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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我一向知道义父疼我、宠我,但他始终是死脑筋,总认为他会跟普天下的父亲一样能够为女儿选择最合适的道路。可是我必须得说,他不如师父那样了解我;而师父也讲过,我很像母亲,但一定会比她幸福。

      在上官淳已经打算不论得到什么答复,都瞒着阿风和她的义父谈婚事的时候,见到一个令他不知应该向谁提亲的人。
      若说他是长辈,看不出年纪的面容、俊美得邪气,这样的人会是块“父亲“的料?但当阿风双手双脚的抓住他撒娇,这个男人流露出的绝对是叫做”慈祥“的神情。
      也难怪阿风对所有一般姑娘为之神往的“美男子“不屑一顾,不是她天生没有知觉,而是她的”师父“与身边三名年轻人都有副少见的好皮囊。
      可那男人阴邪又充满算计的目光差点让他想拔腿就跑。
      “宝贝儿,你最近一直想着替你义父立功,是不是把师父忘记了?“一张美丽的脸演悲情大戏竟然十分逼真。
      “恩,因为以前阿风老是讲师父怎么怎么好,义父太伤心了,所以这回子平衡一下。“
      “哦,还是师父最疼你,是不是?!“哈,气死某个道貌岸然其实混蛋的家伙。
      “阿风很喜欢很喜欢师父……“
      候府的大小人等目瞪口呆的欣赏到一出温情假戏,而那一边的客人见怪不怪,这把年纪还在外人面前为了“女儿”更喜欢谁而争风吃醋,委实难看了些,所以他们颇有默契的转头装作没看见这对恶心的师徒。
      而现在是二更天,在府中护卫全然没有察觉的时候。如果不是阿风突然嗅到熟悉的气息--旁人半点无知觉,十分的奇怪,连他们中武功最高的上官淳也不曾发觉有四个人侵入府里!
      到底是何等来历?
      “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上官淳有礼问候。
      对方轻笑,并不答,只对着阿风道,“阿风,如果屋子里的这几个人,”他长指直指上官淳,“是师父的敌人,你杀不杀?”
      阿风第一个反应是手扶在剑柄上,顿时激得曾于悝等人一阵紧张:来者都是少有的高手,即使一个都难以对付,如果一起上,那真个是没有活路了。但上官淳感觉得出对方并无太大的恶意,恐怕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想来所有的父亲对想拐走宝贝女儿的男子都会视为仇敌。
      “师父,他们干的事情和您没关系。”阿风犹豫了下,不像以往一听到是敌人立即拔剑。“……您是说着玩的。”她确定,因为背后温醇的气息没有半丝杀机,倒是戏噱。
      “唉,我的女儿长大了。”
      “我不是你女儿!”
      又来了,这对师徒其他都好,就是一涉及父亲女儿这类的话题就翻脸。
      她还是把自己当作杀死母亲的凶手之一,他心中暗叹,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另一个凶手是她的义父。他们两个还是打成平手。
      “阿风,一个人要小心点。不管你要做什么,师父都支持你!”只要不嫁给死对头中意的人选,即使她挑一头猪,他也有本事将之变为王孙!
      “哦!‘奇怪今天师父有点不一样,有一丝伤感,这倒不寻常。“师父来京城办事?”
      “……那个隋晟办到我的头上来了。”
      “谁是隋晟?名字有点熟。”尽力往熟悉怀念的气息里靠,阿风才不管其他人对师徒如此亲近频频侧目。
      上官淳对同济同情的目光很是无奈。但阿风本性就是这个样子,否则就不是阿风了。
      “哈哈!好啊,阿风,不愧是师父的心肝宝贝……”太得意了,对头千方百计找来的“才俊”,阿风可对人家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上官淳,至少他不能让这小子的武功比隋晟差,否则他的面子就没了。“上官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晚辈自当从命。”有戏!
      阿风莫名其妙的左右瞅瞅,最后确定找不到一丝不妙的气氛,就索性不管了。她不是不懂,可即使懂了也不知如何应对,现在想想除去拔剑或是使点毒,其他的她都不会呢!

