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37 遗却之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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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非常习惯坐在那个位置，承接众人的希望，跟着自己的姊妹一起，化身为世界本源力量的显现，拥有长远的记忆，却没有一丝一毫感情。
在火山之巅、冰雪之下的宫殿人烟稀少，除却历代生活在这里的天空巫女之外，就只剩下少数将身心全副投入侍奉他们的信徒们，管理着信仰的事务。
岭冬出身在这个冰冷的建物里，唯一的温暖，是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谿夏，她相信对谿夏而言，自己也是同样的意义。
从出身到现在未曾打破的连结，是支撑姊妹两人持续下去的重大支柱。
但这个连结，在某一天，意外被误闯到这里的男子打破。
身体泛出属于森林意志的绿色波动，男子一接近这里，岭冬跟谿夏就敏感地察觉到，两人对视一眼，岭冬率先放开两人交握的手，走到宫殿的外廊，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催动着力量。
环绕着宫殿的枝桠四季都保持着枯败的景象，但随着那人的接近，生气开始注入，那些许久不曾繁茂的生物都开始复苏，有幸见到这一幕的岭冬眨了眨眼，脑海中的记忆飞快地翻出了天空巫女们与大地守护者未曾分裂时的宫殿景象，发现这一切转变越来越趋向当时的景况，接着便在虚幻与现实交错之间，见到了带着尘土、却丝毫没有狼狈的男子，从树丛从中漫步而出。
烈阳照射在那人的发梢，衬着一片难得在宫殿出现的翠绿，男子勾起了飞扬的笑容，朝着站在廊柱旁的女子说：「你好，打扰了。」
岭冬尚沉浸在过去的记忆之中，只能顺着对方的话，吶吶地说：「啊、嗯……」
「很久没有来这里了，看来变化不大，不知道你们过得好吗？」男子见对方没有排斥自己的反应，笑容更深，自然地询问着。
这时终于回过神的岭冬定了定心神，手指飞快地结出了手势，压住了这一片地域泛出的波动，间接隐藏了对方的到来。
查觉到眼前的女子做了些什么，带着大地力量的男子压抑出笑出声来的快意，毫不畏惧地再次向前而行。
「忘了再次跟你介绍，我是现在的大地力量继承者，岳阳。」走到外廊之下，以极近的距离看着岭冬，却因为高地差而不得不抬起头的男子伸出手，朝着眼前的女子释出善意。
愣了一下，岭冬四周地望了望，这才抿着嘴慢慢伸出手，越过了栏杆，搭上了对方干燥而充满暖意的手。
「请问你是？」男子挑了挑眉，好笑地询问。
岭冬看着对方的眼睛，过了半晌，「我是岭冬，东岭冬，现在的寒夜巫女。」
同时，少有表情的脸庞，慢慢地绽放了笑容。
男子看着眼前的笑容，不受控制地失神。
这是、第一次见面。
※
有了第一次的见面，岳阳的再次到来也就显得顺理成章。
岭冬这次易察觉到大地的波动，便放开谿夏的手，一个人走到窗边，手指隐讳地布下防护，不让其他人继续察觉到。
她这番小动作当然是避不过一直跟她在一起的谿夏，不过岭冬也没想过要避开，罕有地带着开心的情绪，向谿夏告别之后，忽视了姊妹意味深长的眼神，径自走到两人约好的沿廊，并见到了那位带着深邃林色头发的男子。
两人聊了很多，从天与地分裂之后的故事，到两人各自的经历，跟岭冬乏善可陈的宫殿生活相比，大地的守护者显然更为自由，岳阳总是可以随意地捻来各式各样的有趣话题，引得岭冬对外头生活的热情高涨不少。
其间当然少不了岳阳主动对岭冬保证，有机会一定要带她们俩人一起去看看整个世界，而非囿于天顶，平日只能在一方天地里无所事事地度过。
两人越谈越投机，抵不住对彼此的好奇心，两人接着又见了几次面，期间谿夏也曾被岭冬拉着过来见了岳阳几面，却是谿夏觉得自己跟岳阳不太对盘，又不想拂了岭冬的兴致，大部分时间还是借着避免其他人起疑为借口，自己待在房间里。
相处的时间一长，初见面时被两人压抑在心底的好感渐渐膨胀，岳阳的脚步一次比一次接近岭冬待着的沿廊，两人终究是牵上了手，将密会的地点改在庭园一角的隐蔽处，肩靠着肩，畅谈着一切。
不管是对于谁来说，世代累积的知识量都很清楚，这样地深入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但是他们无法克制自己。
见过人间一切风雨的大地守护者寻求一个休憩的安心之处，而被养在深闺的寒夜巫女则迫切想要逃离这一切禁锢，重新找回自己的天空。
在树荫的遮掩下，两人交换了誓约，双眼闪过彼此的坚定，于是，烈火从原本的缓缓侵蚀一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两个人，要多久才会完全陷入恋爱？
