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洇传说》蘑菇Momo

8、八

　　卞源地处龙祖以南，近水楼台，固及不上龙祖的繁华，然也有一定的规模。这夜，华灯初上，雕栏倚栋，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都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两人兴致勃勃地穿梭在人群中，东瞧瞧，西看看，虽无钱可买，倒也乐在心头。

　　“哎！”杜云起突然感觉有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手臂，回头一看，正是窦浮，他两眼正紧紧盯着前方某一处，露出些微紧张神色，杜云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道是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黑衣人，迅疾一闪身，便进入了一家酒楼。

　　“怎么了？”杜云起回过头问道。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什么怎么了，就是他啊，那时候还在追着我们的人，难道尹家都找到这里来了？”看见黑衣人进了酒楼，窦浮稍微定了下心。

　　“……哦。是他。”这下杜云起想起来了。没错，就是在他们赶往龙祖路上的第二日，被此人袭击过。

　　这夜他们正横穿一个小镇的市集，却突然有一股凛冽的杀气自背后袭来。杜云起的轻功自是不错，当下条件反射跃出几丈，又突然想起被自己晾在原地的窦浮，不好，他有危险，便又立即奔回原地扯起窦浮，“抓紧我。”话刚说完，偷袭者的攻击又已到来，杜云起忙出剑格挡。窦浮此刻也想不得那么多，只紧紧抓着杜云起的腰身，看见对方手上闪过兵刃的银光，迅疾无比地向杜云起面门或抓或刺，心下焦急，便顺手一揪杜云起前额刘海稍微翘起的几根，喊道，“呆毛，你愣什么，快打他啊！”

　　窦浮自然看不出两人武功如何，招式如何，只道己方有危险便要反击。本来杜云起功夫也不弱于这个偷袭者，但不及对方招式灵巧繁多，江湖应变经验丰富，且对方出手狠毒，招招欲置杜云起于死地，杜云起不过求自保，所以出招间便略微有些气势不及。如今听得窦浮在自己耳边一叫，竟顿觉豁然开朗，没错，打他，略一定神，凝集真气，便使出自家师父授予的最基本剑法——文鼎剑法。此剑法招式普通，无甚变化，是杜云起练习剑法的第一层，均是剑法中最普通的刺、横、扫、劈。

　　然十数招后，黑衣人始终没能伤及杜云起丝毫，反倒本来的全攻击如今变成了半攻半防。黑衣人情知照如此趋势，自己必落下风。黑衣人使用的是套于左手的钢爪，钢爪锋利无比，灵活巧妙，基本都是一击即毙命，但真正玄机乃是藏在右手袖中的匕首，虽是十分普通的武器，在对方全神警惕闪避钢爪的时候，只要抓住一刹那的时机，一柄匕首便可取人性命。过去许多武功并不弱的对手也是丧命于此的。但面前这个人，只使着最简单的剑招，却每一招都附着强劲内力，生生把自己逼得节节后退，要破解黑衣人的招式，其一便是要有非比寻常的反应力，其二，或许便是以更高的浑厚内力取胜。

　　思及此节，黑衣人倏然后退，跃开几步，脚尖轻点在旁边酒家的阳台栏杆上，冷声道，“阁下功夫不弱。”边说着，边身形稍晃，片刻间便如在半空中疾奔，再得片刻，只见半空中越来越多身影，一共十个，恰成一个圈围住两人。

　　“若阁下十剑刺不中在下，阁下这剑还是丢了吧。”声音自半空传来，却不知来自哪一个人。

　　杜云起和窦浮正看着这场景发愣。他倒不是应付不过来，只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奇的功夫，一时便脱口而出，“好厉害！”

　　“现在是说人家厉害的时候吗喂……”窦浮无奈地扶额，却瞄见十个人影突然一下全消失了，窦浮转过脸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杜云起，不是吧？自己完全没有看到他出剑啊，他到底有多厉害啊喂！

　　确实不是杜云起出的手。黑衣人刚盘算着如何成功猎到这次的猎物，却见黑暗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看见对方轻微的摇头，黑衣人当即停下，一跃而至对方面前，十个人影便都一齐消失了。

　　“不是他。走。”来者低声而简短地道了四个字，黑衣人略一沉吟，也不多言，跟在来人身后便迅疾离去。

　　“哎呀，呆毛啊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嘛~”看到危险已过，窦浮放下了心。

　　“那个，为什么是呆毛？”

　　“因为你那几根毛很呆啊。”抬手理所当然地揪揪杜云起额前的几抹发丝，窦浮笑道，“而且你整个人都很呆好吧。”

　　“我哪里呆了，豆腐兄。”

　　“不是豆腐兄！是窦浮啊窦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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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回想却连带回想起自己被叫呆毛的起源。虽然有点奇怪，但杜云起并不讨厌这个称呼。

　　难道，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承认自己很呆么……

　　杜云起摇摇头，似是要甩掉脑子里不时的胡思乱想。“没关系吧，他好像没看到我们。”

　　“嘛，虽然你貌似也很厉害，不过江湖是非还是少惹的好。咱还是快走吧，留在这里多一刻都觉得胆战心惊。”说着，窦浮便扯起杜云起衣袖要离开。

　　“哦。”被拖着往前走，杜云起的目光不经意间又往酒楼方向瞄了瞄。只见又一群人正往酒楼门内而去。为首一人，水蓝长袍，黑丝扶背，意气风发，步履生风，只约莫二十年纪，却让人不觉丝毫生疏青涩。孟子君此人，不论在谁看来，都可说是人中龙凤。

　　什么，孟子君……？

　　一声反问回荡在自己心里，杜云起这才意识到那便是多日不见的孟兄。是了，他之前也曾说过有事要到卞源，因两人顺道，本想同自己一道行来的。

　　“那个，豆腐兄，”杜云起停下脚步，对回过头来一脸疑惑的窦浮说道，“我见到个朋友，想过去打声招呼。”

　　“什么？你……”窦浮本下意识想出言阻止，在看到杜云起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时却愣了片刻，杜云起也没等他说完，轻轻一脱他扯着自己的手，边说边往反方向走去，“不好意思，豆腐兄，我很快就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