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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顾小哥,你销魂了 ...

  •   我离开白衣人那里之后,又在外面无所事事游荡半月,因为本座悲催得又变小了。变小的时候,我窝在一个卖包子的夫妇家里,给他们当了半个月招财童子。
      每天招揽客人,每天吃剩包子。
      不是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么?为什么我还要变小啊?我这霉运都倒了十年了,怎么仍旧是半点好事儿也碰不上呢?!

      我的人生真是一场无与伦比的强咳咳奸,以至于我想享受想将强咳咳奸变成通咳咳奸都做不到,因为,我不犯贱。
      半个月后,我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回到了镜花宫。
      当时正值子时,无风无月的夜晚,我突然毫无征兆从天而降,落在镜花宫的前院,吓得巡查的侍卫手里的剑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有几个不明真相的新来的侍卫,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句,“来者何人?!擅闯镜花宫,找死!”
      他这一嗓子吼完,用不着我动手,已经被旁边的人拉到一边去狂扁了。

      我嘴角带着笑,吊儿郎当挖了挖耳朵,轻浮道,“我啊?我是你们家老大。”
      于是,这三更半夜的,整个镜花宫的人都被从被窝里折腾起来,冲到门口来接驾。几百号人在我面前齐刷刷跪成一片方阵。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教主神功大成!教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神教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林间宿鸟一瞬间被惊吓得扑棱棱飞起,黑夜中充满了扑扇翅膀的吵闹声以及漫天乱飞的鸟毛。
      我忽然觉得这一幕与两年前我出关的时候如出一辙。
      曾经听得我耳朵里长茧子的口号,这一刻听起来,不知怎么就亲切顺耳了。

      于是我和颜悦色对他们笑笑,拍了拍掌,“行了,起来吧。入秋了天也凉了,那几位没穿外套没穿鞋的冻得挺难受吧?快点回去睡觉吧。”
      我说完,底下是一片巨大的沉默,竟然没有人敢动。

      最后,是顾染织第一个站起来,很识相地说,“教主也累了,要歇了。你们别杵在这里挡了教主的路。”
      他话音刚落,几百口子人作鸟兽散,眨眼间消散了个干净。
      好吧。两年没回来,结果快要忘了教主要怎么当了,我果然只是个蹩脚的二流戏子。

      回到镜花宫之后,我便过起了骄奢淫|逸,糜|烂不堪的生活。整个镜花宫的后宫,被我变成了酒池肉林。剑阁上空,都隐隐笼罩着一层纸醉金迷的气息。
      虽然属下们都是满肚疑云,但依旧是没人敢对我有任何质问。没人去问我这两年行踪飘忽去了哪里,也没人问十四去了哪里,更没有人会问一句,我为何过着醉生梦死一般的日子。
      所有人都对我的事不闻不问,装聋作哑。
      真不知该说他们是冷漠,还是识相。

      我每日醒了就喝酒,喝醉了就睡觉,睡不着就拖着男|宠往床上按。教主那空了许久的庞大寝殿,日日笙歌,夜夜欢腾。镜花宫里最忙活的人突然变成了琴师歌女舞者宠臣,那些平时里被扔在角落里发霉的米虫们,一下子都受宠了起来,每日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屁颠屁颠跟在我屁股后头,听说许多人都是恃宠而骄,傲慢的不可一世。

      顾染织虽然是暗卫,但一直陪在我身边。
      我被他伺候习惯了,他心思细腻又了解我,有他照应安排,我也乐的舒坦。
      顾染织很懂我心思,他任我胡闹,陪我堕落,却缄口不问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他真的一点也不像十四。
      若是十四,肯定不会任我放任,这时候肯定会生气得来阻止我,说不定还会做出日日跪在殿前死也不起来这种极端的行为。
      可惜,现在连个来劝我的人都没有了。

      只有一次,顾小哥姑且算是劝了我一句。
      他挂着黑眼圈跟我抱怨,“你再这样下去,我都肾亏了。”
      我一看他那副猫一般慵懒的姿态,听他用冷淡的语气拿眼角横我,我顿时继续兽性大发。
      我嘻嘻哈哈笑着,胡乱把他直接按到在椅子里一阵蹂躏,我咬着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声坏笑,“怎么?你不行了?那让雪鉴来换换班怎么样?”

      我说完,当下就被原地浴火涅槃了的小顾反扑。
      小顾笑得一脸邪性,“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天下苍生,我还不得勉为其难?”

