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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兄友弟恭 ...

  •   初夏的蜀中,树木葱荣,天气晴好,空气清新,婉转流转在鼻息之间还夹杂着一丝花草的清甜。沈墨白和何知易骑着马,穆忘尘驾车,我坐在车辕上头枕着穆忘尘的肩膀。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剥栗子吃。
      ···
      从前我在镜花宫养老那阵子,没事就爱从全国各地搜刮栗子吃。真亏的何知易还记得我的喜好,专程差人从江南运来了珍珠栗。临行时,我看到一个镜花宫的皮靴哥风尘仆仆兜着一大包栗子,伴着一路烟尘滚滚而来。当他和他的马都气喘如狗得站在何知易面前时,我还以为是凤栖梧把镜花宫老窝给烧了呢。
      何知易问了三个字,“东西呢?”目光语气颇为严肃。
      那人战战兢兢双手奉上一个大兜子。
      我看他们神神秘秘,忍不住问了句,“只是何物?”
      何知易打开兜子,拿起我的手,又摸出一个栗子放在我手心里,“尝尝?”
      我瞬间愣住。
      何知易继续解释道,“我知你爱吃这东西。栗子主益气,厚肠胃,补肾气,活血尤效。你最近反胃不食,之前又吐了血,吃些也是有好处。”
      我看他说得一本正经头头是道,忍不住“噗嗤”一笑,掂了掂手里的栗子,揶揄了一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栗子来。”
      何知易没说话,拿着栗子转身走了,转身时却是看到他耳根子微微发红。
      沈墨白默默在一边抱着剑看了半天,我以为他会讽刺何知易两句,却不想他只是走过来把我手里的栗子拿过去,手指微微使力拨开,把栗子仁塞进我嘴巴里。
      “你干嘛那样看着我?”我嘴巴里塞着栗子,模糊不清得问。
      沈墨白微微弯了眉眼,“既然有好处,你就多吃些。”
      ··
      我一路剥着栗子壳,一路随手扔到在道上,故而这一路我们都像做了记号似的的明显……
      不过我身边这三只大狼狗,每一个都能杀进江湖武功前十,我有啥好怕的。我觉得我现在就如同从前带着暗卫大狼狗们扫荡江湖时那般底气十足肆无忌惮,这让本座此时的心情尤其轻松舒畅。
      我剥了个大个儿的栗子,然后凑到穆忘尘面前,把栗子塞进他嘴里,笑眯眯问,“甜吗?”
      穆忘尘愣了一下,目光瞬间与我带着笑意的眼睛对上,又略有几分慌乱的移开。然后,他的脸就慢慢涨红了。
      啧啧,脸皮真是薄。
      我挪开目光,正好看到策马在我旁边的沈墨白,沈墨白对我眨巴眨巴眼睛,神情颇为委屈可怜。
      我露出一个腹黑的笑来,言下之意——嘿嘿嘿,就是不给你吃。
      一个被调戏一个被嫌弃,我心情大好。
      何知易这时候插话,“不可再多食栗子了。”
      我翻了个白眼,“知易你也忒小气了。”
      何知易想了想,扔出一记直球,“会长胖。”
      我于是慢慢放下手里的栗子,偃旗息鼓。
      此时正是午后,阳光散漫落在地上,给一切镶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温暖得让人生出一些懒散的倦意。
      我靠着穆忘尘打盹,忽然产生一种全家出门郊游踏青的错觉,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笑来。刚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真是忒没出息。
      ···
      何知易给我备的马车真真是华丽得能刺瞎狗眼。那车辇高一丈一尺一寸,由朱木制造。辇箱四角各有一个柱子,柱上为四根镂金垂云的曲梁,梁上支撑描金圆顶,上面饰着金玉顶板。金云叶青缎料的帷幔自辇顶披至辇箱。
      那车辇由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如今正是畜生奇缺的时候,我们这一行六匹马全是西域大宛国买来的汗血马,这马在中原极其少见,可谓是有市无价。这几匹马全是沈墨白弄来的,我们本来是六匹三河马,走出峨眉地界,途径驿站的时候,突然有人送来这六匹白马。我自然是一眼看过去目光就舍不得挪开,于是便把这几匹马换了来。沈墨白虽然不说,我也知道这事儿只能是他干的,试想这中原武林门派,还有哪个能比玉宇琼楼更有钱?还有哪个能比玉宇琼楼这家姓“白”的家伙更偏执于白色?
      这车真乃是华丽得直至刺瞎狗眼,从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展现着除我之外这几人高帅富的身份。

