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投降》GUY

27、最后预言（五）

　　最后预言（五）

　　到了第三天我的病假结束了，在床上躺了两天的我病也好了。入学的第三天，我又得去上学。不出意外的话，云雀恭弥肯定又站在校门口等我。我从昨天开始连起床刷牙的时候都在想怎么避开云雀。

　　想来想去，只有翻墙上学或者转学这两种办法了。
　　此时玛格丽特和杰克都没有在家，昨天他们说是出去工作要等到明天才回来，我没有多问。我今天有要紧的事情，而且与此同时我的任务依然是扮演渡边一这个角色。
　　我在镜子前洗了脸，看见镜子里的人从眼角向下被划开了一道深色的痕迹，已经结了痂，怎么看都很狰狞，不愧是云雀恭弥的作品啊。不过，我倒是希望他下次能在我脖子上切开一道伤口，这样一切都能结束了。

　　出门的时候刚刚六点，太阳暖洋洋地从我头顶出现。我站在门口打哈欠，瞥见邻居顶着一头卷发夹走出来，伸着懒腰。她见到我的时候略微吃惊，问:“啊，你是……”
　　我想起来她似乎没有见过我。
　　不过我知道她是住在隔壁的单身妈妈田中爱子，有对在幼儿园上学的双胞胎儿子。

　　我点头：“你好，田中太太。”
　　“哦，难道你是……渡边家的女儿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见我点头，她便呵呵一笑，“啊呀，渡边太太这样年轻，居然有正在上国中年纪的女儿了？”
　　“是啊，”我回忆起了琼斯的脸庞，“她很年轻。”

　　告别了邻居，上学的路线里我特意挑了远路走，只是为了和年轻的沢田纲吉偶遇，说实话，他比十年后可爱多了，笑起来仿佛一点心事都没有。
　　“ciao，”reborn冲我点了点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语气说不上友善：“又是你啊，渡边。”

　　“渡边，你的伤还好吗？”
　　沢田纲吉见了我，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大概是想到了两天前的事情，语气担忧。

　　“我对彭格列没什么别的想法，各种意义上的。”我扭过头对魔王R说，“真的啦，相信我。”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第一天就得罪了风纪委员长，你打算以后都要在医务室里过了吧。”

　　这难道怪我吗，我们的恩怨是从十年后开始的。

　　“归根究底不还是因为你么。”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喽。

　　“哼，”R先生抬起了婴儿的脸庞，手指绕着他鬓角的卷发，“反正和我没关系。”

　　本来就没关系，快点收起你的好奇心啊。
　　而且别有目的的人是你吧。

　　“被发现了啊。”
　　他呵呵一笑，便没再接话了。

　　我想他一定看到了那个时候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葬礼仪式上的主角的脸孔。
　　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眼前这个为着喜欢的女孩烦恼的彭格列的脸。

　　鸦雀无声的人群，撑开的黑色雨伞，云雀、蓝波的身影。与这些回忆串起来的是彭格列的死亡事件。我想，reborn大概也想知道他的死因吧。

　　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我的余光里冒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飞快地和彭格列道了别便冲进另一个巷子里。云雀却像是没有发现我，径直从沢田纲吉的身边走过。

　　他挂了一个电话，侧过脸。
　　“世川了平被袭击了。”

　　我听见他这样说了一句，又往与学校相反的地方去了。
　　彭格列和reborn去了医院探望世川，我趁着云雀不在畅通无阻地进了学校。有些古怪的是，班上少了很多人，坐在座位上的女生们无一例外地在交头接耳，表情兴奋又紧张。

　　“很多人被袭击了。”
　　其中一个说。

　　我忽然想起了那两个被打得满嘴血腥的风纪委员。
　　对了，还有reborn的话，似乎被袭击的已经不止六个了。

　　“那个，”我凑过去，问了其中一个女孩，“什么袭击？”
　　“你不知道吗？你的脸——我还以为你也被打了呢，”她盯着我的伤口，絮絮叨叨地说，“听说是云雀打的你？已经传遍学校了哦，转学第一天就……”

　　“啊啊啊这不是重点啦！”我连忙打住她的话，“到底是什么袭击？”
　　另一个黑发的女生说，“黑曜中学的学生袭击了风纪委员，再后来，就连普通学生都打了。”

　　“黑曜？”我似乎在地图上看过这个名字。

　　“是被袭击的人说的，”女孩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开了笑脸，“渡边，你不用担心，反正有委员长在——他大概已经去收拾那些无礼的家伙了吧。”

　　为什么她会是这样一副崇拜的神情，云雀恭弥这么值得信任吗？
　　“不过——”这个看起来文静瘦弱的女孩起身突然按住我的肩膀，着急地问，“快告诉我云雀为什么打你，这件事已经有好多个版本了！”

　　我一怔，没想到每个人都在好奇这件事。
　　“就、就是因为我违反风纪了啊。”

　　“不可能的啦，那天你进校门的时候根本没有迟到！”又有一个好奇心旺盛的同学凑过来，我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寻了个借口跑了。

