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心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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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的天气倒是跟她的心情挺一致，连着半个月，都不好。
王和说她的房间在阳面，可这样的天气，再阳也还是比不上家里，好不容易等到这天出了晴，又正赶上周末，小刘跟人约了要去逛街却睡迟了，边洗漱边拜托帮忙晒晒被，吴永心二话没说，收拾好了抱上两床被就往楼后的小广场上走。
隔得远远地，她看见两个人。
在被子两边分开立着，一个人正把被子往下扯，另一个人拼命拽着不让。
吴永心走过去，王和先看见了她，却还是冲着另一头坚持扯着他的被子的人说：“真没事儿，我就随便晒晒。”
周白茹手没放，脸上笑得一片温婉：“这么晒也晒不好，得把被套摘了。”头向她这边一摆：“你看人不是也这样？”
吴永心抱紧手上裸着的两条被子，连忙也笑，招呼一句“也出来晒东西啊”，转身往旁边空着的晾衣杆那边走，先把自己的那床随手在小石凳上放了，抻着小刘的往杆上搭。
“你就放手吧，让我来。”那边还在拉扯，吴永心听见周白茹说一句：“她那边东西多，你去帮帮忙。”
然后没了动静。
吴永心没敢等后头的人帮忙，手脚麻利地把自己的两床被子都搭好了，回头，看见那边到底还是周白茹赢了，已经把王和的被子摘了下来，搂在怀里一点一点地从被罩里往外拽；王和也根本没有要过她这边来的意思，在那儿怕被角拖到地上又不好跟周白茹挤在一张凳子上，立在一旁扎手扎脚地拎着被子苦笑。
他挑的那根杆高，拆好了被子的周白茹还不让他动手，自己原地蹦了两下没搭上，这才红着脸扭头瞅王和。
王和被她前后这么一闹，脸上已经有些不好看，接过自己的被子，哗一下甩上去，伸手狠狠扯了两下给抻平了。
吴永心在这头把被子拍松了，经过他们身边准备打个招呼就回去，却被王和拦下来：“东西借我用一下。”从她手里接了床扫又冲周白茹说：“我一个外来的，这种事儿做不了主，你只要跟张医生说妥了就行。”
周白茹见他答应了正事儿，脸上又笑开了，回身到凳子上拿起包背好：“行，那我走了啊。吴医生，再见。”
“再见。”吴永心眼看着她走远，回头问王和：“什么事啊？”
王和在被子上砰砰砰地狠拍了几下才从底下钻过来：“她想带她的学生去参加社区活动。”
吴永心把前后话一想，也就明白了。
上次相亲之后，她又见了周白茹两次，都是在门诊，张廷芳给领着。一开始她以为廷芳是要接着撮合周白茹和王和，廷芳也确实是，但神神秘秘地跟她说这俩人都不是那种随便捏巴捏巴就能揉到一起的小年轻，撮合也得讲究技巧，不让她多问，只说请好吧。
现在看来廷芳的策略也不是多复杂，无非就是借着社区活动的机会让他们多接触。
于是吴永心问：“张姐给安排到你那边了？”
王和把床扫还给她：“嗯。”回身在石凳上坐下：“有事儿吗你今天？”
吴永心摇头。
“那坐下。”王和拍拍身边的位置。
吴永心坐过去，床扫搁在腿上，手指滴滴答答地敲。
“紧张啥？”王和斜眼瞅瞅她，笑了：“我不能吃了你。”
吴永心停了手：“我知道。”
“不躲我了？”
“……啊。”
“缓过劲来了？”
“嗯。”
“我想也是。真想明白了？”
“嗯。”
“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之前我心态不对。”
王和乐了：“怎么个不对法？”
“自己跟自己误会了。”
王和点头：“行，那我真该彻底死心了。”
“……师兄。”吴永心不敢多说。
王和还是点头，她又肯叫他师兄了，不容易：“你说你别扭啥？怕我怪你们两口子？没经过我同意就乱给我介绍对象，就算我怪，难道不应该吗？不过也好理解，就你家施承泽那小心眼，之前是没逮着机会，逮着了早晚得有这一出。”
这话说得没错，吴永心低头听训。
王和少见她这么乖的样子，心里难免叹气：这半个月，她从躲闪到恢复正常公事来往再恢复到私下的友好相处，花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要短。
那天相亲宴完了出来，他看她心事重重，心里很有些高兴——她心里有疙瘩他就有希望，要没疙瘩他就该疙瘩了——就等她开口问他。
她问了，张嘴就问他是不是要在这儿扎根。
就这一句话，他就知道他是真的没戏了。
