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十二章 暗夜的杀意·血色的黎明（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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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候府·湛露楼－
陆放歌悠闲地坐在华堂上，手擎着夜光杯，怡然自得地品尝着美酒。
杨若莲穿着绯绫袍，锦衿袄，手里拿着一张狰狞的假面，指着堂下的众乐师道：“今日我们为候爷表演兰陵王破阵乐，这可是臣妾最近新练的一只舞，候爷看腻了那些团扇舞、绿腰舞，一定会喜欢臣妾这只刚健的新舞。”
这破阵乐舞颇有一番典故，相传北齐兰陵王高长恭，才武而面美，恐难以威敌，于是常戴着凶恶的假面对敌。尝击周师金墉城下，勇冠三军，所向无敌。齐人壮之，为此舞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本来此舞多为立部伎，有百多人在户外表演，现在杨若莲要以坐部伎的形式在堂上表演倒也新奇。
候府的乐师都配合乐舞的内容戴上了假面，玉磬、方响、箜篌、琵琶以及笙箫笛拔鼓齐鸣，雄浑的乐声在堂上响起。杨若莲戴着假面，手中挥舞着短剑，动作矫健有力，节奏明快。有如诗云：〖霍如羿射九日落 ，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 ，罢如江海凝清光。〗洛阳侯看得连声喝彩，击节而立。
这时，林远峰亲自端着一壶皇帝御赐的贡酒从堂下慢慢走上来，正当他逐渐接近杨若莲和乐师表演之处时，突然间吹箫的乐师略偏首，扬起玉箫对准林远峰一吹，一枚玉钉正钉进林远峰的太阳穴。林远峰瘁不提防，连喊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砰然倒下，手里的托盘飞坠到地上，衬底的锦缎下赫然露出一把匕首。
这一下变故突生，众乐师四散奔逃，场面一下子混乱了起来。郭傲岩和孙子熙忙从堂侧飞掠出来，郭傲岩仗剑与杨若莲杀在一起；孙子熙则直奔持箫的青衣乐师，施展少林韦陀掌一招〖万仞天开〗朝持箫人打去；陆放歌一声怒吼，手里的夜光杯直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一纵身来到林远峰的身前，只见林远峰怒目圆睁，已然没了气息。本来陆放歌安排林远峰借送酒之机伏击杨若莲，没想到已经事先核查过的候府乐师竟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了敌人。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细想各中缘由，因为这一瞬间，场中又发生了变化，只见孙子熙的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横飞了出去，软软倒在了地上。
持箫的究竟是何人？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孙子熙是少林俗家高手，武功已达江湖一流的境地，可持箫人居然只在数招之间就打伤了孙子熙。刚才孙子熙分明一掌打中了持箫人的胸口，却突然被一股大力反震了出去，难道此人使的竟是已经失传了上百年的〖薪火相传〗神功？〖薪火相传〗神功是一种借力打力的绝世奇功，能够将进攻者所催动的功力尽数反噬回去，这样的反击就有双倍的威力，进攻者攻击力越强，所遭受的反击也就越大。当世精通〖薪火相传〗神功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灭神教教主江横天！
陆放歌面色凝重地盯着持箫人开口道：“阁下就是灭神教教主江横天？”
持箫人戴着一付狰狞的五彩面具，看不到他面部的表情，可是他意态悠闲，仿佛在自家的后院闲庭信步，用极为动听的嗓音优雅地叹息着：“不错，我就是江横天，今天终于有机会亲自领教天下第一高手洛阳侯的风采了。”
“好，就让我见识一下阁下的〖薪火相传〗神功和〖紫箫梵音〗。”陆放歌知道洛阳侯府的声誉甚至整个武林的安危就凝系在这一战上，这是不容有失的一场生死决战。
陆放歌缓缓地使出〖碧海潮生掌法〗的第一式〖相见时难别亦难〗，这一式的精要所在就是一个“难”字，它含有十八重变化，虚虚实实，连环不绝，让人眼花缭乱，无从判断哪一招是虚，哪一招是实。而江横天的〖薪火相传〗神功需要首先吸住对手发招的功力，然后加上自身的内力反击回去。所以如果不能准确地判断招式的虚实，自然也就无法使用〖薪火相传〗神功了。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容不得江横天多想，他只能用上乘的轻功身法〖晓梦迷蝶〗飞身避开了这一招。
