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非梧不栖》很不nice

8、隐相

　　搬到A市之后，事情并不如想象中进展的那么顺利。爸爸最开始还是好好地凭着一己之长工作，妈妈在超市做营业员，生活还可以。可是我们上初中之后，爸爸开始和一个认识的人合伙搞工程。世事难料，谁又曾想到，那个所谓的熟人在看到爸爸的交际能力与实际动手能力之后因为嫉妒居然在暗地里陷害爸爸。我们没钱没势，最后不了了之。钱没挣到多少，反而赔进去了不少。在那一年，爸爸开始四处奔波找工程，大半个中国跑遍了，终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成。

　　妈妈还是一如既往的鼓励爸爸，没关系，可以东山再起。自那以后，爸爸开始赋闲在家。我们就都当他是好好休息，给身心放个假。只是，爸爸每每收到邀请出去喝酒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妈妈不知道为了这个和他吵过多少次架了。

　　这个家里从一开始便埋下危险的火药引线，在我和成琦初三的那一年终于点燃。像一场始料未及的爆炸。

　　秋季的一个夜晚，爸爸又出去喝酒了。
　　妈妈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换过一个又一个频道。忍无可忍的拿起电话拨通了爸爸的手机，“你看看现在几点了，还不回来。你也太疯了点吧，又到KTV去了啊。那里是不错还有年轻貌美的小姐陪，难怪你舍不得回来。”

　　爸爸那里有很大噪音，他几乎是吼着说：“哪有什么小姐！这是KTV不是歌舞厅！朋友唱唱歌又怎么了！我知道回来！”

　　“哎呀，你在和谁讲电话呢？我等你好久了，你还不来。”嗲嗲的绵软的犹如棉花糖一样的声音突兀的传来，我和妈妈皆是一愣。

　　然后一阵忙音，妈妈一时气结抱着双臂浑身发抖。

　　电视里还演着虚假的综艺，嘈杂的各色声音喧扰着这个平静异常的夜。时针还在走分针也还在转，零点过后整个城市终于销声在一片五光十色的霓虹当中。

　　爸爸红着一张脸带着满身酒气回到家。

　　“那个女人是谁？”妈妈依旧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我们通电话时说话的那个女人。”
　　“我也不认识她，她大概是认错人了吧。我连她的模样都没瞅清。”
　　“你骗谁呢！别用这种理由来搪塞我。”她倏地起身将遥控器随地一甩，脸色铁青的瞪着爸爸。
　　爸爸揉揉太阳穴，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没骗你。我说的是真的。”
　　“成天就知道和那些狐朋狗友喝喝喝。还有那些个长期和你们在一起吃烧烤的女人，都是离过婚的。她们就知道勾引人，你和她们玩什么呀玩。你又知不知道酒喝多了，酒精中毒酒精肝什么都来了啊！”
　　“你烦不烦呀，每天都在说这些。说白了，你、他、妈的就是看不惯老子在家呆了一年，就想找茬是不是！你、他、妈有病是吧。懒得理你。”狠狠地一声门响切断了妈妈的雷霆万钧。

　　她咬住泛白的嘴唇，颓然瘫坐下来像个断线木偶瞬间失了生气。

　　我就站在门后冷眼瞧着他们的唇枪舌战，原来有一天两个曾经相爱的人也会这样用着最恶毒的语言互相“问候”对方的妈。悄悄关上门，转身便看到书桌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已经多久没像那样其乐融融的笑着一起拍照了？8年还是10年？已经好长好长了，长的我都记不清了。

　　成琦，你天生比我幸运。这样的场景每一次你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错过，这一次居然是头痛所以早早的就睡下了。我现在真想一巴掌把你拍醒，让你感受我的痛苦。

　　第二天妈妈还是像往常一样操持家务只是不笑，垂垂的眼角带着些疲惫的神采。她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你昨天晚上又在分机上偷听我们的谈话对吧。这样总是不好的呀。”她低着头絮絮叨叨的念着：“你说，要是我们离婚你会跟谁呀。是爸爸吧，他比较有钱大概能给你们好生活，对不对？”
　　“这样子生活好累。我有些支持不住了，有时候也好想放弃。可是我舍不得...”