可还不死心，他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整他，这口恶气他不能就这么平了。
所以他话里话外地刺儿她。他当然知道她难受，可必须得这么着，不然他这么些年的账了不了。
但其实他心里都明白，她那难受不为着他跟周白茹相亲、不为着他拿话激她，她就是跟她自己较上劲了。
现在这个劲缓过来了，他就该退场了。
王和把头扭过去看被子：“还记着我先前的话呢？”
吴永心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啊了一声。
他提醒她：“我之前说的，要跟你这儿排队的话。”
哦，是这话。她倒没怎么记这句，以她目前的状况本来就不适合考虑的事儿，现在又眼看着他和周白茹有所发展，她还记着那个干嘛。为这个的难受，有，但过了最初那两天也就过了。后来的难受劲，不为着他或者任何人，就是对自己瞧不上。
王和没看见她嘴角又垮了下去，还说自己的：“我那时候说那话是真心的。不过我也知道，在你这儿，我恐怕是不可能了。”
她说了她是瞧不上自己，跟王和本人的情况是什么样儿关系不大。吴永心听着王和言语中带着沮丧，开口想劝又觉得万一说错了再让他误会上来该更不对了，一时卡在那儿找不到词。
王和也不需要她说：“你不用安慰我。你的态度那么清楚，还用说什么啊。”
她就之前躲人来着，并没做其它的事儿，师兄这样说是不是太严重了？
“跟你说完话的第二天就看见你家那位过来了，我觉着自己特别卑鄙。”
王和还盯着前面的被子，吴永心却觉得不能再不说话了：“师兄，你别——”
“但那还不是我今天要说的，你们是夫妻，你家那位过来理所当然，我不能说话。”王和打断她：“包括介绍周白茹，也还是张医生他们的主意，怨不着你们。我主要是看你。”
“师兄。”吴永心有些着急，她没想让别人这么难受，更不想师兄因为这个和周白茹——
“你别说话。”王和还拦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怕我就这么着去祸害周白茹吧？你放心，你师兄我还不是那样的人。这回的差事是张医生找过来的，我不会推，但该给人划出来的界限我还是会划出来，人是女的，又到了那个年纪，耽误不起。”
把他话里的那层意思抛开，吴永心只说自己关心的：“不只是这个。就像师兄你之前总让我别把你想得太好一样，我也没那么好，师兄你自己要……看开点。”
这是她第一次跟他正面挑明这些，王和难免惊讶，转头看向她，见她表情还算平静，笑起来：“还知道担心我呢，那行，师兄我这么些年的心也不算全白费。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只说周白茹不合适，没说就一辈子光棍到底。别给自己看得太高了，就你师兄我的条件，不能在你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吴永心不是感觉不出来他们两人都有些强撑，但能强撑成这样总比之前的别扭或是走另外的极端来得强，她想了这么久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到底能消化到什么程度恐怕就要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我话都说成这样了，你还寻思啥呢？”王和在旁边站起来，从她头顶上扔下来一句：“我这儿话说完了事儿就算了了。有人找你，你快去吧。”
吴永心抬头，正碰上小刘冲她这边嚷：“永心，你的快件，赶紧签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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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签的字签了，小刘把人领到地方之后早走了，吴永心把东西拿到手里，回身对还立着的王和说：“师兄你还有事吗？”
王和先前看她签收的时候就有些心神不属，现在又听见她赶人，识趣得很，挥挥手：“没了，我回去还有两盆衣服要洗，走了。”
“嗳。再见。”
吴永心一直看着他走出小广场往他那楼里绕过去了，这才在石凳上坐下来，开始拆手里的EMS信封。
地址是家里的，字是承泽的，有什么东西要寄给她？
打开，里面很清爽，就只一本书。书？他是觉得天天冒充心灵鸡汤的短信还不够，所以直接寄本书来让她对症下药？
