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一章 冬将至（3） ...
-
-洛阳候府·凯风轩－
洛阳候的书房，门扉紧闭。
“候爷，杨若莲确实已经离开候府了。”林远峰神色凝重地说。
陆放歌长出了一口气后对孙子熙说：“她的底细摸清了吗？”
“这个女人的身世是个谜，张知久从品香楼一役后就消失了，我们翻查他留下的秘密资料，关于杨若莲的内容几乎是一片空白。”孙子熙道。
陆放歌的眉头皱了起来，江湖上居然有张知久查不到的秘密。
孙子熙又接着道：“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是杨若莲小时候是在街上流浪的孤儿，她十岁时突然离奇失踪、销声匿迹，直到十八岁又再度出现并开设了识珠教坊。而她十岁到十八岁之间的这段经历是个空白，这是确认她身份的关键，但我们暂时还没有任何有力的线索。有人说她被隐居的武林奇女子“花蕊夫人”收养，也有人说她其实是出身武林世家的私生女，后来认祖归宗，但未能明目张胆地恢复身份。不过，属下大胆推测她极有可能是江湖最新崛起的神秘组织〖灭神教〗的党羽，因为在她的身后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操纵着一切，可是我们还查不到任何真凭实据来支持这种说法。”
林远峰点了点头道：“孙兄说得对，这个女人不简单，不过她幕后的黑手更可怕，听说最近论剑山庄和上官世家也频频出事。看来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我洛阳候府，而是武林三大世家，甚至是整个武林。”
郭傲岩面色冷冽地说：“灭神教的野心是称霸整个武林，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陆放歌长叹一声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本来我们应该摸清对手的底细再从长计议，甚至联合论剑山庄和上官世家一起对付灭神教。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这个歹毒的女人在我身上下了〖失魂引〗，如果再不尽快解毒，我就会经脉尽断，发狂而死。”
三个人大惊失色地望着陆放歌，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陆放歌最近举止怪异、性情大变。这〖失魂引〗原是几百年前魔教秘传的一种奇毒，刚开始中毒的人情绪会渐渐失控，并对施毒的宿主越来越信任依赖，甚至盲目地迷恋。随着毒质逐渐地加深，中毒者就会渐渐神志不清，每当施毒宿主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念〖迷心咒〗时，中毒的人就会完全丧失理智，听任其摆布。到了七七四十九天时，如果还不服用解药，中毒的人就会狂性大发，经脉寸断而亡。
“杨若莲居然会施这种早就失传的奇毒，看来她不但是灭神教的爪牙，而且很可能还身居要职。她一定是在灭神教的锦绣乾坤阁中习得此术，恐怕她会是灭神教的双护法或三使之一。”孙子熙沉吟道。
“没想到我洛阳候一世英名会栽在一个蛇蝎美人的手里。”陆放歌苦笑。“我也是那天在断崖差点失手杀了婷儿后，才发现中了此毒。”
“或许是更早以前，在婷儿被挟持那天，我就已经着了妖女的道了。因为婷儿想向我揭露那个妖女的真面目，可我的情绪已然开始被毒物控制了，容不得任何人说妖女不好，所以根本不想听婷儿的解释，还出手打了她。”洛阳侯喃喃自语。
“候爷，中毒已经那么久，你现在觉得如何，身体可有什么不适？”林远峰看着陆放歌憔悴的面容关心地问。
“不妨事，发现中毒后，我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找到一种办法可以将毒压制在丹田暂时不发作，但是一旦她施展迷心咒我就要耗费很多功力与之对抗才能保持清醒，这样一来我能使用的功力就大打了折扣，这就是之所以我迟迟没有向杨若莲发难的原因。这些天我一直装做仍然大失常性被她控制的模样，就是在等一个万无一失、一击必中的机会。”陆放歌道。
陆放歌炯炯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沉声道：“明天是长至节，杨若莲说要演破阵乐舞给我看，我就将计就计在湛露楼安排一场只有我们两人的夜宴。你们将湛露楼封锁起来，埋伏在堂下，听我号令行事，到时拿下杨若莲，再逼她交出解药。”
孙子熙点头道：“此计甚妙，想那杨若莲一定不会起疑心。而且断了她的帮手和后路，必能够一举成擒。”
众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下去分头行事。孙子熙和林远峰都走了出去，陆放歌却叫住了郭傲岩。
陆放歌隐含忧郁的双眼盯着郭傲岩，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洛阳候虽不敢自诩孟尝君门客三千，但手下众多的谋臣死士中也不乏身怀绝技、忠心耿耿之辈，可多年来其中最让我信任的就是傲岩你。所以现如今有一件事我要托付给你。”