陆放歌第一式落空，紧接着第二式〖东风无力百花残〗随之而来。这一式的要诀则在一个“残”字，就是说这一式变招并不繁复，但它的劲力是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所以江横天依然无法用〖薪火相传〗神功借力，百忙中他急忙施展一招无敌神剑中的招式〖乘风破浪〗，玉箫直划陆放歌的中宫，虽然是两败俱伤的冒险打法，但也总算解了陆放歌这一掌的危机。
陆放歌也不禁暗赞江横天应变奇速，他躲过当胸的玉箫，立刻变招施展第三式〖嫦娥应悔偷灵药〗，这一招的特别之处是一个“悔”字。陆放歌发掌之初，掌力刚猛如排山倒海之势，可是当推掌到江横天胸前之际，就内劲回收，掌力突然变得虚无缥缈起来，江横天没想到陆放歌的内力能够如此收放自如，他运起〖薪火相传〗神功吸取陆放歌的掌力时，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也吸不到，江横天不禁暗叫一声“不好”，此时陆放歌的掌已经堪堪印到他胸前。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横天玉箫当胸横摆，正抵在陆放歌推来的手掌上，然后乘势疾退，险险躲过了这一招。这正是江横天紫箫梵音中绝妙的一招〖玉人何处教吹箫〗。
两人交换这几招快似疾风骤雨，却惊险之至，两人都不禁惺惺相惜地敬佩起对方来了。江横天想陆放歌招招都旨在克制我的〖薪火相传〗神功，他的内力已经到了运用自如、随心所欲的最高境界，如果不是他需得耗费一部分功力克制〖失魂引〗的毒性，恐怕我今日也不能与之匹敌。陆放歌内心更是惊异，看这江横天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居然在瞬间就可以变换几种艰深的绝世武学与我交手，纵然他得益于灭神教的锦绣乾坤阁，但他运用之巧妙，临场之机变，绝非常人所能做得到，他根本就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如果假以时日，又有何人能制住他。想到这里，陆放歌不禁动了杀机。
陆放歌使出了〖碧海潮生掌法〗中最精妙的一招〖碧海青天夜夜心〗。这一招使出来必须做到形神兼备才能威力无穷。它的关键是要做到“忘我无形”，进而才能“浑圆空灵”。江横天运起〖薪火相传〗神功相迎，他只觉得对方发力并不霸道，但仿如深沉的大海绵绵不绝，永无止息。虽然大部分的掌力被他反弹回去，但仍有一部分掌力无法被拦截蹿入他体内，虽然是强弩之末，但他还是感到气血翻涌，真气逆转，忙暗自运功让真气在体内游走。那厢陆放歌也尝到了〖薪火相传〗神功的威力，江横天反吐回来的掌力强劲无比，不禁令他混身震了一震，倒退了一步。
江横天心道凭掌法我最多只能与他打个平手，看来要取胜只有施展〖紫箫梵音〗了。于是江横天开口道：“洛阳侯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除了〖碧海潮生〗掌法，我还要领教一下侯爷的另一项绝学〖月夜骊歌〗。”话音一落，他扬箫开始吹出一段悱恻缠绵、惊心动魄的曲子，令人闻之伤情，心碎欲狂。这就是名动天下的〖紫箫梵音〗，摧心术的最高境界。一般的摧心术需要借助药物控制人性，好象杨若莲的〖失魂引〗，可紫箫梵音是将高深的内功心法融入箫声来迷惑人的心智，功力高的人闻之会心跳加速、烦躁不安，功力低的人闻之则会神智不清、失去控制。杨若莲和郭傲岩受到箫声的影响，交手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招式甚至开始有些杂乱了。
这时，洛阳侯发出了一阵阵清啸声，仿佛在月下浅唱低吟一首豪迈的诗篇，让人感到无比的安逸喜乐，仿佛跌进一个无欲无求的平静世界，只想闭上眼睛安静地休憩一下。这就是号称仁者之术的〖月夜骊歌〗，据说可以让敌手止杀罢斗，自动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杨若莲和郭傲岩此时已经无法再斗下去，不约而同地停手开始打坐抵抗两种绝世武功的侵扰。
江横天和陆放歌席地而坐，一边全力催动功力加强声音的力度，一边各自全神贯注地运功抵御对方乐声的干扰。箫声和啸声挟带着各自的内功心法时而融合交汇，时而互相压制，在空中缠斗不休，回荡不止。两个人心无旁骛，对周围的一切已经冲耳不闻、无瑕顾及。
这时，晕死过去的孙子熙醒了过来，由于昏迷，〖紫箫梵音〗和〖月夜骊歌〗对他的影响反而还没有那么强烈。于是他踉踉跄跄地拾起林远峰丢在地上的匕首，向着江横天和陆放歌打坐的地方冲了过去，嘴里喊着：“侯爷，我来帮你！”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血光迸溅，他手中的匕首竟然插进了陆放歌的背部。