　　实在对不起我刚交的学费，我又翘课了，这一次的目的地是黑曜中心。
　　不必说，我是为了看那个传闻中的云雀恭弥收拾袭击者的样子——或者被袭击者痛揍。嗯，其实我想看到第二种。

　　等我到达黑曜中心时，云雀恭弥和蓝发的青年刚刚会面，二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很多狠话，然后看到的是云雀迅速被樱花击溃的情景。说实话我也有些惊讶，他居然这么快被找到弱点，那个蓝发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而那样一张势在必得的漂亮脸孔和骄傲，也因此伤痕累累。远远看去，横躺在地的云雀大概已经站不起来了，被蓝发人扯着头发，蓝发人正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突然蓝发的家伙转过头，望着我在的方向说：
　　“你打算在那里躲到什么时候？”

　　我只好带着歉意地走出来，“被发现了啊，抱歉，不小心看见你被痛揍的情景。”——当然是对云雀说的。
　　大厅里，从天而降的粉色樱花翩翩起舞。
　　站在这样浪漫画面中央的，是一位蓝发白肤的年轻人。

　　脑海里，昨晚电视剧里的八点档剧情一闪而过。

　　我按耐住在奄奄一息的云雀身上狠狠踹两脚的冲动，先和这位笑得高深莫测的人打招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埋葬尸体的话，樱花固然浪漫，但黄土和棺木应该更合适吧？”

　　他的笑容一僵，“他还没死呢，你是不是曲解了什么？而且，我以为你是来救他。”
　　“救他？你才在曲解我的本意吧。”我蹲下身和云雀对视，顺便嘲笑他的狼狈，“你这么会这么认为？”
　　云雀恭弥看起来似乎很不好，不过还没有到昏迷的程度，还有力气瞪我。我朝他扮了个鬼脸。

　　“我以为你会长着哈利波特似的脸。”说完，六道骸大笑起来，“还好不是这样。”

　　“原来是你啊？”
　　我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是那个发短信的家伙！
　　蓝发人又说，“那天偶遇你去买酱油，随便和你打招呼，似乎吓到你了，抱歉。”

　　……是那个男孩啊。
　　我看了看他脚下半睁着眼睛的云雀，心想这些话让他听见，大概会以为我和伏地魔是老熟人呢。

　　气氛因为我的沉默而沉下来，蓝发人脸上的夸张笑容也消失了。
　　我的耐心也在消逝。

　　“一直以来都想问你。”
　　——当然不是生鱼片好吃吗这种问题。
　　“你找上我，是为什么？”

　　“我的名字是六道骸，”伏地魔这才自报家门，“没为什么，最开始以为遇到了故人。现在看来不是了，很遗憾。”
　　话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可是一点失望的神情都没有。

　　他的眼睛也不全是红色的，本该是瞳孔的地方写着汉字一，而刚刚不是这个数字，是六。这种眼睛显然不是人类本该有的。或者说这是人造物？
　　六道骸……这个人恐怕不是什么普通人了。

　　“怪物。”我扯了个笑容，恶意满满地评价。
　　六道骸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生气，反而说起了奇怪的话，“可是你也是呀，和我想的一样。从外面走进来的你，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呢，没有人看见你吧。”

　　为了安全起见我用了点幻术，因为进来的时候废墟里似乎是有人，至于没人注意到我，这不奇怪。
　　他拿着三叉戟慢慢向我走近，“所以没有人拦着你。如果不是时间对不上，我几乎要以为你是那个时候研究所里的一个实验体了。”

　　研究所？
　　那是什么？

　　“这张面无表情的脸真是讨厌。”
　　语毕，六道骸甜腻的笑容顿时消失，三叉戟在地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我的胸口忽然痛了起来。
　　我捂着嘴没让自己吐出来，六道骸在我身边蹲下来，漂亮的异色瞳仁忽远忽近。
　　估计是这个家伙的……幻术？

　　我的眼前短暂地黑了下去。
　　画面亮起来，我看见玛格丽特坐在轮椅里，腹部高耸着，穿着病号服，脸色惨白，被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推进病房。他们走过的白色瓷砖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刺眼的红色脚印，是玛格丽特的血。

　　产房里，医生的手套上沾满了血。
　　浑身是血的婴儿被放进盘子里，其中一个医生摇了摇头。
　　有人在我耳边说：婴儿死了。

　　半晌，那个一动不动的、玛格丽特的孩子，却突然蠕动着大声尖叫起来。

　　接着，我的腹部一痛，感觉好像有人踩着我。
　　婴儿和产房的画面消失，果不其然，我睁开眼时浑身狼狈的云雀正专心致志地踩着我。

　　“很痛。”我下意识地说。

　　他这才将脚从我身上挪开。
　　我头晕目眩地坐起来，刚想说话就吐了一口血。

　　浑身冷汗，没力气，不知道被六道骸做了什么手脚。这个噩梦的威力比我想象的可怕多了。
　　“啧，”他十分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浮萍拐指向门口，“出不去了。”

