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17 ...
-
17
当我从一切状态反应过来,我才发现我已经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我四周看去,夜色下的院子竟然第一次给我凄凉的感觉,东东卧在一旁,也许,它也和我一样一直在回想着樊宇的让人没有想到的举动,同样,它一直以为的那个樊宇有着我们所没有预料的力量。
没有人敢于去和秦庄斗,樊宇同样也斗不过他,所以他选择了极端的手段,但是,这极端的手段却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我慢慢蹲下,捋着东东的毛,东东发出呜呜的声音,我的手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捋着它,直到我再次恢复神智时,我才发现我哭了。
我紧紧地抱住东东,却希望此刻怀抱里的是樊宇,我从来没有弄清楚我对樊宇的拥抱,到底是什么驱使的,我不想再去回顾,但是,我想,我要无所顾忌地抱着他,只是因为,那个是我爱的人!
我从院子里蹿出去的时候,大概已经半夜2点了,我去了吕秋那个酒吧,果然不出我所料,骆淇和川哥都在。
我不能为樊宇做任何事,只能去找他们。
他们看见我,小小惊诧了一下。骆淇抬着眼睛,和我的视线对上的时候,他说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听哪一个?”
“坏的。”我说。
“秦庄被扎穿了肾脏。”
我接下去说“好消息是他没死?”
骆淇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他没死算不算好消息。他死了比活着还好一些。”
川哥招呼我坐下,吕秋递过来一杯水,我虽然已经口干舌燥,可我却没有动那杯水。
我看着骆淇说“我可以见到樊宇吗?”
骆淇看了一眼川哥,川哥说“我会想办法,找找警察局的朋友。”
吕秋说“我会尽力帮忙。”
我抬眼看了一眼吕秋。骆淇解释说“吕秋认识一个挺厉害的人,希望可以帮我们。不过,警察局毕竟不是那么容易通融的地方。秦庄没死还好,但是樊宇毕竟是故意杀人,虽然未遂,而且事后,也是被警察抓到的。”
“故意杀人?”
“对,我打探了消息,他去的时候,就是带着刀的。其实,如果不是他上来就刺秦庄一刀的话,秦庄不会那么轻易地让他刺中。”我想起了秦庄上次打我的那拳。骆淇顿了一下,又说“他事后跑回你那里,在警察看来就是要逃跑,所以,即使秦庄没死,他也要在监狱里待几年,而这几年,可以发生好多事,我知道,秦庄的关系,足可以延伸到监狱里去。那样,樊宇可能会生不如死。”
我浑身一阵发冷,几乎打了个寒战。
川哥接下去说“我们现在只希望吕秋那个朋友可以帮到我们,轻判,或者弄个缓刑,总之,要把樊宇弄出来。他在我们身边,我们会尽力保护他。可是,谁能想到,他,能做出那样的事啊……”
我看着川哥,又看了看骆淇“你们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两个人没有立即承诺我,我知道,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骆淇说“我说过,我一定要把他弄出来!”
川哥看了骆淇一眼,又看了一眼我。
吕秋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们。那时的气氛特别凝重。我的心里除了愧疚,对自己无能为力的难受,更多的是一种渴望,见到樊宇的渴望!
骆淇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后来,我听说秦庄醒了,并且已经放过话来,让我们准备为樊宇收尸。
我和骆淇的联络多了起来,他也知道我想知道关于这件事进展的一切,所以,他后来,会主动告诉我一些事。
也许因为站在了同一个方向,加上和骆淇接触多了起来,我开始了解了骆淇一些,他的确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并且,很有头脑,而且,冷静。
他也常常说我冷静,其实,我一点也不冷静了。
每天,回到那个熟悉的院子的时候,我禁不住心灵的抽搐。
看着樊宇出现过的每个角落,似乎他的话语就会时时传来。
空当当的饭桌上,似乎能飘出饭香。
整洁的厨房里,似乎看到他拿着铲子忙碌的身影。
他的笑容,他白白的牙齿,孩子一般纯真的脸,每一刻,都在出现,却又不能触及。
夜里,我躺在床上,看到他空荡荡的床,在月色里,似乎反着光,如果,那个时候,他在那里的话,我一定会过去紧紧搂住他,紧紧的!
我爱上了樊宇!
也许,这种心情,我早就有。只是,现在,我已经可以单纯地说出这个爱字。
大家都集中在樊宇的事上。电影的事也几乎搁置。剧组被安排先去拍摄了外地的外景,制片主任都没有去。
骆淇突然打电话来,他说,展晖,我们去看樊宇!
我们坐在车上的时候,两个人起初都没有说话。我想,大家也许都在想着见到樊宇的情形。骆淇一直看着窗外,半摇下的车窗吹进的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他的轮廓清晰的侧面轮廓,一动不动。
他不是一个外向的人,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感觉到他很真诚。
不久以前的电视里的镜头,还是能出现在我的脑海。可我,对骆淇,已经不是那么厌恶。
他没日没夜的奔波着,我不知道是在赎罪还是为了爱着的张桥。
车子停在拘留所。有人在那儿等他,是个警察。那人先说了让我们注意的事,然后看着我带的东西,他说“又不是探亲,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吗?”
我说“什么可以给他,你告诉我。”
那里又樊宇喜欢的很多东西,吃的,书,还有东东最新的照片。
那警察诧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们边进去,骆淇边问“他还好吧?”