      满袖的落英香气,阿风凑在鼻头嗅了会,是园子里茶花和另一种她不知名字却也很香的味道。
      师父本来是再想教她些东西的,见她神飞天外也就算了。正要转身、立即猛的回头——腰上少了样小玩意!哪个小子手脚快到他不曾察觉?
      “阿风!不要又玩香粉!小心你的鼻子再闻不到细微的味道!”原来是这个口口声声武功很差的徒弟顺手摸来他放在襟扣里头的小香袋,是他最近一名宠姬硬塞来的。她的身手越来越神出鬼没,连他也得提防哪天被“女儿”卖了还帮忙数钱。
      “师父,这个香味太特别了,特别到闻久了会变苯。”
      天地失色!他是靠着毒物与诡计让江湖防不胜防,如今风水轮流转、差点栽在女人身上!“确定?”他捻了小撮平时不大乐意仔细去闻的香粉,果然有几味通过南海上运来的药末。“哈哈!终日打燕、却给燕儿啄了眼!”他撕下片衣角用炭笔写了张解毒方子,阿风接过看了一遍,记下,直接翻过几道墙上了街找药铺:因为不识府里扭七横八的曲廊幽径。

      “风谷主精通药物,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原来是世子,请问您对试剑庄上的‘青年才俊’印象如何?”其实他们都是不错的人才,就是可惜不投在他手下,真是扼腕!
      “呵呵,谷主和刑大庄主的交情,远比传闻的要好啊!一个教阿风剑法、一个教轻功,一个教识人、一个教认物。”
      自古英雄出少年,老话还是有道理的,他露出招牌的英俊笑容,“世子眼光真是精准,居然看得出我们两个打打闹闹了近二十年就是为了抚养阿风这个共同的女儿。”那他就开始胡诌。
      “那请问谷主对教导在下文武的老师有何见解?能成为贵处的一大助力否。”
      “呵呵,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何况草民只得这一个女儿,而且这丫头也不是宜家宜室的闺秀,当不了官夫人的。”
      “先生未有功名,却是可以左右朝纲的布衣俊杰,大约对谷主的营生大有裨益。”
      曾于悝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在风浪里翻滚了数年,也约略知道风谷表面做的是人牙兼风月的生意,暗里是情报贩子,还握有一批开价千金、专猎人头的“猎户”。
      他抚掌大笑,眼中也俱是笑意,像是真的很高兴,“原来世子也是年少风流的人物,以后南城里妍月楼的生意就靠您来捧场了。”
      “听说当家的红月姑娘琴艺舞技不凡,早想见识。”
      “红月还喜欢好文的客人,世子可不要忘了带上新近的得意诗文。”
      “谷主的提醒可真是及时,明晚不知红月姑娘有空否?”
      眸光流动,看来这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要出手。在这表面太平的盛世,台面下的“文章”,很多啊!

      嗅觉灵敏的人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药香。是阿风弄好了药汁,小心的用盖碗盛着,稳稳的走来。
      向以冷淡面孔示人的这个女徒儿,心思却比谁都细、都软。
      收起算计和精明,迎上前去,“阿风宝贝儿,别累着,师父哪可能被这一点点毒物放倒……”
      曾于悝望向这对活宝师徒的大戏,背着手、立定,微笑。

      * * *

      外头的世界大概在翻天覆地。
      几名大将不满功劳被兵部巧取豪夺而谋反。年纪轻轻的曾于悝一边参了兵部大员选任的错误一本,一边收拾京畿的守军出战。大家纷纷赞扬他的底下,是权力的新老更替,以及一堆人头建立起的军中威仪。有人因此登天、有人因此籍门。
      “能在混乱中汲取实力人脉,也算人杰。”
      阿风懒得去弄明白,但隐隐的为面色沉重常常夜不归营的上官担心思。“义父,还是我跟你回去?”京城里一点也不好玩,还动不动来点什么刺杀、叛乱、更迭之类无聊的事情。而贪婪的人性实在令人厌倦。
      沉稳的壮年男子,即使文武双全、势力庞大,也终究敌不过岁月的力量。“阿风,上次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你不喜欢他就不嫁;即使一辈子不嫁义父也养你。”
      阿风头埋在他怀里咕哝,“那个世子也说欢迎我‘做客’一辈子,上官也说乐意养我一辈子……哦,还有几个记不起来了。一辈子有多长啊,大家怎么都有本事想得那样远……”
      抚着她永远不会风情千种的发的大掌,略微顿了下,“那你觉得他们说的时候是真心还是假意?”
      “……真的吧。不过我这样不会做家务不会撒娇不会讨好,真会有人要?”
      小女儿显然不懂这个世界!光她的一柄剑就足以傲视群雄,更不用说通晓植物药草和毒物。谁不想留下她、谁就是笨蛋。不过,“你喜欢那个上官淳?”在这点上,他与死对头一样不大满意阿风的选择,但他自己挑的人选野心过重、难以掌握,其实不大适合做阿风的丈夫。看来他得想其他的办法了。
      “……应该是吧。他的味道跟您的一样好闻。”阿风还不至于傻到将他与师父并列,这样讲比较讨他的欢心。呵呵,她也开始变“坏”了。
      一口气顺不过来,差点噎住。真好啊,这把年纪了还能被年轻姑娘如此赞美——“我的好女儿……其实你不必这样为庄上操心,你有一堆的师兄弟可以靠!难不成一群大男人得依赖个姑娘,多丢人。”她从不说,但时时注意哪里可以为他们两个老男人做点啥事情,即使杀人放火也在所不惜,总觉得没有人肯白白养大别人生的女儿,总担心会被嫁给一个将来会害死自己的丈夫。
      要怎样做才能消除阿风心里的不安定、不信任?

