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作剧之棋逢对手》灰蓝

6、第六章

　　“昕昕！这里。”顾琪朝刚推开玻璃门进来的友人招了招手。
　　迟昕听见她的声音，笑着转身过来，突然愣住了。这是小琪？粉色的碎花雪纺吊带裙配上白色的蕾丝小披肩，头发居然到了肩膀处！

　　不用每个人都是这种反应吧。顾琪十分暴躁。上次跟爸爸视频时他也是一路忍笑到结束。妈妈给她配的这些裙子究竟是有多惊悚！

　　直到坐到位子上，迟昕还是有点轻飘飘的。上一次见到她时是怎么样的，迟昕忍不住回忆着，染成栗色的碎短发，蜜色的皮肤，还有亚麻长裤和短T。比起现在，变化实在太大了。
　　“我也不想的。”顾琪的脸皱成一团，回来的第一天，妈妈就把她带回来的衣服全部扔掉了。

　　迟昕跟侍应说完话，回过头来看见她沮丧的脸，叹息着道：“这样也好。终于有个女孩的样子了。”白了不少，她仔细端详着顾琪。
　　顾琪被她看得有点坐不住。“喂，我找你出来不是为了让你研究我的。”为了掩饰情绪，她凶巴巴地说道。
　　迟昕听出了她的窘迫，低声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绕圈。

　　顾琪找她出来是为了两人在回来前订的那个旅行计划。
　　迟昕托着下巴慢悠悠地翻看顾琪给她的资料，“听Kevin说你上次带了一个小男孩到他那里？”她抿了一口咖啡，随口问道。

　　“……”Kevin真是大嘴巴！“他是我妈妈朋友的儿子，我们同班。”顾琪生硬地说道。其实最近他们的关系改善了一些，两人之间应该还有一点其他的……比如说友谊？迟昕的眼睛看了过来，顾琪立刻把脑海里其他的思绪一扫而尽，严阵以待。

　　“不用紧张，我没多想。”反正这个周末就能见分晓了。迟昕抬手过来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软软的，嫩嫩的，触感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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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在一个路口处左拐，不一会儿直树就看到了一面石壁，壁立千仞，陡峭而光洁。身边三人的表情都是那么理所当然，甚至顾琪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这里风景不错吧？”Kevin率先跳下车，朝跟在他身后的顾琪笑着说道。
　　顾琪点头。是不错，裸露的岩壁上遍布着雨水冲刷而出的裂缝，眯着眼向上看，还能看到上面镶嵌着的燕窝，以及顺着树藤蔓延在绝壁各个角落的美丽花朵。她走近摸了摸岩面，有些湿，却十分坚硬。

　　“这里对初学者来说有点难吧？”迟昕看了看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直树，说出了她的顾虑。

　　“没事。我带了工具，安全措施绝对到位。”Kevin仍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从背包里拿出攀岩绳，快挂和挂片，到一旁做准备。

　　直树换好鞋子之后仍然一声不吭。顾琪想了想，走到他身边，“爬的时候尽量贴近岩壁，手脚要有三点不能动，脚要踩实了才能继续向上……如果真的不幸掉下来，一定要注意不能去抓挂片和快挂……”这样说的时候，顾琪觉得自己有些冷血，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他的心情如何，但是常理来说，一个第一次接触攀岩的人看到这种崖壁，心理压力肯定不小。

　　“不然你下次再攀吧。”顾琪脱口而出。
　　“不用了。”直树继续做着准备运动，语气还是和平时无异，眼睛却看都没看她。

　　顾琪突然抱住他，直树僵硬了，可是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反抱住她。
　　果然。顾琪很想叹息，身上都凉成这样了，还要逞强。
　　她放开了他，转而拉起他的手，直树这一次挣扎了一下，顾琪却以不容置喙的力气用力抓住，他的手上满是冷汗，顾琪用力揉搓着，并没有加以嘲讽，她第一次跟Kevin攀岩时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等一下我先上，你在下面先看看我是怎么做的！”顾琪说着，既然他不想退出，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攀岩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他会让你的心理压力到达顶点，也会让你有深刻的活着的感觉。”她没有再劝他回头，转而对他讲述着这项运动的乐趣，希望能转移他的注意力。“很危险，那种千钧一发的感觉。”她比划着，嘴角泛起一对甜甜的酒窝，“可是也很刺激，你必须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到达顶点，这种体验在学校里绝对不会有，只要试过一次就会上瘾！”

