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香》眉晓晓

2、第 2 章

　　“幽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书房中宇文香楹摇头晃脑地念着《女论语》，眉皱，眼垂，一副迫不得已。

　　念，念，念，念到反胃，念，念，念，念到终于控制不住喊出声“这都什么啊，乱糟糟的！敏仁，我可不可以提前下课，稍后我还有女工课业要遭罪呢！” 宇文香楹用小狗狗讨好主人那样可怜的眼神看着白敏仁，期望能勾起对方的恻隐之心。

　　“对你说了几次了，不要直呼我的姓名，叫我夫子。还有，手，给我。”白敏仁的语气平稳看不出丝缕的情绪波动。

　　宇文香楹怯生生将手前伸，目光澄澈纯净，还隐隐含着一丝柔顺。

　　“啪啪啪啪”白夫子手执戒尺毫不怜香惜玉地敲下四板子，宇文香楹的手掌心登时染上红意。

　　宇文香楹面上无有泪意，她嘟起嘴，“呼呼”地吹着手心，“本来我还在想，那个在林中拦住惊马的人真的是你吗？可是现在，敏仁，我确定那就是你！”

　　白敏仁疑惑的望着宇文香楹，一时竟忘记纠正她再次喊错的称呼。

　　“没有一个文弱不习武的夫子打学生会有这样的力度，所以……你想打死我么？！”宇文香楹突地暴喝一声，乘白敏仁不备一口咬在他执尺的右手臂，然后落荒而逃。

　　抚着被咬的手臂，微触贝齿的留痕，白敏仁轻笑，然后看着本应去忙女工的宇文香楹张张扬扬地踢起蹴鞠，笑意愈深，眼角眉梢具是莫测的春意。

　　雨后，溢满花香的微风中，那带露的桃花在枝头怒绽，益发显得晶莹娇嫩，秀润高洁，不尽的春意昂然。最是白碧桃开的洒洒脱脱，一树淡彩的白透着绿，清白清白。不经意间你会发现白碧桃丛中藏有一株红碧桃树，红的是那般妖媚那般夺人心魄。

　　六月，初夏的季节，桃花落，栀子花开。

　　宇文香楹手拈一把栀子，将花瓣置于鼻尖细细品嗅，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芳香淡雅”四个字。看来这读书和不读书就是不一样啊，去年的今日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如何形容这股子香气呢。

　　“宇文香楹，你在上面逍遥自在，可知道我找你费尽气力，你快些给我从树上下来。”
　　看着站在树下仰头观望，一脸焦急却无可奈何的白敏仁，宇文香楹嘻嘻一乐“白老夫子，原来你也有着急寻我的时候啊？你是不是忽然发现今天的太阳很耀眼呢？”

　　“莫要胡闹了，并非我着急寻你，你翘课早已不是一两天的事，我，已然习惯了。今天，是老爷要寻你，他要检查你的功课。”

　　闻听此言，树上的宇文香楹慌了手脚，她比量了一下树的高度，瞥了一眼白敏仁,“你,走开一下。”

　　“快点，老爷已经等了你许久了。”白敏仁面带温和的笑意，站在树下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都说了要你走开一下啦！” 宇文香楹也有点急了，她扔下手中的栀子花，把着树干比划了好几下，就是不敢往下跳。

　　“白敏仁，你快点走开啦，我不想当着你的面爬下树啦，很丢人的。” 见白敏仁迟迟不离开，宇文香楹终于是没忍住喊出声来。

　　“这就怪了，你不是轻功很了得的吗？我记得前几日有个人似乎在我的面前吹过牛皮。”白敏仁这时竟也是不急了，揶揄起树上慌急的宇文香楹。

　　听了这话本来还搓掌焚心的宇文香楹稳下了心神，“那是当然，我最拿手的就是轻功了，怎么说也是从小练到现在，学了十年。”说这话时宇文香楹骄傲得鼻孔冲天，不可一世。

　　“我下去，没问题。不过，敏仁，你确定你一定要站在树下吗？” 宇文香楹咽了咽口水，好心地提醒白敏仁。

　　在白敏仁的坚持下，宇文香楹施展起苦练了十年的轻功从高耸的古树上“翩然”跃下，其身法轻灵，落地无声。等等，落地无声？宇文香楹再次确定了下自己并没有象以往那样摔个倒仰，然后不敢置信地再次蹦了几蹦，一时乐歪了嘴，真的是无声啊！原来，原来自己的轻功并不是一塌糊涂，原来，原来竟然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宇文香楹，你想在我身上蹦达到什么时候，可以的话，我要起来了。”身下传来白敏仁闷闷的声音，宇文香楹低头，“敏仁，我可是早就提醒过你，是你一定要站在这里的。”

　　白敏仁起身，拍拍白色长袍上沾染的泥土，一副见了鬼的神情，“怪我错信你！”转身欲走。

　　“什么嘛，我又没说谎，人家本来就会轻功呀，而且呀，我在平地行走步履轻疾，不扬微尘。窜上纵下如飞菩落叶，身姿也确实是和师傅教的一样，起如飞燕掠空，落如……” 宇文香楹的高亢的声音开始有点回落“落如……落如晴蜒点水，着……着瓦不响。” 宇文香楹越说声越弱，最后干脆自己都放弃了“算了，我承认自己只不过是比较擅长起高和跃远，落地这方面实在天资有限，总是不够完美，总是会很丢脸。”

　　白敏仁干咳两声，一脸的哂然，“莫要说了，其实我根本就在怀疑，你，是爬上树的吧？”。

　　“你是在侮辱我吗？这是对我们习武之人最大的不敬，白敏仁，我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宇文香楹激愤之下没有多想，双足一蹬一个凌空飞起稳稳地落到了树上。

　　好，漂亮，终于没有丢脸，不枉我十年来苦练。宇文香楹心中正在为自己迅疾而完美的高跃自豪不已之时，白敏仁的一句话带给她无尽的震撼。

　　“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确定自己不会继续站在这棵树下。你自己想办法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