      我们一路抄小道,避开了主路和大城,于是吸引了一大批七线城市,没见过世面且缺钱却得紧的地痞流氓、绿林好汉的注意。又是由于骑马的和赶车的家伙实在是生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又吸引了无数民风剽悍的乡野野花一路追杀。
      我们这一路,到目前为止遭遇了山贼三次,劫道四次,卖身葬父,一心许嫁者不计其数。

      由于我们这一路日日赶路,日子实在是过得无聊得发慌,故而每次我看到拦路打劫,包括劫色的,本座就特别兴奋!就像猫捉住耗子都不急着咬死,非得按住了玩弄一会儿一样,我坚决反对何知易等人速战速决。
      此时此刻,我方方困得快要睡着,就碰上了一路非职业拦路抢劫人员。
      他们在距离马车五丈开外处停下。人人手里挥舞着“刀枪棍棒”,不过若是仔细瞧瞧,便会发现不少人拿着菜刀擀面杖等厨房用品混在其中充数。他们虽然脸上蒙着黑布,但是从体态上来看,其中不乏大姨大妈大姨妈。

      相对于另外三人性趣缺缺的模样,我顿时来了精神,正襟危坐,露出一副惊慌失措且柔弱可欺的模样,“诸位好汉,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为首一人仔细打量了我们一番,方才缓缓道,“你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
      这倒是个好问题,这样便可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是喷上惹不起的,也好速速撤退。
      我于是把说了无数次的故事再次娓娓道来,“我们兄弟四人乃是蜀中人士,世代从文,乃是书香门第。”我指着穆忘尘道,“这是我家大哥,戚朝秦,”指着沈墨白,“二哥,戚暮楚”,又指着何知易,“三哥戚见异,我是排行最小的戚思迁。”
      我编出这么些个名字,着实很为自己的文采而感到沾沾自喜——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真是个水性杨花的美男世家。
      我继续期期艾艾,一只手捂住心口,作西施捧心状道,“我自娘胎里出来便有不足之症,这些年来一直四处求医问药。此番我们兄弟四人便是要前往南疆求医。这么些年来,我的身体也不见起色。因为我一人,一直这样拖累三位哥哥,我真是……”我作势用指尖点了点眼角,“还不如早早去了省的拖累家人……”
      这番戏,我演了无数遍,如今更是演的行云流水,令闻者动容见者落泪。以前我怎么没发现演戏原来这般有趣,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好好发展一下这方面的兴趣爱好。
      沈墨白饰演戚二哥,特别配合得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四弟,你别这么说。你活一日我就陪你一日,若是你死了,我黄泉碧落也会随你去的……”
      我被沈墨白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于是一头扑进穆忘尘怀里,肩膀微颤,瑟瑟发抖——其实是乐的。
      何知易仰头看天,自言自语,“要下雨了。”
      穆忘尘无奈摇头,搂着我拍拍我的后背。似乎在说:演技有进步,以资鼓励。

      对面那群人瞬间就“嗡嗡嗡”议论开来。
      “我看我们抢点银子便罢了吧,看那小公子身子骨那么差,那么可怜。”
      “可是我看这四个公子个各个都俊俏得很呐!隔壁的二丫头不是正到许嫁的年纪了嘛…….”
      “我家侄女也还没配人呢!”
      “凭什么都得让给你们那些小妮子,我是寡妇就不能再嫁了嘛!”
      “我瞧着那个大哥最合适!模样好,人也沉稳!最合适做女婿!”
      “瞧着那个年纪恐怕早就娶亲了吧,那个骑马的老三也好得很,瞧瞧那模样那风度,真是跟个从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似的……”
      “可惜那个老二脸上是个有疤的,老四是个身子不好的…….干脆让他俩走,剩下两个入赘了留在咱村。”
      我们四个听力都比一般人好,对面那群人的议论之声自然一个字没漏全听在耳朵里。
      何知易依旧是冰山般不为所动,只是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沈墨白听到最后,忍不住低低一笑,“没想到这群人,倒是很明事理。我觉得他们这建议,甚好,甚合我意。”
      穆忘尘皱着眉看他一眼,转而柔声哄我,“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早早打发了他们赶路吧。”
      我忍住脸上的笑意,咳嗽了一声,“嗯……我觉得这些人民风也很是淳朴,大概是有什么原因才会来劫道。既然我们碰上了,何妨管一管闲事?”

