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沉闇

21、霜露未能移

　　第二十一章霜露未能移
　　周诚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徐暮凝一个人拿着电话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全是茫然无措的神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默然片刻，还是走过去，对她温言道，“怎么不休息？”徐暮凝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他，眸光中清亮一片，却是从未改变过的澄澈。周诚笙知道她心不在焉，低头看了她一眼，却绝口不提送她回家的事情，他转过身正要离开，袖子却被人抓住了。周诚笙回过头，却看到徐暮凝满目水光，泪意盈盈地看着他。他被看得心中一突，正要问她怎么了，却见到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从她眼中滚落出来，周诚笙立刻就慌了，转过身来，一边伸手擦着她脸上的泪珠，一边安慰道，“不要哭了，不要......”问了几句才发现根本就不知道她哭的原因，于是又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了？不要哭了......”哪知徐暮凝却不管他，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问她也是摇摇头，什么话都不说。周诚笙皱了皱眉头，眼睛中满是哀伤， “你是不是......是不是你想在这里，那......那我等下送你回去？”徐暮凝却还是摇头，眼泪依旧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周诚笙心中蓦地一松，还好，还好她不是想要回去。双臂一伸，几乎想也没想就将徐暮凝紧紧地圈在怀中，轻声安慰道，“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徐暮凝抓着他的衣服，泪眼朦胧中，那个男子的容颜清透如水，好似水仙花一般模样，徐暮凝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对他说道，“诚笙，诚笙，我和他分手了，分手了......”她说的语焉不详，又是一边哭一边说，周诚笙心中先是一松，接着又是一紧，是了，若不是因为那个人跟她分手，恐怕她此刻也不可能伏在自己怀里吧。
　　这样想着，圈住徐暮凝的双臂不由得又紧了紧，声音却越发低柔起来，轻声哄到，“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暮凝才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周诚笙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上面并没有多少伤心，心里一下子松了松，却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她原来也没那么在乎她的那个男友呢。有了这份认知，心中却越发愉悦起来，他一向形喜不露于色，也不喜欢笑，这下却怎么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徐暮凝刚刚抬起头，就看到周诚笙抿嘴微笑，她哪里会想到周诚笙心中的想法，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刚才哭的样子，忍不住恼羞成怒地说道，“你讨厌。我哭你还笑。”说是生气，听起来却更像娇嗔，周诚笙含笑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却越发分明，徐暮凝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忍不住转过头不再看他，嘴上却关切道，“你今天不上班？”回答她的是周诚笙一贯淡淡的声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太好的原因，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也带上了点点温暖，“你生病我去上什么班？”徐暮凝本能地想反驳他说，我跟你又不住一起，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周诚笙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你先休息，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来做。”
　　站得久了，徐暮凝也有些吃不消，坐到床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周诚笙，那副无辜的样子，看起来像只讨食的小狗一样。她看了周诚笙一会儿，却没有说话，只是有些颓然地向后仰去，又拿过枕头将自己捂得死死的，声音也听起来闷闷的，“我想吃火锅你又不许。”周诚笙一把将枕头从她脸上拿下来，木着一张脸看着她，“你昨晚上痛成那样子了还想吃火锅，徐暮凝你怎么不干脆去死。”枕头被拿开，周诚笙果然看见下面徐暮凝嘟得老高的嘴，那是她不爽时一贯的表情，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他心中忽然觉得一暖：原来这么多年，并不是他一个人还在原地等待。徐暮凝看着他，闷声道，“那你会做什么嘛？”声音拖得长长的，像是在撒娇，周诚笙脸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淡然，眼睛里却有淡淡的宠溺，只听他回答道，“你想吃什么？除了辛辣的，都可以。”徐暮凝脸上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你会做这么多菜？”要知道周诚笙的爷爷奉行的是“君子远庖厨”，对周诚笙的教育也是，厨房是女人的战场，男人就不要进去掺合了。所以在后来他们在一起的那么长一段时间中，周诚笙除了会在徐暮凝生理期的时候做饭洗碗之外，其他时候连厨房都不会进一下。听到她这样不信任自己，周诚笙也没有辩驳，而是暇好以整地看着她，徐暮凝想了一会儿，却发现想不出来什么，于是对周诚笙摇了摇头，那人却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又看了看床，示意她先睡觉。徐暮凝点了点头，对他说道，“嗯，我先睡，好了你叫我。”见到周诚笙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徐暮凝才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上，闭上了眼睛。
　　周诚笙从她身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临到走了，却又舍不得将门关上。他转过身，床上女子睡颜安恬，仿佛一朵睡莲，呼吸之间尽是清甜的香气，即使隔了这么远仿佛都还能闻到。周诚笙微微抿唇，一抹恬然的笑意在他眼中缓缓荡漾开来，终于还是将门轻轻地拉上了。
　　但愿，从此以后，都能时时看到这样的美好。那是他这一生都不能放开的东西。

　　徐暮凝并没有睡太久，早上吃的药药效一过她便醒了。醒来鼻端便闻到饭菜的香气，好像有枸杞红枣的味道，心中瞬间便被甜意充满，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她便坐起身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厨房里是已经换了家居服的周诚笙，见到徐暮凝过来，他淡淡地看了一眼，也没有说话，弯下腰自顾自地忙着。徐暮凝看着他清瘦挺拔的身影，心中一动，手已经先思维一步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