这对他们两人来说，一旦摸清了自己的心，什么问题都不是阻碍。
这一切，当然瞒不过跟岭冬本源相连的谿夏。
她垂下眼，耳边响着信徒首领们的质问，过了半晌，抬头冷冷地打断他们的喋喋不休：「我会跟她询问，如有必要，我会负起一切责任。」
她当然知道岭冬雀跃的缘由为何，但是为了她们的任务，她觉得自己必须尽到应尽的任务。
「今天他们已经跟我提起了，要把大地守护者赶出去的事情。」
「……」
「岭冬，你会回来吗？」
「……」
「他们不会原谅的，这个世界也已经回不去了。」
「……」
「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是。」
谿夏深深地看进岭冬没有丝毫犹疑的双眼，忽然发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姊妹已经变了、变成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
而这一切变化，都是那个家伙带来的。
「既然如此，我也会尽到我的责任。」
说完，女子一回身，消失在两人待着的房间。
岭冬看着对方火红的身影消失，眼角垂下泪滴，却没有悔意。
她呆愣在那里，手指颤颤地摸上依然保留热烈触感的嘴唇，带着泪珠就这样慢慢勾起了笑容，甜蜜又哀戚，只有她知道，她已经算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
──大地守护者带着寒夜巫女私奔了。
──天空教派的人开始追杀大地守护者、誓要把受到蛊惑的巫女带回去。
──连炎日巫女也亲自出动了。
──大地教派的人开始不满了，阻碍了天空教派。
──大地教派的人让守护者离开巫女，别理这个妖女。
──两大教派的人同时出动，不择手段要让两人分开。
──杀了她／他！！
冲突越演越烈，两人紧握着手，在黑夜的山巅中谨慎迈步，度过明天，就是他们逃亡的第一年。
岭冬小心翼翼迈出脚步之余，也紧张地扶着肚子，时不时掠过的眼神带着暖意，注意到岭冬的表情，岳阳神情一缓，紧了紧岭冬的手，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快到了，翻过这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落，他们暂时不会发现。」
「……好的。」回握了对方的手，岭冬振了振精神，脑海中闪过这一年多来依靠彼此的能力互相掩护、躲避的日子，又想到自己腹中在危难中落下的种子，不由地期待着。
经过这一段时间，原本思想就颇为成熟的两人经历了很多事，彼此的感情愈加深厚，默契也更好，要不是如此，还逃不过许多危急的局面。
对于腹中的意外之喜，一开始两人也是雀跃中带着忧愁。
不过一等岳阳回忆起自己曾经误闯的村落之后，两人立刻决定要躲来这里，为了他们疲惫的心灵，也为了要好好安置这个孩子。要知道现在要在外面找到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对他们俩是多么不容易。
尤其为了躲避谿夏用感应抓到两人的位置，也为了避免力量影响胎儿，岭冬这几个月来基本是陷入无法动用力量的状态，很多关头都靠着岳阳死撑着，这样的局面当然随着时间流逝越显严峻，所以在各种考量下，他们俩立刻收拾起装备，趁夜摸黑赶路。
即使这个孩子是在这种状况下拥有的、即使这段时间岭冬无法好好地照顾身子，他们还是想要生下他。
因为，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两人心中，都隐隐有这项预感。
晨曦在天空中慢慢绽放，看着阳光落在小巧的村落之中，岭冬跟岳阳都有了想要哭泣的冲动。
没有属于任何一个教派的标志，也就代表着没有任何的阻碍。
于是，这个无名的山中村落，在这一天迎来了装扮落魄却带着亲人气质的新婚夫妻。
在这个隐蔽的村庄，两人收敛了能力，装作逃难到这里的夫妻，很快地被同情的村民接纳。而两个人的儿子，也在之后顺利被生了下来。
就在他们两人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持续下去之时，不速之客的出现，毫无悬念地粉碎了所有妄想。
「快走！」抓起被藏在角落的长棍，即使有段时间没有握起自己的武器，岳阳也不显生疏，棍棒熟练地往地下一敲，大地的力量催动土地与植物的力量，飞快地形成一道坚固的土墙。
岭冬这边慌乱地抱起仍在摇篮中的孩子，率先冲出门口，岳阳跟着跑出，下一秒，土墙就被愤怒的火焰直接冲破，直接袭向两人。
岭冬只能在匆忙中结起冰盾，让两人得以缓一缓，逃过火焰。
两人没有心思去思考为何谿夏会找到这里，只能不停地跑。
过去四处逃亡的记忆再度席卷而来，两人在匆忙中回顾一眼，看见那群好心收留他们的村民此时正被两个教派的人折磨，却没有任何阻止的能力。