“不怎么爱说话。”
我眼前是樊宇闭着嘴巴的样子,瞪着嘿嘿的大眼睛。
东西都被放在了外面,什么也没让拿进去,在一个小屋子里,我们等着樊宇的到来。
像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当我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和开门声时,我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那个警察推开了门,樊宇低着头站在门边,他穿着一个大马甲,上面写着‘××看守所’。
警察让他进来,随后把门关上,临走前对骆淇说“15分钟啊,别让我难做。”
樊宇抬起头来,我看着他细细的手腕上带着的手铐,心里绞动着。
他看到我们时,起初一呆,然后竟笑了起来,他明显地瘦了,也没什么精神,在憔悴面容上的笑容显得格外让人心疼。
他冲我们说“你们怎么能来呀?”
我怔怔地看着他,居然说不出一句话,他看着我,我看到他眼圈红了,但是,他还是努力地保持着他的笑。我心如刀绞。
骆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有人欺负你吗?”
樊宇摇头。
骆淇又说“再忍两天,会把你弄出去的。”
樊宇睁大惊异的眼睛“我杀人了,骆淇!”
“他没死。”骆淇说。
“啊?”樊宇皱着眉头,又看我一眼,我冲他说“秦庄没死。”
“他没死?”樊宇动了一下,随着哗啦一声,我才发现他的脚上也有镣子。“他没死,就没完没了啊。他……”
“你为什么这么傻,要用这个方法啊!?”我终于说。
“我没有别的方法,我不希望因为我,把你绞进来,这样,就一了百了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我怎么这么笨啊,这样不是什么都没解决吗!”
“杀人要偿命的,樊宇,你没想过啊?”骆淇说。
“想了。”樊宇说“我偿。”
“樊宇!”我有些急了,我怕偿命这两个字。他原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杀秦庄的,不是因为他对秦庄有多大仇恨,而是,他不想我被绞进来,为了我,他和上一条命啊。
樊宇看着我,眼神里居然有歉意。
为什么是歉意?
我的胸腹间充斥着一股难以抑制的东西,如果有可能,我要和樊宇换个位置,我不要他为我牺牲,不要!
骆淇让樊宇坐在椅子上,然后说“樊宇你听着,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秦庄动你之前,把你弄出去。在这以前,你要保护好你自己,刚刚把你带来那个警察,也是我找朋友联络好的,他会在你在看守所这段时间尽量看着你。不管现在秦庄怎么样,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你别灰心,吕秋说她正好最近通过关系认识了一个还算比较大的人物,即使是秦庄死了,把你弄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你要有信心,总之,就是保护好你自己。关键时刻,你可以装病,装哮喘发作,随时有不利情况就叫警察,等等…..总之,就是不要让自己有事。好不好?”
樊宇盯着骆淇,骆淇说“樊宇,我们每个人都希望你可以好好出来。知道吗?”
樊宇慢慢点了头。
“你看,现在展晖多难受。”骆淇指着我“每天睡不了几个小时,一醒来,就是问我怎么样了。刚才给你带来一堆东西,可惜都不能带进来。”
樊宇仰着头看我,我别过头,压抑着我心里的难受,这难受,来自于我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我不能像骆淇一样联系所有的关系来帮他,我能做的,就是等,就是想他,甚至,连个喜欢,都没有对他说过。
警察进来了,说走吧。
我跟警察说,大哥,他有哮喘,帮忙看着点。
警察看了他一眼,勉强点了一下头。
樊宇看着我们,笑着说“我走啦。”
骆淇点了下头,说,记着我跟你说的话。
樊宇看着我,我盯着他,他又在笑,我猛然间把他拉过来,拉到自己身边,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樊宇满脸惊诧地盯着我,我把他抱进怀里,疯狂吻在他的嘴上,我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但是我觉得刹那间,我那压抑的东西,在疯狂地释放着。
松开樊宇的时候,他睁着大大的眼睛,一滴眼泪从他的眼眶里面滑下来。
警察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骆淇微微笑了一下。
我紧紧攥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樊宇,我和东东都在等你。”
他低了下头
“你这样,让我怎么继续待下去啊。”
警察把他带走了,我听着走廊里渐渐消失的金属拖在地面的声音,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心里竟有一刻,是轻松的。
骆淇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和我一起走出去。
外面的天空被风吹拂得很清爽,一望无际的蓝。
骆淇坐在车上,一直没有说什么,我坐在另一边,几乎快到时,他忽然叫我“展晖。”
“嗯?”
他笑了一下“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说樊宇吧?”我问。
他说“那天叫川哥把樊宇找出来的时候,还有跟你说的时候,是真心地想要好好爱樊宇的。虽然,那个爱,可能意义不同。那次,樊宇哭了。然后就看见了你,和格格。我想,你不是我们同一类的人,即使对樊宇那么好,也不会怎样,而且,对樊宇,也不见得怎么好,你知道,对于一个GAY,爱上一个直的,是很痛苦的。所以,川哥大概劝过你。你和格格那次,是怎么回事,我大概也明白,格格那么做我们都没想到,其实,她真的很傻!不过展晖,我想跟你确认,你对樊宇是哪种感情?你刚刚那样做,我能理解成,你是GAY了吗?”
“我不是GAY。”我说
他一怔。
“但我,真的喜欢樊宇。”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笑。我也咧开了嘴。
我想,一切,都是美好的。
这个世上,本来就有些事,不需要一定要是什么才可以做什么,尤其,感情。
我在家里喂东东,然后和东东一起看张桥拍的那些CD。樊宇就在我眼前,虽然不能触摸,却格外接近。
电话,是在夜里打来的,在寂静的夜里,那铃声格外刺耳。
“展晖!”是骆淇的声音。
我听到这个声音,从床上蹿起,骆淇并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隔了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
“樊宇,在医院。”
“他……”我不知道要怎么问。
“我过会儿到你门口,你出来,一起过去。”
“他没事的吧?哮喘发作?”
又是一阵沉默,骆淇说
“秦庄,大概已经开始活动了。”
我大脑一片漆黑,秦庄这个名字,对我来讲,已经是个恶梦,一个恶魔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