郭傲岩冰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暖意，一字一句朗声道：“但凭候爷吩咐，傲岩万死不辞。”
陆放歌靠向郭傲岩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郭傲岩的剑眉紧锁，冷眸中充满了疑问和不解的神情。陆放歌又安抚解释了一番，最后郭傲岩才郑重地点了一下头。
陆放歌赞许地拍了拍郭傲岩道：“傲岩，我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的。”然后他一扫颓色漫吟道：“〖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背负着双手屹立在窗前，陆放歌潇洒一笑，往昔的风采仿佛一下子都回来了，“冬至日到了，春天就不远了。”
＄＄＄＄＄＄＄＄＄＄＄＄＄＄＄＄
-识珠教坊·听箫楼－
杨若莲急匆匆地赶回识珠教坊，水媚的双眼透出异乎寻常的兴奋和渴望。对镜理云鬓，整花容，确定一切都完美无缺后，她轻抿了抿双唇，使它们看起来愈发的鲜艳欲滴，这才开启了听箫楼的密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密室里一个俊逸颀长的白衣男子背对着她傲然伫立着。
“缮性使参见教主。”杨若莲娇声道。
白衣男子缓缓地回转身来，那张令她朝思暮想眷恋已久的俊颜比她记忆中的一切还要完美。戴着半截黄金面具的他散发着神秘而邪恶的魅力，紧抿的薄唇与坚毅的下巴线条优美，连冷漠的眼神都有一种致命的魔力。杨若莲深知面具下那张比天神更英俊，比恶魔更诱惑的脸混合着冷酷的高傲与狂妄的邪佞，却俊美得不可思议而令天下间无数的俊男美女自惭形秽。男人自惭无法与他相比，女人羞愧无法与他相配。
多年前杨若莲就已经疯狂地迷恋上这个残酷的魔王，她心甘情愿为他献出一切，可她的下场与其他飞蛾扑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自以为出众的美貌甚至无法换得他一夜的垂幸。生性冷淡到近乎洁癖的他几乎不近女色，所以她始终只能是一个克尽职守的属下，如今天这样远远地仰望着他，却从来近不了他的身。而他也一如此刻这般高高在上、不假辞色，连一个关心的眼神都吝于施舍。即便如此，她仍然作茧自缚，执迷不悟，幻想着有一天能够拥有这尊高贵的神祗，得到他全部的轻怜蜜爱。
“缮性使，外面的逍遥日子过久了，你的胆子也大起来了。”白衣男子语音清冷。
“属下不敢，还请教主训示。”杨若莲颤声道。
“你不敢？我看你根本是胆大妄为。除了洛阳侯，还与龙挽舟缠夹不清，就算你是为了离间洛阳候府和论剑山庄好了，后来居然又扯出了个杀手堂的杀手，你难道是天生□□，没有男人日子就过不下去吗？”白衣男子鄙夷道。
杨若莲脸色惨白，可笑此刻毫不留情羞辱她的人却是她今生唯一想爱的男人。她之所以接近殷野，舍不得放手，完全是为了暂时满足一下自己内心对另一个相似俊影的渴念，她只是贪恋一点温存的假象了以□□罢了。然而无从吐露真情的她只能哀怨地答道：“接近洛阳侯是教主的命令，破坏洛阳候府和论剑山庄的联姻也是奉教主之命，至于牵扯上杀手堂的天杀，只是属下一时疏忽并非有意而为。”
男子冰冷的眼神无情地射向杨若莲：“如果只是一时疏忽，那你又何须买动杀手堂杀人灭口；一计不成后，又迫不及待施展〖迷心咒〗借洛阳侯的手杀人。你知不知道，被洛阳侯察觉他中了失魂引，我们全部的计划就会前功尽弃。只是这一条，你死一万次也不够。”
冷冷的一个“死”字让杨若莲全然地崩溃了，这就是她全心全意的爱恋所得到的回报？！“属下对教主的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就算有什么疏漏也是无心之失，我杀人灭口只是想避免那些可能暴露我的身份妨碍本教大计的情况发生，可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属下的人是教主的，命也是教主的，不论您如何处罚属下，我都无怨无悔。”杨若莲泪流满面地抽噎着，一双媚眼凄楚地瞟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冷冷哼道：“收起你这套无聊的戏码，留着到洛阳侯面前再演吧。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明天的行动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到时我会派人帮你的。”
“多谢教主开恩，属下一定将功补过，戴罪立功，决不会再让您失望的。”杨若莲娇媚的眼波如密密的网死死地缠上白衣男子，使尽浑身解术的她希望能象收服其他男人一般，以无边春□□得他开口留下自己。
