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水仙花冠（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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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简直不知道该说哈迪斯什么好。
他几乎是惊恐地看着哈迪斯使用了冥神魅惑一系的能力，诱导着千洛做出他所期望的选择。
这是不要命了吗？！
他根本不敢想象，待到千洛发觉后，该是何等的震怒。
这种心情十分的复杂。理智告诉他现在就走，以免伤及无辜，而感情上他又想看完全程，半点也不想错过这场年度大戏。
正在宙斯纠结的当口，哈迪斯动了。
冥王之剑与他的血肉融为一起，纵使死亡的规则不断侵蚀着他的躯体，但身为冥域唯一的君主，他是规则之外的神明。
他不会死亡，但是会疼。
重铸血骨有多疼呢，哈迪斯不会说，他向来如此，所有的感觉、情绪，甚至于疼痛，都尽数收敛于他那双深沉无波的碧色眼眸中。在冥界，没人知道他们的王在想些什么，只要被他平静地注视着，就忍不住心生胆怯。
真的，很疼啊。
从他成为冥王的那一刻开始，疼痛就从未停止过。
直到麻木。
无动于衷。
哈迪斯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察觉到女神的抗拒和那微不可闻的妥协，便低下头，又一次吻上了怀中人的红唇。这个吻不带丝毫情色的味道，只是单纯的亲吻而已，无意义，只有简单的触碰。
千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有些迷茫不知所措，而下一秒，她便缓慢而坚定地推开了哈迪斯，目光闪烁，不辨其意。
哈迪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垂下眼睫，在他因失血过多而愈发苍白的脸上投下了一小片阴影，他眼底的色彩恹恹的，疲倦而缱绻，浑身透露着一股病态的美感。
宙斯几乎想要给他那个不要脸的大哥鼓个掌了。
这厮居然凭借着他现在的模样给千洛下了暗示！
呸！不要脸！
千洛侧头看着他，轻抿着双唇，良久，声音冷淡地开口：“哈迪斯，你……很好……”
她仿佛是叹了口气般，又似乎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张了张唇，刚想开口，下一秒，她眼神一厉，冷冷地看向侧方。身旁游荡的力量霎时冲了过去，直逼那个隐藏者的面门。
一声惊呼，阿芙罗狄忒抱着小爱神狼狈地从空间中跌出，在触及到几位大神的视线的时候，忍不住紧了紧怀抱中的儿子，瑟瑟发抖。
这哪里是什么小爱神，这分明是厄洛斯那个家伙！不曾想，厄洛斯这样有恃无恐，竟毫不掩饰地就来了。
一时间，一股被冒犯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为何。厄洛斯好歹也是五大创///世神之一的存在，但她此刻就是提不起一丝尊敬，就算是盖亚站在她面前，她也……
千洛猛然惊醒，中断了自己发散的思绪。她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
厄洛斯抬起头冲她笑。他金色的发，他蓝色的眸，他的眼中是最原始纯粹的欲望，只是一眼，就让人忍不住沉迷，无力抗拒。多么美妙啊！所有人都拜伏于他。
“你好像总是知道一切。”厄洛斯开口，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鲜红的舌在他唇齿之间若隐若现。
千洛没有说话，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冰冷。
厄洛斯没有在意这些，笑嘻嘻地继续说道：“你看，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除了你。你知道我是谁，对吗。”虽说是一个疑问的句子，但他的语气却不容置疑，仿佛将一切都尽收眼底。
“是的，我知道。”千洛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声音轻柔，又包含着疏离地道出了他的名字，“厄洛斯。”
“为什么？你在问我吗？”厄洛斯的语气中一派天真，仿佛他才是那个无辜无辜的人，“无礼之徒！你是在质问我吗？！”骤然，他厉声喝道，神威伴随着他的言语瞬间扩散，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这份力量迅猛而威严，纵使他现在只是幼年之姿，属于创///世神的压迫也不减分毫。然而还不等千洛有所反应，她周身晦暗的力量便忍不住翻涌，毫不犹豫地与厄洛斯抗衡起来，分庭抗礼，甚至隐隐有反超之意。
厄洛斯的神情丝毫不见意外，反倒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你是与众不同的。”他说，“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一点吗？他们都奈何不了你，你拥有强大的、无可比拟的、混沌的力量，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笑了出来，幼年的身形渐渐拉长，形成了一个模样俊美到雌雄莫辩的少年。他像是由玫瑰花瓣堆砌而成的，带着一身浪漫的馨香。
