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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莫可言说 ...

  •   太阳完全升了起来,阳光被雪地折射之后跳耀着进入洞中,有些刺眼,却分外明朗起来。

      傅碧浅也被阳光弄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惊喜地叫了出来,欢欢喜喜的跑到了洞口,双手小心翼翼的覆盖在雪上,这是萧墨远想要见到的另一个傅碧浅。

      她自己已经完全融入了白雪的世界里,忘记了身处何地,萧墨远异常的安静,他小时候经常在下雪的时候堆雪人,和伙伴打雪仗,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情了,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的雪天里走走了,真的已经很久了。

      傅碧浅从洞口走近他,脸上笑得十分灿烂:

      “萧墨远,你的腿断了是吧?”

      “你不是看到了吗?”男子一头雾水,不知道蹲在自己身前的女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傅碧浅其实是一个干坏事会笑得很灿烂的人,以后萧墨远会铭记于心。

      “那你就是动不了了是吧?”

      “嗯。”萧墨远眼神闪烁,其实这时的傅碧浅只要稍稍动一下脑子就会知道,如果萧墨远的腿已经断了,那么他是花了怎样的力气,用了怎样的决心,才将昏迷不醒的她带到洞里。

      “你记仇吗?”

      “还好。”

      “那我就放心了。”她的话刚刚落地一直藏在背后的手就抛出一个雪球,雪球直奔萧墨远的头顶而去,精准无比,那个雪球在他头顶炸开,凉凉的雪溅到他头上脸上颈子里,他冷得一颤。

      这反映取悦了傅碧浅,她便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萧墨远无奈的弄干净了头上的雪也随她笑了起来。

      两人稍稍平静了一下萧墨远就递给了傅碧浅一个青瓷小瓶。

      “这是什么?难道是吃了可以练成绝世武功的仙丹,给我可就别想再要回去。”

      “你的药,大夫不是说不能断吗?”

      傅碧浅十分平静的从瓶里倒出一颗褐色的药丸放入口中,十分熟悉的味道,甜中透着若隐若现的苦味,可是她却被这样的味道激出了眼泪。

      不论那个人是否覆灭了你的国家,无论他是否囚禁了你一年,如果他为了你跳下悬崖,因为你摔断了腿,却还记得你不能忘记吃药。

      那么你一定会感动,虽然你并不想,可是你并不能控制住自己。

      中午时万俟桑带着一队人慢慢悠悠的寻来,看见萧墨远的右腿他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凝滞,顾不上说笑,众人还没有看清他已经蹲在了萧墨远的身前。脸紧绷着检查他的右腿,可是地上的男子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紧张的。

      “你怎么可能下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等到明天呢?”

      “我本来是想这样的,可是你的宝贝手下何去一个劲儿催,我实在受不了了。倒是你怎么能会将自己的腿弄成这样?”他也恢复正常,面上重新挂上惯有的笑容,两个人静静对视,有些事说不清楚,但一个眼神却可以完美的诠释出来。

      其实在万俟桑的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只不过当局者迷,而现在萧墨远也应了然。

      太医先将他错位的骨头按回原位,傅碧浅只是听着声音就已经感到骨头痛了。

      期间萧墨远的脸一直紧紧绷着,脸色煞白,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正骨的过程煎熬而漫长,对于傅碧浅来说更是如此,因为那条腿是因为她而断的,终于太医停下来,用简易的木板固定住。

      “子宁自己走不了了吧?”万俟桑有些幸灾乐祸,袖手旁观,隔岸观火。

      “你说呢。”

      “那傅碧浅你背着他回去吧,他的腿可是为你折的。”

      这一刻傅碧浅深深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万俟桑不是厚道的人……

      因为他的一句话几乎所有的人都看着她,秋华手中握着一把剑盯着她,傅碧浅觉得她想要将自己大卸八块。何去深邃的看着她,似乎在思考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将她灭掉。何从就比他们俩要温和些,只是灼灼的看着她,满眼期盼,似乎是真的希望傅碧浅可以背着他家公子,可是以她的身子骨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最后大家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抬了他,也算是完满解决。

      傅碧浅担任了照顾萧墨远的日常饮食的任务,因为萧墨远的腿折了,所以只能和傅碧浅一起坐马车赶路。路况不好马车里很颠簸,但是萧墨远的腿又不能再错位,所以傅碧浅只好用棉被严严实实的包裹住他的双腿,车子里也铺了厚厚的被褥。

      萧墨远对于傅碧浅对他的照顾并不避讳,大大方方的接受,比如现在他手里捧着一本书,半倚在车壁上,眼角微挑看着几乎已经把头伸到了车外面的傅碧浅。

      “咳咳,有点渴,可惜腿折了都动不了啊。”

      傅碧浅立刻放下车帘,诚惶诚恐的回过头,脸上充满了讨好的笑意,狗腿道:“墨远想要喝什么,碧螺春还是龙井?”