可是白衣男子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是用极为不耐烦的声音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等我改变主意处罚你？我看你最好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作出什么让你追悔莫及的事来。”
杨若莲紧咬着红唇转身默默退了出去，最后留恋地回望了一眼那个清俊的高傲身影，她暗暗发誓道：“不惜一切代价，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完全得到你。”
白衣男子慢慢跺到小几旁，端起一杯酒啜饮着，漫声道：“任无己，范无名，你们还要躲到什么时候？还不给我滚出来！”
一阵轻笑，一个纤瘦的白衣人影和一个魁梧的红衣人影一前一后从密道中闪了出来，两个人齐声道：“至人护法任无己，圣人护法范无名参见教主。”
这白衣男子正是最神秘的武林新势力灭神教的教主江横天，而身材瘦削、脸色苍白，年约十八、九岁的白衣少年则是灭神教的左护法任无己，高大威猛、横眉立目一脸凶相的红衣汉子是右护法范无名。虽然江横天平日总是一付威严冷漠的样子，但任无己和范无名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两个人很了解他的个性，反而并不惧怕他的威仪，能够很亲近地与他相处。
“教主，你不能怪我躲着不出来，我一看到那个风骚的狐狸女就受不了，浑身上下的汗毛都一根根站起来跳舞了。”任无己笑嘻嘻地说。“所以以后监督杨若莲的差事你最好叫老范去，他最喜欢这种香艳的差事了。”任无己又故作可怜地补充道。
范无名不禁被气得七窍生烟：“小子，你是不是在九死一生的白龙堆沙漠里憋得快发狂了，又死了五个手下心情郁闷，怎么一开口就在教主面前疯言疯语。”
任无己撇了撇嘴：“是啊，每次我都是去这种鸟不生蛋，穷山恶水的地方，这次居然连恶水也没有，只有秃沙包。”他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哪次好差事还不是先被你捡了去，听说上官世家有个绝色美人妙手观音上官妍，就巴巴地抢了上官世家的差事，硬把无聊的论剑山庄推给我。”
范无名心头火起暴跳如雷怒声叫道：“你这个胡说八道的臭小子，我连上官妍长得什么鬼模样都不知道，我要负责上官世家，是因为那边高手多，怕你罩不住，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任无己哈哈大笑：“教主，你看老范象不象爆竹，我随便一点，他就爆了。”
“你小子欠揍。”范无名一拳挥去，任无己一笑闪开。
“别打我呀，我到底还是帮你去沙漠对付上官效了，那可是你上官世家那边的活儿。”任无己故作抱头鼠窜之状。
任无己一边跑还一边幽怨地说：“老范，说真的你才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为了找那条白龙堆沙漠里什么见鬼的破暗河，我可是在锦绣乾坤阁里整整窝了一天一夜，我这辈子翻的书都没有那一天多。”
“那是你自己占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嫌论剑山庄太无聊，硬要抢我的买卖去做。”范无名不停地追打着任无己。
任无己平时都戴着一付鬼面具，故弄玄虚，装腔作势，就是怕人家识破他的年纪，不够威风，可是他武功虽高，却总是一付孩子心性，喜欢作弄脾气火爆的范无名。
看着这经常上演的一幕，江横天悠闲地说：“看来，你们对现在的差事都挺不满意的，那我就调一个去洛阳候府管教杨若莲好了，你们自己说是无己去好呢，还是无名去好呢？”
两个人大惊失色，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说：“他去！”
江横天凉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着，看得他们直发毛，最后他才慢吞吞地说：“看在你们这趟拆上官世家的招牌还干得不错，就照原定计划执行吧。无己负责论剑山庄，无名负责上官世家。这洛阳候府吗，只好由我亲自出马了。”
任无己和范无名松了一口气大喜道：“教主英明！”其实他们明白江横天早就想挑战陆放歌这个当世第一高手，所以才决定自己出手的。
江横天俊颜依旧平静无波，没有一丝笑意，只是自言自语道：“〖冬至天之半，天心无改移。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明天冬至日，就是我们灭神教一统江湖之时。”
任无己出神地望着江横天，心道：“与教主相处这么久，从没看到他笑过，不知道他笑起来是什么样子呢？到了明天，也许教主他会开怀大笑呢。”明天，他有些等不及了。正是，
夕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一章 冬将至（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