      说实在的,我一直都不明白顾染织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在两年前他突然暗算我,废了我手足之前,我几乎从来没特别注意过他。对我而言,他不过就是个枕边的伴儿罢了,只能算个漂亮的摆设,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如他的人,我想找多少就能找到多少。我从未仔细推敲过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以何种目光在看着我,他所欲为何,所爱为何。
      我以为镜花宫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憎恶我的同时又必须服从我。

      我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壳子,他们都是活在壳子里的虫子。为了有一个安全的庇护,为了活下去,他们会想办法让这个壳子保持正常。但是若是有一天壳子分崩离析了,他们便会卷了铺盖,寻找下一个壳子。

      有一次,我故意灌顾染织喝酒,我说了很多话,他一直沉默着陪我喝。
      最后他醉了,我也醉了。
      顾染织不是个爱喝酒的人,他从没多喝过,故而,也从未醉过。那天晚上也许是我说的那些话刺激了他,他喝的烂醉。每个人喝醉之后会有不同的表现。有的人变成话唠,哔哔哔哔能烦死人。酒品好一点的人会埋头大睡,比如说鄙人。

      顾染织醉了之后,两者皆非。他双眼泛红,疯狂得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他把我压倒在床上,情绪仿佛失控了一般。我感觉到,仿佛他四肢百骸都在向外渗透着一种莫名压抑的情绪,他的脸隐没在黑暗明暗晦涩的光影中,带着一种名为痛苦,名为绝望的表情。
      那时候,我被他那迷途少年一般迷途的表情迷惑了。
      或者说,是被蛊惑了。
      他突然发狠般把我按住,像只野兽似的把我弄得很痛,我也没吭声就任他折腾。
      他的手指都化身成了爪牙,用力地扣进我的皮肤,仿佛恨不得能把我捏碎。我闻到血气的腥味弥散在四周,很熟悉的味道,只不过这次是我自己身上发出的。

      他在黑暗中,突然自上而下,如同发狂了的狼一般盯着我。我把脸埋在被褥里,用眼角淡淡注视着他的表情。
      那时候我有种错觉,我不是猛兽,而是一只受伤垂死的鹿。伤口大片的腐烂,将死未死,垂死挣扎,痛苦万分。

      他出其不意又理所应当地用力掐住我脖子的时候,我竟然也没有反抗。

      那一刻,我分明地了解到,顾染织的恨意是真的,那一刻,他恨不得杀了我。他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在混乱中攥紧了他垂落铺陈在床褥上的墨色长发,无意识地用力拉扯,压抑住自己想要反抗的本能。那时候我闭上眼睛,任他掐着,心里还默默一个一个穷举出历朝历代那些死在床上的君主们。我发觉,自己多少能够明白他们这些为后世耻笑百年的昏君们了。

      因为那一刻,我心里想得也是——就这样死了也不错。

      第二天早上,顾染织失忆了似的一切如常,对前一夜的一切决口不谈。只可惜,我脖子上那十个指印乌青乌青,清晰可见。

      我感觉到身边的人翻身起床,于是懒洋洋睁开眼睛,看着顾染织站在床边,一件一件优雅淡定地穿衣服,在他即将去穿长衫的时候,我忽然抬起脚,踩了踩他仍然裸着的后腰。

      “喂,有件事,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的脚慢慢向下滑,意图似明非明地调戏他。
      顾染织回头,脖颈拉出一条伸长的优雅弧线。他勾起唇角浅浅一笑,“什么?”
      我忽然翻身坐起来,收敛了脸上戏谑的表情,一字一句问,“你喜欢我么?”
      顾染织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随即,他浅浅一笑,反问,“你说呢?”
      那表情那风骨,当真是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我看着他的眼睛,也对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浅笑。
      “那我再问,”我面带微笑,目光直直对上他的眼睛,“你恨我么?”
      顾染织脸上的那抹笑意忽然就突兀隐去了。
      就仿佛一个被当面拆穿了的尴尬骗子。

      我没有追问,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你后半辈子还想继续陪着我么?”
      顾染织的目光重新落在我的身上,他看了我许久。久到我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挂不住了。
      最后,顾染织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当真不反悔?”
      顾染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行了,”我当即从床上跳起来,拽着他的胳膊,把他重新拽倒在床上,“时间还早呢,那咱们继续睡吧。”
      我说完,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拖回了被窝里。
      ···

      只可惜,我这清闲日子没过多久,就又有人来找我麻烦。
      这人就是贱,贱就是人。想当年,我整天在江湖上闹腾,今天杀人明天放火,那些家伙视我为虎狼,对我避之不及。而如今,我歇停了,我每日安安生生在自家床上乖乖睡大觉,他们反倒是赶着趟得来找我麻烦。
      镜花宫久违了的堂会,我迟到了足足有一个辰,才打着呵欠被一群宠臣簇拥着,懒洋洋出现在大殿上。
      我瞥了一眼四周人脸上臭臭的表情,自己心里愉快。
      嗯。当个昏君的感觉真是甚妙。