「怎么……」岳阳锁死眉头，哑声嘶吼。
「你去吧。」岭冬同样挂着怒意，却只能继续逃走，「阳，如果你想阻止他们，就去吧。」
「可是……」岳阳脚下不停，「你怎么办？」
「我等你。」二话不说，岭冬飞快地吻了一下自己的丈夫。「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所以我不会阻止你。」
「我跟孩子一起等你。」
岳阳一愣，接着勾起了温暖的笑容，彷佛初次见面那般沁入人心。
「我会去找你的。」
再次飞快地拥抱一下，岳阳渐渐慢下脚步，目送岭冬远去的步伐，这才一咬牙转身往回跑去。
作为大地上所有生灵的守护者，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泥土飞快地翻滚，簇拥着岳阳让他迅速地到达了村落，趁众人尚来不及反应，一棍打飞了正想要杀了眼前妇女的人，怒吼：「谁准你们杀害无辜？」
其他人见状，二话不说结成阵势蜂拥而向。
大地教派的首领踏了出来，冷冷地说：「背弃了我们的叛徒，有什么资格质问？」
言下之意竟是如果他不离开，他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利益熏心！」岳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次催动土地的力量推开敌人，「你们到底想对这个世界做什么？」外头的变化跟他的身心中枢相连，根本逃不过他的感应，没有反应并不代表自己毫无感觉，「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做了什么吗？」
平静的生活照理来说，应该能让他们两个好好休息，没想到外头生灵涂炭的灾难，却持续地侵蚀他们的神经。
让灵魂发出悲恸，这需要多深厚的怨气？
「你们在外面恣意妄为，以为我就不知道吗？！」
他使用力量安抚着受损的灵魂，不停透支，这几年的身体反倒变得更加虚弱。
而岭冬在生下小孩落下了病根，加上不能动用力量协助他以防被谿夏找到的哀愁，也侵蚀着巫女本来就瘦弱的身体。
「司祭────！」伴随着怒吼，岳阳的力量再一次爆发。
大地的守护者也是一名孤儿。
他也是依靠着教派的帮助，才能成长到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的年纪。
眼前是从小到大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却依仗他的信任而在私下小动作不断。
若非因为他对这些感到厌倦，从而跑去天空巫女的宫殿探险，结识了岭冬，未来可能还不会这么悲戚。
可是，他却觉得很幸福。
即使这个幸福下一秒可能就会遭到破坏，他却甘之如饴。
──我会在这里挡下你们。他轻声地对自己说着，手下动作不减，接连不断的招式发出，袭向了早有准备的教派信徒们。
即使身体持续衰弱下去，他也要榨出这具身体最后的利用价值。
最后，他仰天大吼，伴随着力量波动，再一次催动逐渐耗竭的本源大地力量。
「我会为那些人报仇──！！」
身后的力量变动，让三角的平衡塌陷了一角，岭冬一个激灵，伸手摀住自己快要悲泣出声的嘴唇，眼泪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倾泻而下。
所以，她更不能浪费力气。
逃、逃、逃、逃、逃！
被留下的她因为不能动用任何力量，毫无疑虑地，很快就被谿夏追上。
岭冬看着身体一半受到岳阳力量冲击，而汨汨流着血的谿夏，强自镇定地发出防护法术。
巫女的力量随着血缘而旺盛，产下孩子的她，已比不上仍在全盛时期的谿夏。
既然追到眼前，岭冬早已没了顾虑。
冰箭飞速射出，岭冬觑了一个谿夏的破绽，毫不犹豫地结起冰霜冻住她的双脚，接着爆发了力量，逃离了谿夏眼前。
到最后，至少要让孩子逃掉。
她压下翻滚的血液，用她的力量找到了一对心灵纯净且对信仰没有偏见的夫妇，将孩子托付给他们，抽走了包着孩子的衣料，做好伪装，又迅速地离开。
──如果可以，就这样一起离开吧。
岭冬毫不犹豫地在空旷的区域闹出显眼的动静，等谿夏一来，便冲上前去。
曾经亲密如斯的两人，在战斗中没有任何一句交谈，只剩下彷若不要命一般的互相攻击。
在属性方面岭冬本来就处于弱势，再加上力量流失了许多，她率先支撑不住，全身因为过度动用力量而像是散架一般地瘫倒。
眨着眼睛，看着谿夏走到自己面前，朝自己的胸口落下最后一击。
「……阳……」
最后的破碎声音，留给了她最爱的男人。
──……就这样吧。
──果然……还是有点累了。
谿夏皱着眉头捞起被岭冬放在一边的布包，发现里头空无一物，她略为思考一下，有了几项猜测，便排离众人，捞出了岭冬身体里的魂魄，盖去了所有关于巫女的记忆，毫不犹豫地离开，任由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化为尘土。