阿芙罗狄忒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身为爱与美之神，同源的力量显得更加的幽深。
“卡俄斯已经离开很久了，但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他的力量，盖亚他们也都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对你分外纵容。”厄洛斯依旧在笑，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他透过她看到了什么人，亦或是想要透过她将这些话告诉那个人。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却又带着少年的清脆，轻柔的声音，像是情人间呢喃的细语，“你见过他，对吗？你见过父神。”最后的那个称呼，他像是含在了口中，轻轻地，在唇齿间游荡。
千洛皱着眉，思索片刻，还是摇头答道：“我没有见过，我……”
“那是你不知道。”厄洛斯打断了她的话语，上前两步，似笑非笑，“否则你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千洛瞳孔一缩，眯起的双眸不自觉地泛起危险的光芒，身旁的力量随着主人的情绪蓄势待发。
厄洛斯却仿佛并没有看到她的反应般地感叹道：“他送了你一双眼睛啊。”那是一双看透因果，看穿时间与空间的眼眸啊，无人可比拟你的风采，“你被世界所善待。”
这是千洛第一次听人说出这句话。虽然她对此有些模糊的感觉，但这样被人明白无误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直到此时，千洛才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她轻蹙着眉头沉默了片刻，然后猛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啊，她的思维被厄洛斯的答非所问带偏了！
厄洛斯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的眉目间满是肆意，像是恶作剧成功了那般，神采飞扬，明亮的眼眸仿佛闪烁着光芒。
不忍苛责。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就停不下来了，仿佛他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千洛眨了眨眼，眉宇间冰冻的神色慢慢松动。
“盖亚她们猜的到底靠不靠谱啊，你这么蠢，怎……”厄洛斯恶劣地抬头，却在撞见千洛眼神的时候突然禁了声。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目光中氤氲着怎样温柔的色彩，像是水一样，带着纵容，一闪而逝。
厄洛斯的神色阴沉了几分，他定定地看了千洛几秒，随即挑眉一笑：“我可是在帮你呀。”他突然出现在千洛与哈迪斯之间，只是伸手轻轻一推，哈迪斯便被他推离了这片区域，他的目光居高临下，参杂着冰冷与厌恶。
随即，他又扭身，白皙的手臂缠绕上千洛的腰肢，精致的脸庞凑近，吐气如兰，呼吸交融：“你以为盖亚在帮你吗？别做梦了，她可一句实话都没跟你讲。”他的笑天真又明媚，像是不韵世事那样，“她可是一直在骗你呐。不过我就不一样了，”他抱住了她柔软而僵硬的身躯，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我允许你死的明白一点，好不好~”
反手将她推了下去，厄洛斯的笑容甜腻，看着她坠入黑暗的深渊，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变得空白起来，最后只剩下承载了万千星辰的眸光还未泯灭。
千洛的思维极具混沌，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气息。她不断地向下坠落，但这条道路没有尽头，一时间竟连时间也遗忘，分不清自己究竟下落了多久。
她的目光无意地向上看去，分不清是现实还是虚幻，厄洛斯精致的面庞迅速远离，唯一的光亮眨眼间便缩小成一点。在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时间线在飞速的变幻，一头笔直向上直指未来，一头蜿蜒向下直至——
“你将坠落。”厄洛斯的声音像是在撒娇一般，呼吸间都带着玫瑰奢靡的气息，他像是在笑，轻松的，惬意的，“直到永远。”
听觉被剥夺，声音远离；触觉被剥夺，感知消失；视觉被剥夺，光影模糊；呼吸被剥离，意识沉眠。
她的思维几乎停滞，自我意志也渐渐松动。
大量的黑暗蜂拥而至，她像是被托举着，又像是被缠绕，当第一缕混沌触碰她的时候，她已经陷入了空白无尽的黑暗当中，同源的力量侵蚀着她的思绪，拉扯着她，向更深、更远的地方坠落。
最后的光亮消失，世界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水仙花冠（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