      环顾四周,却突然觉得有点违和感,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以前那些老脸们现在一个也找不到了。几张椅子旁,站着的都是低眉敛目神色谦恭的新人。我愣了愣,这才想起来。好像以前的长老们都被我很“客气”得劝退回家养老了,说好听点是养老,说白了就是软禁。
      现在这班人,都是十四和绝尘女主持下换的。
      他们与其说是长老,倒不如说是一排摆设,不过是听我命令乖乖办事罢了。
      望着这一张张陌生的脸,一瞬间,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物是人非岁月蹉跎的悲凉。
      我往王座上一座,趴在扶手上就习惯性开始打呵欠。
      “说吧,什么事?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立即,有一个人急急忙忙出列,对我遥遥一拜,“禀教主,最近,江湖上出现了冒充镜花宫之名行凶作恶之徒。”
      “啊?”我不耐烦地打断了说话的人,“就这事儿?!平时栽赃嫁祸给我们的黑锅还不多吗?这算什么大事啊?!”
      “教主英明……”说话那人被我给念叨地抖了一下,擦了一下汗,才接着说,“只是……只是这次对方规模庞大,行动手段狠厉,犯下的案子都实在太大,对我神教造成了威胁,我们无法坐视不管。”
      我挠了挠头发,挑眉,“噢?有什么大案啊?”
      “最先是发生在一个月前,青城派门主夫人回娘家省亲,途中,被那拨人所杀。省亲队伍十余人,无人生还。再是二十日前,天西门与唐门结亲,结果迎亲队伍被劫,彩礼全数被抢,新娘,也就是天西门的四小姐也被劫持。几日之前,已经在荒郊发现了新娘的尸体。接着是十五日前,东北鹤唳山庄的少庄主在京城被当街乱刀砍死。然后是……”
      “好了好了。”我皱了皱眉,抬手打住了那个人的话,“江湖上,都以为是我们做的?”
      “是。作案者伪装得极其相似,似乎是对我们镜花宫行事作风了若指掌,甚至将我们各个分部的底细也颇为了解。而且,也假借了您的名义。说是您不满前段时间玉宇琼楼放出您已死的谣言,故而进行报复……”
      你妹才报复社会呢!我翻了个白眼,“查出来是谁做的了么?”
      “还没有完全确定,但是……”那人说着,忽然停住了,有些为难地看着身边的几人。
      我目光在那些人的脸上逡巡了一圈,然后摇了摇头,“嘁”了一声。
      “有什么不敢说的?”我微微扬了点下巴,用手背托住,“是谁做的一目了然吧?就是你们以前那位不安分的长老——屠龙手段岑。我本来是想早点把他做掉的,但是一直太忙就把他的事儿给忘干净了。段岑现在是归属了镇西王府,是吧?也就是说他是凤栖梧的手下,”我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凤栖梧,不错嘛,一年不见胆子就大了,竟然敢跟我杠上……”

      绝尘女坐在角落里。
      就算是一直都与一切斗争划清界限洁身自好的绝尘女,这一次,脸色也有几分难看。毕竟,凤栖梧可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徒弟。
      我看了一眼绝尘女,她对上我的目光,而后有点尴尬地移开。

      我想了一瞬间,随即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凤栖梧他们爱闹,就让他们闹去吧。反正我们本来就是魔教,本来就是不干好事儿的地方。他们这样到处瞎搞,纯当是给我们镜花宫壮大声势。要是他们替我去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我反倒要头疼。”
      底下的几人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显然对我这个说法有些诧异。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问道,“那教主您的意思是……”
      “这事儿不用管了。你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让那个什么来路不明的组织把生意都给抢了,该干的坏事还是要妥妥的干踏实了,懂了吗?”
      众人张口结舌。已很明显,他们不懂。不懂也无妨,老老实实奉命行事即可。

      本座拍案退朝。

      其实对镜花宫来说,灭掉一个凤栖梧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那时候我心意疏懒,不愿意动弹,所以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我是个极少后悔的人。或者说,我是个不愿意后悔的人,因为后悔只能于事无补。
      但若当真能够反悔,我定会果断下令剿灭了那帮冒充镜花宫为非作歹的乌合之众。只可惜,事情即已发生,便无论你是捶胸顿足还是撕心裂肺,都为时已晚。

      我是个极少认错的人,但这件事情,我承认,我犯了一个不可挽回的大错。并且,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顾小哥,你销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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