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戟沉沙》枪鳞雨

5、神医

　　由于伤势严重，昏沉中言初又睡了过去，朦胧的梦境里娘亲抚着自己的头发，喃喃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初儿，初儿，娘不在你身边，要学会照顾自己。娘，娘，不要走。言初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娘亲的衣摆，多停留一刻，哪怕一刻也好啊。
　　“初儿，初儿醒醒。”温热的手掌附上额头，言初睁开眼睛，哪还有什么娘亲，却是未施粉黛依旧面若桃花的苏蝶衣坐在床畔。
　　“醒了？”冰冷的男声从苏蝶衣身后传来，言初抬起视线，看见一脸疲惫的父亲无奈的望着自己，唐宗明面色憔悴，一夜之间竟似老了许多。他刚才，一定又听见自己喊娘了吧，又会觉得自己脆弱，不争气了吧。
　　“你大哥亲自去给你请大夫了，你先好生歇着吧。听仲伯说你昨夜晕倒在雨中，是他私自做主把你带回房间的，你既不知情，也并无心逃避惩罚，为父便不追究此事。歇吧”唐宗明拉起苏蝶衣，揽进怀里离开了言初的沁剑阁。
　　“二弟呢，二弟醒了吗？”门外传来大哥唐言赋的声音。吱嘎一声，屋门被推开“二弟，你可好些了，你猜我请到了谁，”唐言赋一脸兴奋的拉过身后的男人，介绍到，“这位，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画鬼神医，简苏闻。”言初上下打量他，简苏闻微微垂首，很有礼貌，一副清秀的书生样貌，眼底却是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细细看来，竟也是个绝世美人，要是被沈风决那个大混蛋瞧见，定会神魂颠倒，又要搂着人家说那些欠揍的话。思及此，言初心里产生一丝莫名的反感，他不想理眼前这个人。
　　“二弟，简先生可是从不给无关之人看病的，你可要乖巧些。”
　　什么？！乖巧，大哥居然把他红青楼女子的词汇用到自己身上了。言初闭嘴不言，把头转向了里面。
　　“唐公子，讳疾忌医只会耽搁病情，何况，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老熟人派来的大夫，总要可信些吧。”简苏闻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却勾起了唐言初的回忆，那夜在屋脊上初遇沈风决“沈公子，茕茕白兔，东奔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言初有事，先行告辞，”这句话是自己对沈风决说的，那这简苏闻，难道是沈风决安排来的，这沈风决，究竟是什么人。
　　“大少爷，在下诊治时不希望有人打扰，还请大少爷先行回避。”简苏闻放下药箱不管言初的态度直接在床畔坐下，纤长的手指搭上言初的脉搏。
　　“沈风决让你来的？”
　　“是，风决求我来的。”
　　“他让你来你就来，画鬼神医这么好说话？”
　　“你是想问我风决的身份？”言初没有想到简苏闻会如此直接，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简苏闻拉过药箱，取出一颗药丸塞进言初嘴里“咀嚼服下，不能用水，补充内力的，没毒。”
　　沉默了一会，简苏闻再次开口“风决他参风坳老掌门的次子，他大哥沈恪问已经接替老掌门的位置，而风决则凭实力继承了武林盟主之位。”简苏闻的语气像是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你的伤无大碍，该说的，风决都告诉你了。我只负责你不会被唐宗明和苏蝶衣算计，身体的事你不必太担心。近日不能习武，我会替风决看着你。你...怎么了？”
　　“啊，没..我只是没想到，他是参风坳的人。”言初缓缓垂下眼帘，他那为嫁给唐宗明而被赶出来的娘亲，便是参风坳的人，算起来，沈风决还改叫她一声姨娘，可是一切都毁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七岁那年重病，娘亲回参风坳求药是怎样被狼狈的赶下山，他清楚的记得爹与娘争吵将娘赶出家门时，娘在参风坳外徘徊的孤单，娘无家可归，思亲一生，最后竟无家可归。
　　沈风决，这下，你我连君子之交都谈不上了，有朝一日，我会亲手结果了你，剿了参风坳，替娘亲报仇，让娘亲回家。
　　简苏闻看着唐言初眼底的变化，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风决啊风决，参风坳究竟还要有多人，毁在一个情字上。
　　阳光丝丝缕缕的射进屋内，刺伤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