　　我一把夺过她的扫把，嚷嚷道：“妈妈，你最近太累了。去休息吧，我来扫地。那个成琦一会儿就醒了，今天难得放假我们出去逛逛好吧。好吧，这样挺好的。”

　　突然之间，我的周围出现了阴影，我转头再仰头。“成琦，你醒的好早啊。呵呵。”

　　他看看外面亮的吓人的太阳，又面目表情的看看我说道：“已经九点了。出去吃豆浆油条吧。”

　　稍作调整后，我们都出去了。还没走到卖油条的店呢，李成琦突然像见鬼似的拉着我们就往回走。

　　我和妈妈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硬是被他推着走。

　　“成琦！”老远老远就看着一个豹纹在风中晃啊晃，那一头酒红色的大卷发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等她跑近了，突然猛地把我一推，就抓过成琦的手臂揽住。
　　她又用另一只手把我妈挽住，说道：“成琦好巧哦，放假都能碰到你。这是你姐姐吧，真是漂亮哎。”

　　这个女的居然说妈妈是成琦的姐姐...那我呢?!我难道是成琦的妈啊？！

　　我盯着那个女孩才发现她打扮的真是...风、情。抹胸式样的雪纺豹纹连体裤，腰间一条宽的黑色腰带，还有那一双大概十公分的漆皮高跟。倒是那头发很漂亮，只是孩子你再怎么样打扮都掩盖不了你脸颊的baby fat。

　　成琦想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只是他没想到那女孩挽得很紧。脸色顿时阴沉了不少，他无奈的微叹气道：“苏婷立，放手好吗。那个被你推到一边的才是我姐姐，这个是我妈。”

　　“那个，我是说你的妈妈像姐姐一样漂亮。”
　　“是么？原来姐姐和妈妈一样啊。”我走到她面前悠悠的呼出一口气,“是风韵犹存还是半老徐娘？”

　　苏婷立冲我甜甜的一笑说道：“姐姐，我们一起去吃早餐吧。我知道有一家粥店还挺不错的。”不由分说的拽着成琦和妈妈就走。这女的，我看出来了，很强悍的大力士。拽着两人居然还健步如飞！而且，再次无视了我！

　　待她去点餐的空隙，我小声的问成琦：“她是谁？”

　　难道是你的女朋友？！哇，我们成琦真厉害。早恋耶~

　　“我同学。”他喝了一口浓香的豆浆又说：“不要乱想。”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的脑子里都是豆腐渣，很好猜。”

　　...你又知道了，哼。别过头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正好对上苏婷立的视线，她错愕的瞪圆了眼睛。随即又是一笑，坐到成琦对面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吃。没错，就是这样一直看到成琦吃完然后擦嘴。又特开心的跟在他后面问东问西。我和妈妈都没什么话说，望着他俩准确的说是望着她同时皱眉。

　　这女孩一直在自娱自乐。比如她问成琦，你觉得今天的粥好吃吗？然后她说，我觉得还不错哎。然后她又说，今天天气不错哎。然后她又自己回答，确实不错哎。

　　直到到我们家楼下，她还恋恋不舍的一走三回头，看见成琦还站在那里又不停的朝成琦挥手。孩子，你误会了，成琦并没有目送你，他只是看见我们爸爸了，顺便等一等。

　　妈妈提前走了说是要赶快回家准备中午饭，但是我想她只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爸爸。

　　天气实在是太热了，不多时浑身都是黏黏的感觉极不舒服。爸爸回到家直接冲进了浴室。突然想起学校那该死的校讯通这几天又要发月考成绩到爸爸手机上了。天呐，这才叫要命。我悄悄把爸爸刚才放在电视柜上的手机拿走，准备取消校讯通的时候，不小心按错键跳进了收信箱。我一下子就被信息的开头几个字吓到了。

　　我真的爱你。

　　我慌忙点开信息仔细阅读：我真的爱你，在KTV和你遇见的那一天将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日子。我的手忍不住开始颤抖，爸爸，你怎么能欺骗我们！我急忙把那个陌生的号码拖进黑名单并删除信息并查询了手机的所有信息发现这个号码没有备注名而且是第一次发信息给我爸爸。

　　我强压住激动的情绪，将手机放回了原位。我无法相信我们所爱的爸爸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昨天晚上的情形我仍然历历在目，这样看来，那简直就像是一场恼羞成怒的遮耻行径！

　　等到午饭开始时，我正打算提建议让爸爸暂时先找工作。爸爸便已发话：“又拾起老本行，从明天起替人装修房子，做些木制的家具。”

　　妈妈身形明显一顿，抬头与爸爸相视一笑，犹如湖水漾的涟漪般浅浅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