      我们正说着,为首的那人力排众议,按住那帮如狼似虎想要上前来强女婿的大婶们,扬声道,“你们留下钱财,便走吧!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沈墨白唯恐天下不乱,侧头一笑,“我们身上没什么现银,不如把戚大和戚三压给你们。过些日子我们换了现银再来赎人?”
      顿时,何知易和穆忘尘同时两束杀人目光,箭一般射过去,恨不得用目光扎死沈人渣。
      我咳嗽了两声,作体弱多病状,“那怎么行……我不要大哥和三哥离开我…….不如把你压这儿吧。”
      沈墨白一咬嘴唇,脸扭到一边,“我就知道你们都嫌弃我丑!”
      何知易默默在一边补刀,“知道就行了,何必说出来。”

      最有良心的穆忘尘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对面一干人等道,“诸位,我们兄弟几人在蜀中也是名门大族。诸位有困难,不如告知于我们,若是我们能够帮助各位,定当尽力相助。若是无能为力,我们便奉上银两。如何?”

      对面那群人商量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提议对他们来说有益无害,所以便接受了穆忘尘的建议。
      此处乃是蜀中与滇南的交界处。这个山村名为赵家村,居民世代都是以采集山参为生。赵家村毗邻曲靖城,往曲靖城只有一条道路。然而近月来,一伙不知道打哪来的武装分子占领了那条道路,并且时不时就到赵家村打秋风。若是交不上来银钱,对方就威胁说要抢了村子里的姑娘和汉子拿去卖了换钱。可是道路被截,赵家村众人又无法去卖参,只好出此下策前来拦路抢劫……
      穆忘尘立刻表示,这点小事,本大爷打个喷嚏就能解决了,你们就妥妥等着瞧好吧。

      此时天阴欲雨,我们便随着姓赵的一帮老老少少回了村子。安置下来不多时,便乌云密布,天降骤雨。一时间风声鹤唳,雷雨交加。

      从前我和沈墨白浪迹江湖那会儿,什么茅草棚墙头下,幕天席地草行露宿,什么鬼地方都住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抓来吃过,故而,当我看到一座座简易朴素的砖瓦茅草混合房时,表示非常淡定。穆忘尘看了之后却直皱眉,塞给赵村长大把银钱,语重心长得告诉人家,我们家老幺身子骨弱受不了苦,有什么好吃好喝好住的通通拿出来吧。也不知道穆忘尘塞的银票是多大面额的,搞得人家老头子面红心跳很不好意思,差点没开了祠堂给我们住。
      最后,我们直接霸占了村长家的小院。由于房间十分有限,我决定和穆忘尘挤一张床。沈墨白和何知易挤一张。令我非常诧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有异议!话说你们好歹也反抗一下啊!这样心平气和的接受让本座很没有成就感耶!

