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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失明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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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泰汐一个人静静待在房间里看书,所有人都去看芾汀了。这个沉静得似有些淡漠的女孩,眉眼间看不出半许思绪,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一页,却其实是一个字都入不得眼,柔柔的书页渐渐被微微湿汗浸染,她不去看比赛不是如旁人所说的无情,而是不敢去。她没有勇气亲眼见证莓米被残忍割裂的瞬间,唯一能做的只是转过身默默祈祷,清冷的外表下是一颗被揪紧的心。
赛场工作人员在忙碌的为一下次残杀表演做准备。选手休息区,毫毛无损和伤势无碍的人皆闲闲坐着,莓米本想独自一个坐在角落,却不曾料到有人会向她走过来搭讪,是个外表看起来与金泰熙年纪相仿的短发女孩,但完全归属不同类型,她左耳穿满银钉,右耳缺失出一个三角形缺口,似陈年旧伤,眉尾亦挂着小小的圆环,睫毛出奇的浓密,神情中带着几分桀骜,皮装上同样装饰着不少夸张的金属饰品,最让莓米在意的是,她四根指头都戴有造型锋利的铁戒。
女孩坐到莓米身边,咧嘴一笑,[嗨,莓米,你身手不赖嘛。] 莓米知道她指的是方才最后的一记刺杀,微浅皱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被人关注不是好兆头。
[呵,别告诉我你没有仔细看过参赛报名者的名单,聪明人总该知道自己要和谁战斗吧,难道你不是知道了所以才果断的要杀掉雷格?] 女孩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
莓米目光微微下移,她确实没有去仔细看过自己要和谁战斗,一门心思都扑在训练上,磨练自己那已经略迟钝的身体比起调查对手更重要,如果麦安安并没有要故意刁难她的意思,想赢比赛就得靠坚固的实力才有可能,如果麦安安想让她死,那么即使再调查对手,也不可能赢。
瞧见莓米的模样,女孩嘲笑般摇摇头,[好吧,信了你。我叫无名,身份背景就算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刚刚的做法太正确了,那个肌肉男就是雷格,十一区无家族游民中出了名的变态狂人,喜杀女性,听闻在杀人的过程中他那方面就可以得到满足,单单通过背景调查的话,他算是我们之中最强的一个了。但是,刚刚第一场下来,我觉得貌似…调查与眼见似乎也有某些地方不太相符。]
[我们也这么认为,对吧,奇尔] 不知何时开始留意起她们谈话的哈金斯突然插嘴道,一旁的奇尔威吐吐舌尖点着头。
莓米冷着脸,打量着他们,看来似乎自己已经过于显眼了,虽然小琪也偷袭了加里,但这和小琪本身的名声相符,莓米肯定自己最初并没有存在于这群恶徒的眼中,她的过去没有一丝起眼的地方,所以蓦然的出手会带给其他人超过表象的冲击。
[嘻,介绍一下,我叫哈金斯,我弟奇尔威。] 哈金斯用手肘碰了碰弟弟,奇尔威也露出几乎和哈金斯一模一样的笑容,[我叫奇尔威,我哥哈金斯。]
无名点了根烟,手臂弯起弧度时可以看到从衣袖手腕处微露出的黑色纹身,满脸不驯的笑容望着眼前有些滑稽的兄弟。沉默须臾,莓米低低轻问,[看起来你们的关系相处得并不差。]
[当然不差,我们的意见永远一致,从没吵过架。] 兄弟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莫非你们是准备一起赢芾汀么?芾汀不会允许有两个胜利者。]
听罢莓米的话,兄弟两人顿时咧开嘴,捂着肚子笑得灿烂,连无名也在无声轻笑,笑容里夹杂着几分戏讽。莓米静静的面无表情,终于他们笑够了,哈金斯才摇摇手指,吐着舌头说,[真是单纯啊你。我们可没傻到妄想会有两个人一起从芾汀上活下来。]
[那为什么?]
