救援的时候。

　　他眼睁睁地看着爱伦在微弱的痉挛和火光里渐渐苍白下去。也许是第一次，云雀恭弥萌生了这样强烈的无能为力的感觉。

　　“没有用的。”

　　她似乎是想制止云雀帮她包扎的动作，“管好你自己……不要废了你的腿。”
　　云雀的伤情也并不轻。
　　人体是难以抵御子弹的伤害的，强悍如云雀也一样不能幸免。

　　“着火了。”爱伦的声音很小，云雀恭弥低下头，费劲地想要听清。他明白这是最后的遗言了。正如他最初在小婴儿那里听到的那样，这个所谓的未来人会死在这里。以一种不应该的方式死去——死在袭击彭格列的人手里。

　　她想说什么，这件简单的事如今对她颇为困难。
　　云雀恭弥只听见她嘴唇里发出的气流声音。
　　“听不清楚。”云雀对她说，“不要浪费你的体力。”
　　爱伦置之未闻，伸出一只手，她抓住了云雀的衬衫前襟，把他拉下来。没过多久又脱力滑了下去，在衬衫前留下一道血迹。

　　她说：“其实，我……”
　　最后的几个字淹没在警笛声里。

　　她没有求生欲的蓝眼睛失去了神采，连同仓库里燃烧的大火、弥漫的刺鼻浓烟一起熄灭了。仓库随之恢复了原貌——破旧残缺的木箱、尸体散落在地，到处是血迹。没有什么大火、窒息。只有死亡是真实的。

　　她最后想说什么？云雀恭弥也想问她。明明是最讨厌悬念和话说一半的人，死后却留下这样一个无法解答的谜。

　　我什么？
　　谁也不知道。

　　红发人掐断了手机铃声，踱步的动作看得出来此时她相当不安。
　　云雀恭弥记得她是爱伦的监护人。

　　“有什么事？我在医院。”她年轻的脸上忽然冒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声音也失去平静，“她在哪里？……很好。带她过来吧。”

　　她挂断了电话，眼睛瞟过云雀恭弥，对reborn说：“他们找到爱伦了。”
　　“那一个爱伦？”
　　“是的。”
　　“噢。”reborn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感叹。

　　不久后，黑发的女孩被杰克抱进病房里。
　　云雀恭弥这才惊讶地明白他们说的‘那一个爱伦’是什么意义。

　　女孩格格不入地穿着夏天的裙子，也许真的是从断裂的时空另一端出现。她茫然地从杰克的怀里被玛格丽特接过，并不理解为何所有人都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你冷吗？”
　　“是的。”九岁的爱伦·斯托克疑惑地回答玛格丽特，“为什么外面下了雪？这时候的日本明明是夏天。”

　　后者避而不答，只是牵着她的手走到云雀恭弥的床前。
　　“这是云雀恭弥。”玛格丽特说。

　　“云雀恭弥。”
　　爱伦盯着床上的人重复了一遍。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远在机场那一瞥之前。

　　云雀恭弥在医院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伤委实不轻。在这期间，彭格列和婴儿时不时地会出现在他眼前，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

　　云雀恭弥伤愈出院时，婴儿又冒了出来。

　　“我去了葬礼。”婴儿说，“她在美国。”
　　“……”

　　他没有回答。
　　回到学校已经是第二个月的事情了，所有人都沉浸在新年刚过的气氛里。以为她转学的其他人都没有提起过爱伦·斯托克的名字。即便是彭格列，也只会在看到那张退学申请书上的字迹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云雀恭弥对此并没什么想说的。爱伦常说他长着石头铁块般冷硬的心肠，而事实如此。特殊的未来者身份和死亡使爱伦于他是个古怪的存在。
　　然而这也并不意味着这个名字会有特殊的意义。云雀恭弥望着街角的房子心想。
　　爱伦·斯托克一家早就搬走，原先的住处搬进了一户三口之家。除了那张退学申请书，她什么也没有留下。

　　“总会再见面的。”reborn说，“最晚也只是在十年后。”

　　后来呢？后来他们的确是又再会了。可爱伦却不是当时那个人，尽管她们长着同一张面孔。

　　“你是谁？”
　　云雀恭弥闻言在心里讥讽地笑了笑，他也想这样问她。

　　她在停车场奔逃的模样令云雀恭弥想起十年前的旧事，还有过去的爱伦·斯托克在操场奔跑的背影——那天夹杂着雪花的大风使她背后的黑发夸张地扬起，远远看去仿佛背后突然长出的黑色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