      “水就可以了。”

      “哦,等一下,马上就来了。”傅碧浅从桌子的抽屉里拿了一个杯子,将裹在棉被里的羊皮水袋翻出来,倒了半杯双手递给因为腿断了而作威作福的男子。

      男子眼中溢满了笑意,似是极为开怀却又不想让女子看出来,于是低头喝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萧墨远这厮是很恶劣的。他喝一口水,借此整理了自己的情绪,抬头时又是光明磊落的君子,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有点烫了。”

      “啊!我看看,有没有烫到?”傅碧浅接过杯子,用手试了试温度,很紧张,这几天她一直对萧墨远心存愧疚,所以对他的事情格外殷勤,事必躬亲。

      马车晃来晃去,傅碧浅的脑袋也随着马车晃来晃去,最后终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萧墨远从书后露出眼睛,注视着她睡熟的脸庞,宁静没有防备,像一个孩子,他的手描摹着她的眉眼,一点一点极尽温柔。她的眉很淡,据说这样的人很好相处,没有野心,若是你对她一分的好她便会十分的还回来,他是一个卑鄙的人利用她的弱点拉近两人的距离,希望有一天她可以相信他,但是他又怕有一天她真的相信了却又被他欺骗。

      他在这样的水与火里折磨自己,只有开始没有终止。

      万俟桑无声的上了马车,下一秒萧墨远便点了傅碧浅的睡穴,他拿起腿上的毯子盖在她的身上。

      “萧墨远你到底想这样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万俟桑带了微微的恼怒,萧墨远对于傅碧浅始终是特殊的,可是他并不承认,若是他一味的逃避便也罢了,偏偏他还在某些时候展露自己的内心,在下一刻又倒戈相向,折磨自己折磨别人,乐此不疲。

      “我怎么折磨自己了?”瞧瞧这厮还乐在其中了,万俟桑将桌子上杯子里的水一下子灌进肚子里,
      “你确定你要继续博得傅碧浅的信任吗”

      “嗯,只不过不会再设计她,伤害她罢了。”

      “为什么呢,计谋只会让她更快的相信你,这样与你的大业不是有很多的助益?”

      “万俟,你是懂我的,不要再逼我。”

      “萧墨远,我懂你,是你自己不懂你自己!”万俟桑一闪身钻出马车,车帘随风上下翻飞。

      萧墨远掀开车帘,看着车外属于岭南的风景,一队大雁姿态优雅的掠过他的上空,男子薄而淡的唇微抿露出一个满是苦楚的笑意,他怎是不懂自己?不知自己?

      他,不过是,不能懂自己的心,不可以知道自己的感情罢了。他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那时他隐秘的伤痕,不为人知,不愿人知,无人可知,属于他自己的不可救赎。

      那一年他八岁,虽然母亲对他冷淡,虽然他没有父亲,可是他是一个少年,没有什么事情会令一个少年绝望。

      可是那一年八岁的萧墨远真的绝望了,他遇见了幽云的皇帝清光帝,被带回皇宫接受皇子的训练,也是在那一年,他知道他的母亲是清光帝出走的妃子,但他却不是清光帝的骨血。

      他的父亲是谁没人知道,他是清光帝的耻辱,是整个幽云皇室的耻辱,即使伺候他的宫娥太监在他面前也从来不忌讳对他的蔑视,一个八岁的少年在那时就知道了隐忍,可是他并不懂得韬光养晦,他还会争强好胜,虽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多时困惑孤苦的。

      是的,太子萧墨远不是清光帝的骨血,这在幽云的宫廷里是一个公开的秘密,烂在所有人的心底,眼波流转永世不说。

      萧墨远的心口有些尖锐的疼了起来,即使用手紧紧的压着也没有丝毫的减轻,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的靠近她,紧紧的将她安置在心脏的位置。

      第一次他离她如此的近,融入血液,她像是一剂止疼的药,快速有效,这个女子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安静的呆在他的怀里,便轻易的慰藉了他。

      这一刻的他将自己的软弱示于人前,示于她前,可惜她永世不知,只有他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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