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25、凄凉栀子落

　　第二十五章凄凉栀子落
　　徐暮凝看了看放在围裙下面的口袋里的电话，皱了皱眉，将手洗干净了，把手擦干，掏出电话，拨通了周诚笙的电话。电话那头被人接了起来，清淡的男声通过电波缓缓传来，仿佛就在耳边一般，“喂，凝凝？”徐暮凝忍不住弯起唇角，一边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指，一边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说话和其他C市女孩子剁砧板似的声音不一样，后面总是带着一个语气词，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却并不让人觉得做作，却又不像是吴侬软语般娇柔，反而有种糯糯的感觉，像是一块软软的糯米团子，让人恨不得将她含在嘴里，却怎么都舍不得吞进去。
　　电话那头的周诚笙对身边的人做了一个手势，抱歉地走到一边，找到一个僻静处才回答她，“再有一会儿，怎么了？”徐暮凝下意识地嘟了嘟嘴，声音也有点儿闷，“没什么，就是问问，我做了新菜，你又不回来。”周诚笙觉得好笑，难得地朝她打趣道，“我还想知道呢，为什么你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做新菜。”徐暮凝被他问得一滞，手里终于停下来，“不和你说了，早点回来。”说完也不等周诚笙反应就挂了电话。
　　周诚笙看了看手上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无奈地浅笑，转过身回到了酒席上。
　　而那边在家中的徐暮凝，看了看已经被盛起来放到盘子里的黄金玉米烙突然就没了胃口。她没精打采地端着盘子一路上楼，推开了放映室的门，里面有她早就选好的碟片，刚才下去做饭，就按下了暂停键，现在她上来了，对面那张巨大的液晶屏便又开始动了起来。时近春节，本就不应该是玉米出来的季节，不过她之前突然想吃专程开了车到超市买，终究不是这个节令的东西，吃在嘴里也没有了夏天吃它时那样香甜，放再多的糖都没有用。她突然觉得烦闷，眼前最喜欢的影片也没有了再看下去的欲望，反倒觉得此刻屏幕里面放着的男女感情做作得有些反胃，若是世间任何一对的感情都像电影里面这样，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那该有多好。她觉得聒噪，于是就将电影按下了静音，又端起放着玉米烙的盘子，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明明不饿，吃得却像是饿了好多天一样，寂静的房间种，她咀嚼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吃着吃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就掉了下来。
　　电影将近尾声的时候，楼下终于传来开门的声音，徐暮凝将盘子往桌子上一扔，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忙不跌地跑下楼去。玄关处，周诚笙穿着一件黑色军式大衣正要将钥匙收进口袋里，南方冬夜更深露重，他的肩上不知不觉间被雾气打湿，更添幽深。徐暮凝见到他，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朝他笑道，“你回来啦。”周诚笙点了点头，换了鞋子进来，才发现屋子里一片冰凉，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有些责备地对她说道，“怎么不开暖气？”徐暮凝呼吸一滞，她想告诉他，一个人在家，暖气开得再大也不觉得温暖，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变成了，“开着闷。”周诚笙走过去将暖气打开，脱下身上的大衣递给她，“闷了就开窗透透气，你一个人坐在家里不动，又不开暖气，很容易感冒的。”徐暮凝皱了皱鼻子，一边拿着他的衣服朝洗衣间走去，一边反驳道，“哪有。”
　　周诚笙看着她的背影，浅浅一笑，眼中眸光如水，“我先洗澡。”说着便一边解开自己衬衣的扣子，一边朝浴室走过去。徐暮凝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进去了，偌大的客厅又空了出来，从浴室传出来的水流声向她告知着其实这屋里还有一个人。突然就觉得刚才还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满了，原来差一个人，是这样大的区别。周诚笙洗澡很快，不一会儿就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他走到徐暮凝面前，又看了看厨房，问道，“你吃饭了没有？”见徐暮凝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你的新菜式还剩了没有？”徐暮凝一下子反应过来，“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笑得眉眼弯弯，“你没吃饱？还有一些，我去热。”周诚笙抿了抿唇，脸上虽然看不见笑容，可是眸中却仿佛一片春花盛放，对朝厨房走去的徐暮凝嘱咐道，“你慢一点儿。”
　　过了片刻，徐暮凝将饭菜端到餐桌上，对坐在客厅中看书的周诚笙招了招手，喊道，“诚笙，吃饭了。”周诚笙依言走过来坐下，看了一眼她做的菜，抿唇一笑，“原来是玉米烙。”也不再多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了嘴里。徐暮凝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吃饭，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急急忙忙地过来邀功，反倒是低下头，对他淡淡说道，“诚笙，我们回去住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凉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也带了几分凉意，不复往日煦暖。周诚笙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跟他商量这件事情，徐暮凝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笑了笑，像是不好意思，“这里太大，你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她呵了一口气，又续道，“我一个人，很空。”
　　周诚笙听了，放下手中的碗筷，伸手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有些歉然地说道，“是我没有好好陪你。”他顿了顿，续道，“去那里也好，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情，没想到倒是你先说出来了。”她的手软软的，很小，刚好被他的手包住，周诚笙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微凉，可是徐暮凝却觉得心底的那片空旷终于被人填满，她抬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真好。”
　　是真的好。
　　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周诚笙之前已经吃过了，回来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并不多。徐暮凝将饭碗端到去洗，周诚笙也跟了过来，昏黄的灯光下，女子隽秀的身影仿佛是一帧发黄的旧照片般，格外熨帖。他倚在门框上，看着心爱的女子为他忙碌，心里突然就觉得很满。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周诚笙突然说道，“我看舟舟他们也放假了，周末的时候把他接过来吧。”他走过去，轻轻环住徐暮凝的腰，那腰细得仿佛自己一只手掌都能够握住，他在她耳边低语，清净犹如栀子般，“他很想你呢。”
　　徐暮凝正在洗碗的手微微一顿，可是很快就恢复正常，她笑了笑，眼角弯起，好似两弯月亮，语气轻松，和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好啊，星期五我们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