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神木天坑

4、3

　　“泷，鱼要怎么做？”
　　昭然听说多吃海鱼可以保护大脑，于是几乎每天都会在食谱里加上一条海鱼。但是因为不会烹饪，基本上每天都是同一种做法——清蒸。虽然说出“我已经吃腻了清蒸鱼了”的是泷自己，可是对于一遇到新式烹饪方法就要问自己的昭然，泷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什么鱼？”作为薰的“御厨”，泷深谙不同的鱼要用不同的烹饪方法才能做得好吃。
　　“……不知道……”
　　“这个笨蛋~”泷边在脑内吐槽边走进厨房。
　　只见昭然手里拿着刀，傻瞪着老老实实躺在砧板上任他宰割的黄花鱼。
　　泷噗哧地笑出了声，于是想故意为难他一下。
　　“茄汁的吧！很久没吃酸甜的东西了。”
　　于是，傻瞪着黄花鱼的昭转而傻瞪住了泷。
　　“很难做吗？”
　　“还好……吧。我来做好了！”
　　“还是我来吧！”昭马上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
　　——逗这个笨男人真是太好玩了！
　　泷坏坏地想着。为薰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欣慰的同时，不禁同时为昭然感到不平。
　　“好吧，你先做准备工作，我来烧就好了。”看到昭然刚想反对，泷立刻抢嘴道，“你自己也吃厌了自己做的东西吧？”
　　昭然默然，于是协议达成。

　　泷在一旁指导昭然去鳞、腌制，同时欣赏着昭然那双苍劲又修长的双手。——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银灰色的结婚戒指在灯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
　　薰跟自己说过，她和昭然去买对戒的那天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在银楼一起选对戒时，昭然和薰就是买钻戒还是普通白金戒的问题起了争执。
　　昭然很霸道地说：“既然要做我楚昭然的老婆，一定要选最好的戒指！”
　　薰骂他脑子进水了：“钻戒除了看，还能有什么用？而且还贵得要死。”
　　“女人不都喜欢钻石吗？”昭然忿忿地说道，一副好心没好报的表情。“人家求都求不来的东西，我送给你你还不要？”
　　“不要把我和你以前交往的女人混为一谈！”薰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何况现在也没人欺负她，马上不客气地回了过去，“你要娶的是我，不是她们！”
　　“不要担心钱……”
　　“我嫁的是你，又不是你的钱！”
　　昭然看着突然噗哧笑出来的薰，也笑了。薰见他神色缓和下来，立刻搂住了他的胳膊。
　　“你也知道我马大哈，万一不小心把那么贵重的东西弄没了，我会难过的。再说，你也不想让钻戒抢去你老婆大人的光芒的，对吧？”
　　昭然大笑起来，怜爱地抚摸着薰的头。那只手的感触，至今还滞留在发根上——温暖、安心。
　　——不对！
　　泷瞪大了眼睛，怔怔着盯着昭然的手……
　　——不对！薰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根本没有！！刚才那一幕，是雪藏在薰的记忆里封存着的！那么真实、那么身临其境……就好像……就好像他就是薰，他替薰经历了这段往事一样！
　　“泷……泷！”
　　不知道是被叫了第几遍，泷才听到昭然是在呼唤他的名字。
　　“你怎么了？”昭然担心地问。
　　泷慌乱地抬眼看着昭然，见到他眼中的关切，更加慌乱地想把他的不安掩藏起来。
　　“没……没什么。”他强迫自己挂上笑容，却是嘴角僵硬。
　　“你脸色不好。”昭然怕把他的脸弄脏，用食指关节把他的脸抬起来，细细察看。“刚才还好好的……”
　　不想让昭然以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这样只能让自己更加害怕，更加慌乱。泷将脸从他指间挣脱下来。
　　“可能是站久了，有点累了。”
　　“赶快去休息一下！”昭然的紧张反而把自己的紧张感给抵销掉了。
　　昭然擦干净碰过鱼的双手，把泷推向客厅的沙发中。
　　“我没事的啦！”泷拉下昭然搁在他额上的手，刚巧触碰到他无名指上那枚冰冷的戒指，心里一阵哆嗦。他拿着这只手，强迫自己去直视那泛着金属寒光的物件，仿佛那道寒光不是发自一枚象征幸福与长久的戒指，而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昭然哥？”
　　“嗯？”
　　泷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叫他的名字，他根本没想好要问什么。
　　“你……又抽烟了？”
　　曾经是烟鬼的昭然在薰的劝说和要求下戒了烟。可是薰过世后，泷重新在他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
　　“呵呵，这也被你知道了。”昭然不好意思地笑道。
　　泷突然意识到，昭然从来没在自己面前表达过他对薰的感情，薰死后也从来没有怎么在自己面前显示过他的悲伤。是他太在意自己了，还是他在拼命装坚强？很想以自己的力量来让他依赖，让他对自己有所信赖，不想让他永远沉浸在失去薰却又不得不强打精神的悲痛里。可是，如果让他知道薰有可能对他不忠，他会不会从中振作起来？或者，相反的，他会因为受到打击连自己也不管不顾了？不能让他这样对自己！不可以让他知道！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

　　泷做了个梦，梦见那起车祸中活下来的是薰，而不是自己。她和昭然哥仍然过着幸福甜蜜的日子，丝毫没有想到过还有一个死去的弟弟。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声音来，叫了声“泷”，薰应了一声，回过头来诧异地张望，虽然没见到人，却整个人呆了——“为什么，我会答应？难道说，我就是泷？？”
　　泷从梦中惊醒，一边喘着气一边害怕着这个梦的现实性——会不会有一天，他的记忆完全被薰的记忆所取代，叫做“泷”的这个人彻底从这个世上消失？或者，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个叫“泷”的人？
　　好容易捱到天亮后昭然出门，泷立刻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向青咨询，青安慰他说，虽然他会拥有薰的记忆，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自己的记忆会被挤走，因此不必担心。
　　泷静下心来，一边考虑着今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应该怎么来应对，一边在意着那个ID为“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