　　似是被催眠了一般，直树不由自主地望进她的眼里，她的瞳仁清澈明亮，闪烁着专注狂热的光。彷佛这项运动就是她的全部生命之源所在。

　　直树从来没有这样的体会。从小到大能难得到他的事情几乎不存在。也许是太过容易得到，看着别人为了那些他手到擒来的东西努力奋斗，他经常会觉得很可笑。可是在心里嘲笑过他们之后，他却会感到加倍的迷茫。
　　今天是他第一次有心跳加快、紧张的冲动。他居然觉得害怕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直树细细体会着，心里却在遗憾这种机会也许不会再有了。
　　他不会跟他们一起上去。他很清楚。
　　一开始答应Kevin，只是觉得好玩，没有想到他们真的会选这种这么危险的地方。直树一向认为自己足够冷静和清醒，虽然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呐喊着要征服，但在评估完形势后，理智告诉他离开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他不会立刻说出来，他们还没有开始爬，这个时候挫伤士气是不好的，他可以等他们都上去下来之后再说。
　　顾琪抱住了他，直树为她眼底流露出来的疯狂而惊愕。在上个周末之后，他一直认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可是现在他却不那么肯定了。

　　Kevin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他朝他们喊了一声。
　　“我们过去吧。”顾琪说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递给直树，“吃下去，会好一点。”

　　Kevin把安全带递给她后，调笑着说道：“小琪，我要上面的燕窝，看你的了。”
　　“好，我把他们全部打下来任你选。”顾琪答应着，眼睛则是一直向上观察着路线的走势。

　　终于她选好了一个点。

　　攀岩运动一直被人称作崖壁上的芭蕾。直树今天才知道为什么。在岩壁上面的顾琪极其轻盈，就像一个荧光灯下的舞者，轻舞飞扬，行走自如。在下面的人只能看到她不断地向上移动的身影，她毫不费力地跨越着一个又一个的着力点，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至极。

　　直树突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她了。

　　“没想到小琪这么厉害吧？”在下面拉着绳索的Kevin突然撞了撞他，坏笑着问。直树抿了抿唇，没有答应。

　　Kevin没有在意，继续说了下去：“我第一次带她去岩场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岁，我家就在她家隔壁，她那个时候一点都不讨喜，自闭，阴郁，防备心重，还喜欢装大人，看一些我这个中学生都读不下去的高深书目！”
　　“咳！”迟昕突然重重咳了一声。
　　Kevin笑了笑，又说道：“不过她也不是没有一点优点。小琪很会体谅人，很会照顾古叔叔，也很会做计划，第一次拿到零花钱时就开始存钱为以后着想了。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女生。”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种运动？”这是直树最想不通的地方。在他周围围着转的女生都是娇小犀弱型的，他一直以为顾琪也属于这一类。可能有一点不一样，但是绝不至于这么颠覆。

　　Kevin耸了耸肩，“你别问我，虽然我带她玩的，不过我从来就弄不懂她在想什么。”小琪在古叔叔的培养下，已经快成为另一个古叔叔了。还好他把她拉了出来，Kevin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他抬头看了看顾琪的身影。
　　多么矫健！Kevin满足地想，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涌上心头。

　　“这个问题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就问过了。”一旁的迟昕突然插话，直树看过去，她淡笑着说：“她一开始说这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很官方的回答。”直树评价。
　　“小琪对不熟的人都这样。”Kevin严肃地应道。
　　“后面跟她熟了之后我又问了一次，她的回答是想体验一种不一样的人生，说大家都一样的生活千篇一律，她已经过够了，还说玩这些时她才觉得自己在活着，拥有活着的真实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女孩会有这种想法，”迟昕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我觉得她的意思应该是面前有个确定的目标，容易往下走？”她看了看Kevin，试图寻求他的认同。

　　这一次Kevin没有回答，他眼神专注地盯着崖壁最上端的那抹影子，顾琪差不多爬到顶了。
　　“她也需要目标？”直树低声咕哝了一句，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突然溢满心窝。

　　顾琪两只手上抹满了镁粉，干燥而有力，她朝周围看去，就是这样的感觉，贴在万丈岩壁上瞭望天空，俯瞰下方，从脚掌到每一根头发都在呐喊着爆发，所有的一切都是可控的。她深深呼了一口气，高处的空气特别清新。

　　Kevin收到了顾琪的信号，开始慢慢地放绳子，顾琪脚踏到地面时，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的。她的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笑声如风铃般清脆，“我刚才在上面喊你们的名字，有没有听到啊？”

　　“听到啦！你也不怕岔着气？”Kevin帮她把身上的绳子解下来，调侃道。

　　顾琪朝他亮出一口锋利整齐的牙齿，扬了扬下巴不理他了。就会破坏她心情！她转身对直树和迟昕说道：“我在上面留下了记号，看你们谁能找得到。”顾琪笑得眼睛眯眯的，神色狡黠。

　　迟昕是下一个，她花的时间比顾琪长了点，不过身手也十分利落，着地时，Kevin朝她吹了一声口哨，赞赏道：“昕昕的技术越来越好了！”那是！顾琪眉眼间都是骄傲的色彩，迟昕只笑了笑，看向直树。

　　“上不上？”Kevin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