她虽然负起责任追杀他们，但是剩下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碍她。
用法术给了灵魂一个新的身体，放到人间重新经历一次没有记忆的轮回，谿夏本来准备等岭冬二十岁的时候再把她带回来，重新接受巫女的历练，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等到她察觉到，岭冬已经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消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被她派去执行隐密任务的人回传了消息，找到了岭冬跟岳阳两人生下的孩子。
她沉下脸色，挥退了来人。
若不是岭冬跟岳阳的逃离，两大教派一瞬间陷入动荡，加上岳阳跟岭冬在这段期间也杀了不少教派高层，她可能还是过着被关在宫殿里的生活，不可能像现在对天空教派有如此完全的掌控权，更不可能有机会与大地教派互相交好。
这方面也不知道岭冬跟岳阳是不是早有打算。
谿夏不知道，因为他们俩个总是想得比她还要多更多。
接下来……先去见那孩子一面吧。接着再试着把岭冬带回来。
下定决心，谿夏起身，照着得到的消息来到那间房子前。
「……不好意思，打扰了……」
※
「真是怀念。」一踏上地面，岭冬看了看四周，属于巫女的宫殿依然保持着它的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身体的力量很快地跟整个空间泛起了共鸣，像是在欢迎他们失踪许久的伙伴一般，欢欣地跃动着。
「对了，那孩子呢？」岭冬眨眨眼，迫不急待地询问。
谿夏牵住了她的手，往某个方向一带。「他现在在那里。」
因为拥有大地力量的传承，所以岭冬跟岳阳的孩子现在正带着一群研究团队进行探查地质的研究。
在这方面他比较像他的母亲，而非随意晃荡的父亲。
「我跟他解释过你们之间的事情，他思考了一阵子也默默接受了……不过我不知道他看到你会怎么想……」
那一阵子剧烈的追杀，被人写进了历史，成了后来人的借鉴。
岭冬不在意地摇摇头，反倒问起另一个问题：「他的名字叫什么？」
他们俩人并没有留下对孩子的称呼，所以他的名字应该是当初那对夫妻取的吧？
「岳斐缘。斐是那对夫妻的姓，他最后决定的。」
岭冬笑了笑，眼光带着欣慰，「『缘』吗？很好的名字。能够见见他们吗？」
「……前一阵子因为疾病去世了。」说完谿夏瞟了岭冬一眼，「当初找到孩子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年纪也挺大的，嗯……」
「被你这一提醒，我当初太慌乱，没有时间顾虑这件事……不过看来他们还是很用心地帮我照顾他……其实我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以他的母亲自居……」说着说着，岭冬的语气低落下来。
「不要紧。」如果他敢惹你伤心我会揍他一顿。
岭冬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一番，继续跟着谿夏走着，费了一番力才到达岳斐缘所在的地方。
欣喜的是，第一次见到生母的岳斐缘并没有表现出生疏的表情，惊喜地问过来龙去脉之后，毫不生疏地将岭冬纳入怀抱。
「妈。」
听见这一声叫唤，岭冬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这次她控制不住泪水，只能紧紧地回抱着记忆中娇小的孩子。
这孩子……勾起了她按捺着很久，努力不去怀念的影像。
「你跟岳阳真的好像……好像……」
──幸好他们有坚持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明明知道可能无法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却还是任性地生下他。
「谢谢……谢谢你……」
──居然还愿意这样称呼自己……
岳斐缘带着满满的笑容，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容貌年轻的母亲，内心对于亲情的悸动强烈地跃动着。
在失去了他的养父母之后，母亲回来了。
由于谿夏自他小时候便时不时造访，他早就对岭冬有了不浅的印象以及期盼。
虽然也有对岭冬抛下自己而感到气愤的时候，可是更多的，是对母亲的期望。
「欢迎回家，妈妈。」
「……嗯……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37 遗却之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