　　我擦掉嘴上的血，走过去摸了摸门，感觉不是幻术，用力踹了两脚纹丝不动，大概从外面被堵死了。
　　“不是我干的。”我连忙举起手表示我的清白，“那个家伙我不熟悉。”

　　“呵。”
　　这是不信的意思。
　　嗯，换了我我也不信。

　　气氛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云雀坐在墙边，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
　　我闲着没事，对着他自言自语：“我以为你中过我两次幻术之后会对六道骸有点警惕——那个家伙，恐怕不是人啊。”

　　“……”

　　他睁开眼睛，又合上，似乎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刚刚我被幻觉缠身了，梦见了可怕的事情。不过幻觉就是幻觉，只要你不相信就不会中招。”我自顾自地说下去，“所以只要你下次不要相信我就能成功咬杀我了。”

　　“不能相信你，”他突然接过话，“包括这句？”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会搭理我，这让我有点开心，虽然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这句话可以信，因为是真的；我本人不可以信任，因为我的话未必是真实的。”我好心地提醒他。

　　这句话也是实话，渡边一本来就是假的。
　　我从一开始，就在骗他。

　　他没有说话，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想到了十年后世界里的故事，百感交集。我不明白未来的我怎么会喜欢他。

　　不过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件事。
　　我需要出去，和云雀共处一室太久不是个办法。万一他恢复体力又找我算账就麻烦了。想到这里我又吐了一口血，他刚刚踩我那几脚真的不轻……胃好痛。

　　“快叫救护车……”我在口袋里掏了掏，“果然，手机不见了。你呢？哦，我在说废话，你大概也没有吧。”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过去很久，看来那个噩梦让我睡了很长时间。

　　“你，”沉默了很久的云雀忽然睁开眼，“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你现在该关心的是怎么出去吧——”我抱怨，“好了啦不要这么杀气腾腾地看我，我今天就去上课了啊，不过听说了你大概会来这里，就跑过来了。”

　　他显然很不满我旷课的原因。
　　“你过来干什么？”
　　“担心你啊。”我随口胡扯。

　　他转过头不再看我，看起来是羞涩，其实是嫌恶得受不了。
　　也是，我自己也快受不了这样心口不一的甜腻谎言了。

　　良久无话，我闭上眼，靠在墙壁上休憩。
　　朦朦胧胧有了睡意时，一声爆炸的巨响就把我吓醒了。
　　……
　　漫天尘土里，我居然看见了趴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狱寺隼人。
　　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彭格列的人来了。

　　我听见他说：“会喜欢我们学校那么老土校歌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这句话不是对我说的，于是我，默默站到了另一边，狱寺隼人瞥见我，显然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渡边？”

　　啊，果然他们不是来救我，估计是为了云雀？看来我是被捎带的。

　　至于这两个打扮得很奇怪的人大概就是把狱寺打成这样的袭击者了吧。
　　那个眼镜男大热天还戴着毛线帽，一定不是平常人。

　　我脚边的云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扯出一个冷笑：
　　“那边的两只……能留给我吗？”

　　你这样还能打架吗，还是我来吧？
　　我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不过，好像除了狱寺之外没有人注意到我，云雀的巨大魅力远远盖过了我，真是让人羡慕。
　　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了。
　　云雀体力爆发地将眼睛男和犬牙男咬杀了一遍，二人互相搀扶着把我抛下。

　　我顿时有些怅然，匆匆在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里，跟在他们身后。
　　“我说你，怎么会在这里啊！”狱寺隼人这才注意到我，回头说，“而且你怎么和云雀待在一起？”

　　我觉得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怎么说都很奇怪，而且云雀还在这里。我只好说我不知道。
　　狱寺没有再问什么，于是三人一起走进了吵闹的大厅里，Reborn、彭格列和六道骸都在，全员到齐。我站在一旁，眼看着云雀挥着武器将六道骸打倒，自己也失去了意识。即便如此，他的手里还抓着浮萍拐，心想他真是个停不下战斗的人啊。转过头，reborn正盯着我的脸若有所思。
　　除此之外，没有人和我搭话。
　　毕竟说到底，这场战斗和我无关。

　　我打开手机，在相册里翻到了昨晚存进去的杰克和我的合影。
　　我才想到他早就死了。

　　彭格列说着什么，我没有听清，陆陆续续地又有人打起来。而我蹲在一边干呕，嘴里都是恶心的铁锈味，冷汗正从皮肤上冒出来。只有reborn跳到我身边，问我怎么了。

　　“……我没事。”
　　他难得安慰我：“你看起来可不像没事啊，那个家伙擅长精神攻击，你也被打击到了吧，振作点哦。”

　　我就怕不是他的缘故。
　　我苦笑着在心里说。

　　战斗已经暂停了，我看见狼狈的六道骸笑着举起了手枪。
　　——“不需要叫救护车，因为你们不会活着走出去。Arrivederci。”

　　他倒下去的时候，我也以为他真的死了。
　　我想，或许当我终于厌倦了这个时代时，我也会对着自己扣动扳机向这个世界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