谁知不是。
吴永心先看到的是书的腰封，写得很夸张：年度最受欢迎人物，社会知名学者、K大政治学系知名教授施承泽为您讲述大师看法。
她更纳闷，这种书让她看？
扉页上配了他的照片，这种书惯用的那种知性风格。下面一行字，承泽亲手写的：
爱妻永心雅正。
她头顶嗡一下，雅正，他们的专业天差地别，她怎么给他雅正？
紧接着是序言，两篇，一篇别人写的，一篇承泽自己的，无非就是刻意夸奖和故作谦虚，她继续翻。
咵一下，书直接自动卷到了最后，原来封底内页镶着张光盘，正面图片大红作底，前头是对面坐着正在对话的主持人和承泽。
书里正文都是他学术讲座的讲稿整理，她不见得有兴趣，小刘正好不在，光盘她倒是可以看一看。
收了书，吴永心拎着床扫向宿舍走。
进了房间关好门，笔电开机，光盘放进去。
就是K大做的现场，有模有样的访谈。
话题范围很广，不光是学术，学生主持人很敢问，部分内容对她而言，新鲜，劲爆。
学生主持人：施老师，您平时上不上网？
承泽：工作需要的话。
学生主持人：那您知道您当选咱们校园网上的十大名人了吗？
承泽：……谢谢。（台下大笑）
学生主持人：那您知道您夫人也是十大名人之一吗？
承泽：……十分感谢。（台下大笑）
学生主持人：我们还有十大热帖——
承泽：总之很感谢你们。（台下爆笑）
学生主持人：看来您是看过那些帖子的内容了，请问对我们这样开老师的玩笑，您有什么看法？
承泽：挺好的。
学生主持人：请老师讲真话。（台下起哄）
承泽：真的挺好的，我也是从学生过来的，人不痴狂枉少年。
学生主持人：请老师讲真话。
承泽：……感谢大家的支持，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们也没有今天的成就。明年我们将继续努力，希望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们。（台下哄堂）
承泽：好了，不开玩笑了。那些帖子我确实看了，刚才讲的也是真心话，不管帖子里大家怎么说，起码都说明在你们眼中，我和我夫人还算优秀，所以是真心感谢。
学生主持人：施老师，台下真的有很多您的粉丝。（提高声音）同学们，你们是——（台下大喊：丝瓜~~）施老师，据我所知，丝瓜们除了佩服你的学术成就之外，还很想知道您……嘿嘿。
承泽：你们在论坛上不是已经了解得很深入了吗？有很多东西我都是从你们那儿才知道的。呵呵，行，我知道。我，就不说了吧，就是尽一个教师的本分。我妻子，的确是个很优秀的人，是个优秀的医生，也是个优秀的妻子。我们和别的夫妻一样，互敬互爱，希望能白头偕老。（台下鼓掌）
学生主持人：大家这样就满足了吗？我手头可有不少刚才大家递上来的小条，（打开一个），‘施老师，您和您妻子，当初是谁追的谁；在家里，谁说了算’。（台下大笑）
承泽：（把纸条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看来这也是我的哪个粉丝问的了，呵呵。谁追谁，也没有，算是水到渠成吧。
学生主持人：请老师讲真话。
承泽：……学生是不是应该给老师留点面子？（台下哄笑）
学生主持人：哈哈，那我们了解了。请老师回答第二个问题。
承泽：你们这个年纪居然还会问这样的问题。现在都讲究男女平等，我妻子有她自己很成功的事业，同时也能兼顾家里，我们之间一般是小事她做主，大事我做主，不过——（台下笑成一片）
学生主持人：好了，谢谢您，我们很清楚了。（又打开一张纸条）‘施老师，我是您系上的学生，对于上次您和王佳老师一起做的报告印象深刻，（画面被截取了一段）……请问以后还有机会听到类似的报告吗？
承泽：王佳老师是咱们学校培养出来的优秀毕业生，又在国外深造多年，学术功底是十分扎实的。这位同学如果对王老师的学术观点有兴趣的话，咱们学院资料室和图书馆都有相应的文章可以借阅，而且在学院也可以查到王老师的通联地址，你可以和她直接进行探讨。至于我是不是还有和王老师合作的机会，这个要看学校的安排——嗯，看来这位同学应该不是丝瓜，（主持人愣了一下），我听说一般的铁杆粉丝都比较排斥别的偶像。呵呵，开个玩笑。
吴永心停了播放器，抓起旁边的书翻到最后。
印数：50，001-100，000。
也就是说，这样的光盘，最少也有五万张。
她的头又是嗡地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心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