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风徐徐来》水*沧

20、缘由（上）

　　“你来只是为了看朕吃饭么，爱妃？”得不到答案，柴璞玉冷冷的看过去，那人将头低得更下了，莫不是以为这样就可以藏进帽子里去罢？
　　邵明辉有点震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不过，按照皇帝的固有套路他不是应该立刻高喊锦衣卫，把自己这个疑犯五花大绑才对，可现在却这么冷静的问话，也就是说他是相信自己的，愿意听自己解释？得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你...还好吧？”想了半天的开场白，却在看见对方领口露出的绷带时变成了这么句不干不脆的话来。
　　柴璞玉顺着风吹进来的方向，看了看窗外仍然灰蒙蒙的天色，眯起眼，让深黑的眼眸隐进了睫毛的阴影里，“为何要杀朕？”
　　看着柴璞玉在灯光下苍白的侧面和上下微动的喉结，邵明辉头脑一阵发热，跑到柴璞玉身边挡住他看往窗外的视线，急道：“不是！我没有要杀你！”
　　转过头，柴璞玉仰视邵明辉，质问道：“那为何要跑？”
　　“我跑不是因为我是合谋，只是当时被吓呆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已。”无父无母，一开始就一个人的邵明辉就算受的苦难不在少数，也不曾如此近距离的接近过死神，现在想想也仍然有些后怕，人的生命也许真的很脆弱，只是一只细弱胳膊的一个起落便有可能夺取一个正强壮的生命，“可谁知道，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却成了嫌疑犯。我不想被你误会，更不想让真凶逃脱，所以才冒险前来解释，还请皇上明察！”
　　“呵！解释？”柴璞玉勾勾嘴角，冰冷的眼神直直看进邵明辉眼里，“可那女孩被抓后直言是受你所指使，你还有何可狡辩？”
　　邵明辉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否认道：“不是，她说谎！作为一国公子，我怎么可能不顾国民的安危，做出这种蠢事引发国家战争？”这个壳子的身份是很尴尬没错，有杀害他的理由，但同样，也有不能杀害他的理由啊。
　　“当初三国之战，生灵涂炭，以至战后须十年才能恢复民生，而轻、景两国联合灭赤却正是谷国主发起，谁能保证你轻国对我景国毫无攻占之心？”柴璞玉起身，逼向邵明辉道。
　　“就算你不相信我作为一国公子所为民的责任，也请想想，要杀的话，机会应该多的是，为何迟不动手，早不动手，偏偏选个自己在场而其他人不在场的被陷害最佳时机作案啊！而且，如果真是我的话，我跑都跑了，还回来干什么啊？”
　　“我也想过相信你，可是杀手已如是说，而你却不在场。朕，实在没想到你会利用如此小的孩子来刺杀朕，更没想不出如此小童说谎的理由。”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谎，但我真的没做过！”邵明辉握紧手，感觉到指甲扎进手心的痛感，可是即使搜肠刮肚也想不出，自己凭什么让眼前多疑的帝王相信毫无证据的自己，先不谈这个壳子，自己跟他明明相处日短，而信任又是那么沉重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撼动。
　　柴璞玉转过身，背向邵明辉，低声道：“朕之所以容你说这许多，只想问你一句，你真的喜欢过朕吗？”
　　邵明辉移开视线，说是，就代表再一次的欺骗，说不是，就代表自己将从他身边的人变成他身边欺骗着他的人了，罪名洗脱就更难了。
　　“你不是为了证明甚至不惜以死明志，怎么此刻却连正眼都不敢看朕？”
　　逐渐变冷的声音逼近，邵明辉觉得要是再不说点什么，眼前的人，将不会成为自己的朋友了，难得来到这个世界上遇到处起来这么合的人，“抱歉...”脑海中，这正背对着自己的人那不习惯的笑容，微皱眉头的无奈...每一个不同的表情都那么清晰的闪过，隐约想起好像听谁说过，感情是最不能玩笑的东西，因为人的感情一旦认真就会投入太深，对感情的欺骗最是伤人，难道自己真的玩过火了...
　　柴璞玉转身，抓起邵明辉的衣领，强迫他对视自己的眼睛，将失望、伤心伴随者愤怒一并吼出，“抱歉？呵...是对欺骗朕而抱歉，还是对想要杀朕而抱歉？！”
　　“撒谎说我喜欢你是我不对，可我不会想要杀你，杀人我连想都没想过！”做错是一回事，被冤枉了是另外一回事了，被抓住衣领，强迫对视，邵明辉被柴璞玉那充满怒气的双眼瞪的也来了火，提着声量吼了回去，这人还真是固执己见！
　　居然承认喜欢自己是撒谎？！柴璞玉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当面说不喜欢自己，愣了愣，一把推开邵明辉，看着因为失了平衡而跌倒在地的邵明辉冷笑道：“既然说过谎，朕又如何能相信你此刻所说不假？以死明志你用过了，接下来你打算换哪一招用？”
　　邵明辉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瞪视着自己的眼内充满不信任的男人，撑起身，拍拍身上的灰，道：“找出真凶就是我的招数，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自然能证明我的清白。”
　　“真凶？哈哈哈...”柴璞玉仰天长笑后捂着胸口对着门外大喊道：“来人，拿下蓄意杀害朕的真凶谷清风！”
　　在吃惊于柴璞玉胸口上衣处侵染出的鲜红色时，邵明辉已被穿着冰冷铠甲面无表情的士兵团团围住，然后被架起，原来绑自己的也不是酷帅的锦衣卫。
　　“这样做只是会让真凶渔翁得利，不能就这样草草定罪！请皇上明察！”邵明辉用尽全力也挣扎不开，只得朝柴璞玉大声说道。
　　柴璞玉看着不停挣扎的邵明辉，只挥了挥手，道：“带下去。”
　　“安老大！相信我！”
　　邵明辉因为恐惧而大脑直接反应出来的最后的呐喊消失在了拐角，皇宫又恢复一片宁静。
　　安老大么，柴璞玉轻轻重复，一瞬间，那夜柔和街灯下笑得一脸没心没肺的人浮现到柴璞玉的脑海...
　　安易看着邵明辉被士兵带远，才在敲门得到应允后进了寝宫，见族长只着里衣站在窗前，风鼓起衣襟，初升旭阳的淡淡光辉从面前穿过在他身后隔出光影的分割，在偌大安静的皇宫之中，竟有几分孤寂的味道。
　　于是进了里间拿了披风出来，边为柴璞玉披上边道：“族长，您身负重责，要好好保重才是。安晴她也很担心您的安危，再三嘱咐属下要好生照顾您，您还是去休息下吧。”
　　“朕知道。让她别乱想，她的手法一向很准，朕死不了。”
　　“是。”安易退到一旁静静的看着柴璞玉望向窗外出神的身影，很是疑惑。从那个小公子进宫那一刻起，他的行动族长没有一丝一毫不清楚的，对他喜欢的人采取了那样的极刑，却又假装信了对方喜欢他的谎言，放了他喜欢的人，故意表现得跟他亲近，却在最开心的那一刻制造刺杀，而刚刚又对他做戏做到十足，让他今生仅剩的几日都活在内疚之中，要找一个理由开战不难，可让族长如此费心的做足功夫，这其中必定有所缘由...
　　在已经全亮的世界，被架着的邵明辉却看不进任何东西。才发现，不是说话就能沟通，不是解释就能大白，是自己耍白痴自寻死路，竟天真的以为当皇帝的会听自己解释，会相信自己，他不是安老大，他是喜怒无常、握有生杀大权的皇帝啊...自己，真的是蠢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