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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借酒当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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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冢抱着王踏进流光殿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顿了顿脚步。殿中所有都与几年前无异,不二将脸整个埋在手冢身前,一只手攥着他的衣襟。将王轻轻放在龙榻上,却因为被攥着衣襟不能起身,手冢维持着俯身的姿势不得不正视王的眼。眼神交汇的一刻,两人皆是一震,默契地别开眼,不二幽幽地问出声:“你的手臂,还有手心。”手冢暗暗叹息一声终于依着床榻坐了下来。
“只要静养一段时间,过了这冬春之际就会好了。手心,原本也没有什么。”不二伸出手,手冢微微蹙眉还是将左手伸了过去。
王的唇触在掌心的时候,手冢一怔,正欲收回的手却在看到王阖着眼睛祈祷一般的神情时,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也什么都没有说。
王轻轻抚过面前有些粗粝的手掌,虎口的茧是用剑的关系,掌中则是持枪的关系,指腹指侧忽略掉那一排齿印般的刻痕,这只手掌上也处处可见细微的痕迹,不是薄厚不一的茧,就是些积年久矣的伤痕——本来是那么漂亮的手。没有人知道这个战神一般的人其实琴棋书画样样可以冠绝无双,只是他从来没有显露过。与自己的漫不经心随便做做便能赢得个天才名号完全不同,他总是只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不管要用多少心血,花费多少时间,只要是他决定的,就绝不会改变。从无例外。
不二忽地拉过那只手覆在自己眼上,声音哽咽:“我不会、再逼你。所以……不要……”
不要离开我。既然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就至少在我身边。
不二醒来的时候仍然穿着昨日的衣服,鞋袜整齐地摆在榻凳上,与成美每日总会将新换的准备好的习惯不同。不二单手抚额,那人走之前以为自己睡了罢,所以才会轻轻描画自己的眉眼,那种小心翼翼的珍惜的感觉,明明都没有变。不二轻轻笑了出来。
“成美,准备早朝。”
手冢没有移住司马府,而是命人把将军府的牌匾直接换掉,原司马府上的仆从愿意留下的便留下,没有此意愿的也都点了些银两教他们回去自觅门路了。继任这样重要的官职,无疑是非常忙碌的。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各方奔走或每日门庭若市的拜访后,换了牌匾的将军府终于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为什么好时光就非得是这样短呢……管家大石捏着手里的加急信站在内园门口,忽然不知道应不应该将信递过去——手冢正在那株新绿的梨树下拓字,虽然是用右手,笔锋却仍是流畅得行云流水一般。
“大石,什么事。”大石苦笑,声音也仍是那样平静无波。
“手冢……刚收到纹信……呃……是迹部家的纹章……”在大石眼中的手冢国光就是这样,就算听到兵临城下恐怕他也依然是那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手冢的笔没有半点错位甚至连轻微颤抖也没有只淡淡应一句:“放着罢。”
大石将信放在石镇下,手冢正在拓一副名为《两都赋》的名作,这篇赋可谓是英雄史诗啊,也是手冢经常临摹的名篇。然而却总让人无端地生出不好的感觉。大石站在案前欲言又止,口中的话到了舌尖又咽了进去,待到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却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大石,你去忙罢。”
无奈叹气,大石摇摇头,还是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