      阴冷的风呼啸而过。
      阿风本就睡不塌实,不知是何原因,云仿佛很低,有东西在慢慢滋长,不怀好意的。
      流血牺牲她不怕,别人送命也与她无关。但那种不安又从何而来?
      皱眉,翻了个身,复又坐起。风里,有极淡的血腥味,和隐隐的痛苦呻吟。
      有事,不想管。所关心的人的能力她很清楚,是谁遇险?半闭着眼,摸摸身上穿戴整齐——不整齐的话,上官会不许她出门,而她居然也乖乖的照做,听话程度让师父大为不悦。哼!
      飞上屋檐,往直觉指引的方向掠去。风从耳旁吹过,那种不安更加剧烈。
      加快步伐,呼的跳下一个庭院,这是师父绝对反对的冒险方式,连地上有无陷阱都没弄清楚就贸然出击,很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场上果然有很多死人和重伤的人,包括——
      “师父!”惊呼的声音很轻,而被突袭的人长剑来不及从缠斗中撤出,嗅到毒物的气息不得不闭气。趁这个空挡,一柄狭长的青色薄剑无声无息的刺进他的臂。与之对手的人,阿风认识,是师父座下的心腹大将,见阿风一击得手,立即摆手让她往另一个方向。
      倒在肮脏的泥土上流着血的是师父!永远英俊、风采翩翩的师父!
      “阿风?呵呵,我刚才还在念着你,没想到你的知觉这么灵……”
      一条左胳臂恐怕是废了,肋骨几乎钻出皮肤,肩和背都应该有伤。腿,无大碍,只要止血就可以。阿风处理伤口的手法一向有效之极,也冷酷之极,凡是被她救过的同伴每次都在庆幸留下一命的同时,对她的残忍心有余悸。
      重伤的男人即使被徒弟尽力“温柔”的对待了,还是痛得昏厥:有谁什么药也不上、什么穴道也不点就直接动手挖伤口吗?!
      拍回错位的骨头、挖出深深刺入肩头的一支袖箭,再撒上可以活活疼死人但却十分灵验的珍贵伤药……然后呢?对了,扎住血脉止血,包扎完再赶紧放开免得残废了。
      阿风处理完,想想似乎学过的招数都用了,怎么人昏死过去了?她做错了?摸摸师父的脉搏,虽然虚弱了些,没有生命危险,才抬起头。“还有谁受伤没死的?”
      闻声赶来支援的一群黑衣人面面相觑,还是不要落到这位可怕的小姐手里!痛死还得不到同情。
      迅速的抬走自己人的尸体,还有两位不是很严重的伤者。对方全殒,搜走他们的兵器,放一把火将现场毁灭。
      干干净净。

      阿风有个“优点”,就是不好奇,不多舌。拔剑之后都不问宰的是谁。
      师父第二天就清醒了,精神不错,因为若是差了就会被灌下比泥水还难喝的苦药且不得抗拒:谁叫是宝贝徒弟开的药,不喝也得喝。
      “阿风啊……”不知该说什么的风谷谷主,见到心爱的徒弟关心的面容后闭了闭眼才睁开,“几个活着回来?”
      “四个。”另有三个死了,身上特别是脸上撒满石灰后埋了。这一行见不得光,活着可以吃香喝辣,死了就是平平的土墓,还不能让人见到长相,否则会连累活着的人。大家谁也不信死后受什么香火有啥好处,死就死了,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吃不到。
      他住在奢华的青楼里,其他人分散在其他住处,药由自己开的药铺里拿,搜刮来的敌手的兵器扔进铁铺的火炉里做菜刀。
      属下来禀有客人到。
      在房间和小楼周围走了一圈,没发觉有不对的地方,守卫是她见了十几年的,暂时也不可能有仇家上门,除非有内鬼……
      阿风有些黯然,本来她不是个会感伤的人,但手刃熟识的人,总有些不舒服。
      “小姐,三位少爷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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