“原来你是内奸！？”陆放歌悲愤交加，他用尽全部的功力仰天长啸一声，挥掌向孙子熙打去。狡猾的孙子熙出手偷袭后立刻飞身后退，可还是被掌风扫到，吐出一口鲜血，这次是真的晕死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原来，孙子熙被杨若莲的美色所诱，已然暗中倒戈投靠了灭神教，所以江横天早就知道今天的伏击计划。而且今日演奏的乐师就是由孙子熙负责检查，所以江横天轻易地就混进了乐师班子。
陆放歌的这声长啸聚集了他毕生的功力，威力强大惊天地、泣鬼神，杨若莲和郭傲岩抵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双双晕了过去，连江横天体内的真气都开始疯狂游走，一口鲜血喷口而出。他只好停止箫声，打坐运气平复内息。
陆放歌背部中了致命的一刀，体内被压制的毒素因为功力的溃散而迅速蔓延开来，他七窍流血僵硬地扑倒在地上。由于孙子熙早就通知骁骑侍卫今晚不准靠近湛露楼，所以，没有人意识到此刻湛露楼已经发生了巨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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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娉婷拼命地奔跑着，刺骨的冷风无情地灌进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急促喘息着的她觉得自己的肺仿佛要炸开了，然而她不敢停下脚步，依然尽全力朝湛露楼赶去。当她冲进湛露楼的时候，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残忍画面。
陆放歌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她扑了上去尖叫着：“爹爹，爹爹，我是婷儿，你睁开眼，看看我。”
“好婷儿，你终于肯原谅爹爹了，对，对不起，爹爹不能再听你弹琴了。”陆放歌颤抖地抬起手抚摸着陆娉婷的秀发。
“爹爹，不要，不要撇下婷儿一个人。”汹涌的泪水模糊了陆娉婷的眼。
陆放歌挣扎着说：“爹爹，爹爹不能再保护你了，记住你是洛阳侯的女儿，要坚强地活下去，要给爹爹报，报仇。”话音未落，他的手按住陆娉婷的头顶，耗尽最后的力气将残存的功力全部转移到陆娉婷的体内。陆娉婷受不住强大内力的冲击趴在陆放歌身上晕了过去。陆放歌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薨然长逝。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江横天先恢复元气站了起来，他不无惋惜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陆放歌，喃喃自语道：“真是一个令人肃然起敬的对手。”他对这场棋逢对手的角逐已经期待了很久，然而一切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侯爷！”清醒过来的郭傲岩一声怒吼扑了过来，他脸色苍白，虎目蓄泪，失去了一贯的冷静，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剑杀向江横天。
一个娇媚却冷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如果你还想要陆娉婷的性命就马上弃剑投降。”杨若莲的短剑指着陆娉婷的心窝道。
郭傲岩颓然止住狂猛的攻势，双目泛红的他望着依然不省人事的陆娉婷，手中的剑“当”地一声滑落在地上。
这时，天空升起了一道红色的烟花，紧接着一道绿色的烟花也腾空而起，灭神教与武林三大世家的对决取得了最终胜利，江横天一统江湖的雄图霸业就要实现了。但是望着绚丽的夜空，江横天并没有多少喜悦的心情，有的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萧瑟和空虚。今夜，他比独自在天空灿烂着的烟花还更寂寞。正是，
祸起萧墙剑气寒，惊天巨变刀锋残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十二章 暗夜的杀意·血色的黎明（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