      村长家的媳妇小金氏去了条老参给我炖了盆鸡汤。她晃晃悠悠把鸡汤端上桌的时候,一抬头看到我们,她的目光从温文尔雅的穆忘尘身上转到默不作声的何知易身上,那脸红得简直像中了毒似的。
      小金估计这辈子也没一次见着如此多的帅哥,害羞得直揪衣摆,“我们这儿是山里,一下雨天就阴冷的很。你们,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何知易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碗汤,闻言,直接走过去掀开盖子然后把银针插了进去。验了半天还不放心,舀了一勺亲自尝过之后才点头,“这汤没问题。”
      小金同志顿时吃了一惊抬头看何知易。脸色一半是红一半是白,更加像中了什么奇毒了。
      正在尴尬时,村长的老婆李氏李老太太来了。这老太太放在在路上就和村长掐得起劲,卯足了劲想留下个帅哥弄回家当女婿。
      我抬眼看了看她,发现李老太太换了身衣服,头上插了朵鲜花,脸上还擦了胭脂。怎么看都有一种媒婆的既视感。
      “我刚才又弄了几个小菜来,都是些粗陋的东西,贵客们可别嫌弃。”李老太太说着,端上来一盘鸡肉蘑菇,一盘黄瓜丝。
      “怎么会,”我弱弱一笑,“若不是诸位热心,这天下着这么大的雨,我们几人还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小金氏忽然插嘴,“说起来,戚二哥怎么不在?”
      沈墨白神出鬼没惯了,我也不甚在意,随口道,“不用在意他,他这么大个人,总不会饿着自己。”
      话没说了两句,李老太太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不知道戚三哥可曾定亲?”
      这话问的倒是直白。李老太太一脸期待看着何知易。可惜冰山一直如临大敌盯着那两盘没验过的菜,压根视她为无物。
      李老太太见他不理,觉得此人傲慢,又觉得我特别平易近人好对付,于是不死心得问我,“那四哥呢?四哥可订了哪家的小姐了?”
      我装作不好意思得摇头,“三位哥哥都未曾娶亲,怎么轮得到我?”
      听此一言,李老太太顿时满眼放光,看着我们那眼神仿佛是看着一百两银锭子一般饱含深情。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继续道,“哥哥们不娶妻也都是我不好,他们总是陪着我常年在外,怕耽误了人家姑娘的大好青春。”
      李老太太立马虚情假意露出惋惜的神态,“那也真是不容易,这么大岁数了还一个人,那可不寂寞么!”
      我立刻温婉笑曰,“这您倒是不用操心。虽然是没有妻室,但我家的哥哥们红颜知己倒是不少的。说我这位大哥吧……”我说着,眯起眼睛笑得像个狐狸似的看着穆忘尘,“我这个哥哥最喜欢照顾人了,所以见到年纪小的姑娘总免不了‘照顾’一番。我们那儿有个‘峨眉’的地方,里头全是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的单身姑娘家。‘峨眉’里所有的姑娘都把大哥当成梦中情人呢,每次我们一去就‘穆哥哥’长‘穆哥哥’短的。”
      李老太太闻言,脸色变了变。看来是没想到穆忘尘长了张清心寡欲的脸,却是个百花丛中过的主。
      穆忘尘闻言,脸色也变了变,略显慌乱道,“不是那样的……我真的只把秦姑娘当妹妹……”
      他这一解释,连一旁兴趣缺缺的何知易和抬起头来看他。
      穆忘尘郁卒。
      “那,那戚二哥呢?”小金氏突然插嘴。
      我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姑娘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倒是喜欢狂放型的刀疤男?
      “哦,他啊,”我眨眨眼睛,纯洁状看天,“二哥他其实人挺好的,就是人品有点问题。总是流连青楼妓馆什么的。他其实自小就定了娃娃亲,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愿娶那姑娘。那姑娘也是个脾气爆的,把招惹了二哥的那些个莺莺燕燕们一个个都……”
      我说到这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异样的感觉。
      我突然想起颜静行看我的眼神。不管我是小白,还是白玉蛟,甚至是十四的时候,她都在用同一种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先前我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来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之前我一直将颜静行看做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并未怎么注意过她。难道……她早就看透了我的身份?难道她一直都在暗中对付我?我这次中了五毒教的蛊毒,上回在峨眉城外被凤栖梧堵截,包括很久以前在武林盟突然从小白的状态恢复成白玉蛟差点丧命…….难道,这一切都是颜静行做的?不会吧……她才十八吧?若是一直以来我真的是栽在这么个小丫头手里,那也太贻笑大方了吧?

      小金氏见我突然陷入沉思,而且神色越来越阴郁,以为我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于是对我留下的那一串省略号进行了一番脑补。脑补过度之后,也是脸色煞白。

      李老太太见状,只好再次把目标锁定在何知易身上。
      何知易眼皮抬也没抬,雕塑似的坐着不动,直接扔了个直球出来,“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知道何知易是说此时正是我师傅生死存亡,我大镜花宫内忧外患之时,本少爷哪有心情动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但是这话听在另外那两位耳朵里,就有点旁的意思了。
      李老太太干笑了一声,“那,那四少爷,你……”
      我特别暧昧得看了一眼何知易,缓缓扇了扇睫毛,“人家也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众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兄友弟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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