[嘻嘻,因为厌倦了嘛,总是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活这世上,开始觉得烦了。] 哈金斯一摊手,旁边的奇尔威也挑眉歪着头表示赞同。
莓米再一次意识到这里的人根本无法用常理来理解,每一次和他们接触都会觉得自己的思维体系受到极大的冲击。想要缩回自己的领域独善其身,但似乎围过来的人又多了几个,莓米冷眼看着这一群成疯成魔的人,听着他们嬉笑的揭开彼此身上刻下的罪恶,仿佛那是种既轻蔑又崇高的荣耀。她内心犹如被噼啪烈火煎熬着,不想听那些疯狂的言语,它们却不停钻进耳中,在脑海里绘出画面,令她想要作呕。
一群即将结束彼此性命的人竟聚在一起宛若无事般的嘻笑,似乎第一场的比赛使大家在鲜血沸腾中热络了起来,况且在芾汀期间,选手是绝不允许私下战斗的,因此也无需太过防备。
眼角瞟过,莓米看到远远坐在对面的那个孤伶伶的纤细少年,灰白发色在灯光下好像变得有些透明,他神情如千万年冰封的雪山,眼眸中空无一物。莓米亦是刚从别人口中得知,那少年名为碧可,出生在十一区,性情冷淡,鲜少喜怒,虽没有喜好杀戮的癖好,但自他身边的人的口碑中可以知晓他刀技枪法皆属一流,是天生的杀人工具。
在地狱中身经历练的敏感少年轻易的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只微微倾斜目光,侧眼与莓米对视,莓米旋即避开了那冰冷视线。脑海中闪过一幅幅凄烈的画面,莓米终于忆起,在第一场比赛中,第一个伤到雷格的人正是碧可,那一刹那的出手没有颠狂的气势,却狠准得惊人。
视线再次扫过周遭,暗自细数了一遍,莓米心里有了粗略的盘算。第一场毫发无伤的人只有小琪、无名、哈金斯与奇尔威兄弟、莓米自己,最后一个就是碧可,也就是说,无关这些人是靠运气还是实力做到的无损,接下来的比赛莓米都要对这几人万分小心,因为不管依靠的是哪种手段,都绝非善茬,也许,最后的最后,要与她做生死撕杀定输赢的人就在这几人之中。
[嗨,在想什么!] 同一秒钟,无名的手臂便搭在了莓米的肩膀,莓米瞬间腾起戒备的杀意,立落挥开对方的手臂,[抱歉,我不喜欢与人过于亲密的接触。]
[哈,是不喜欢和我们过于亲密接触吧。] 无名倒是没有介意莓米的反应,耸耸肩笑道,[放心,现在我对你出手,死的人会是我,这是规则。] 赛下的暗斗,将被取消资格并处死,这一向是芾汀最严厉的规则。
见莓米没有接话,无名捏着自己的下巴状似认真的审视莓米,笑意却愈发邪恶,[啧啧,一直想说,你真是美得太夸张,难怪雷格那么执着的要杀你,杀了你他会爽死的。]
[……] 莓米对此更加无言,没人会把这种话当成是赞美。
无名将烟叼进嘴里,手腕搭在曲起的单膝上,仰头靠住墙壁,似惋惜般嘟囔道,[要是不是在芾汀遇上你就好了…] 她那不羁的模样,像极了沐浴在落日里风尘里随性流放的浪人。莓米不知她话里带着的感慨有几分真几分假,她也没精力去仔细辨别。
贵宾室内,悠闲宁静的茶歇时间被蓦然造访之客打断,麦安安指捏酒杯笑望着年轻帅气的艾利克,如猫般慵懒眯起的双眸里漾着深不见底的幽暗。艾利克目光游移在麦安安与蒂丝之间,贵族们都很清楚,兽人之王和麦家关系匪浅。上一次的大战虽未触动这世界的和平构架体系,但还是略微改变了世界形势的结构,原本七区是独立于贵族和十一区之间的存在,自被兽人接管后,表面上仍是以利益链条为主,站在贵族与十一区中间,但其实在许多实质性关键问题上,七区已然偏向于十一区,确切的说,是偏向于麦家。艾利克面前的这两个女人,就是让所有贵族时时刻刻感到不安的危险存在,不过这一次,他不是来谈政治的。
下人为艾利克添加座椅酒饮,三位权势者分座一桌,艾利克首先端起杯,优雅的开口,[精彩的表演,麦小姐,为芾汀,我敬你。]
麦安安唇角弧度上扬,晃晃杯中彩酒,[尽地主之谊,应该是我先敬你们。]
三人皆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蒂丝始终没有言语,安静的充当旁观者,艾利克会来必定有目的。浓香的酒气滑过咽喉,唇齿尚沉醉其中时,艾利克便打破这份享受,[麦小姐,今年的芾汀有些地方出乎了我的意料,考虑再三,到这里来是有件事想与你商谈。]
[阁下请讲,洗耳恭听。] 麦安安心中猜到几分,但不动声色。
艾利克用漂亮的眼睛盯着麦安安,缓缓的说,[我希望一个人赢。] 芾汀的名单他早就知道,一直未有行动是因为顾忌这次的庄家是麦家,但在方才看过第一场比赛,艾利克意识到自己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个叫莓米的女人以这样惨烈而丑陋的方式死去,她的美宛如仙境之花,自相遇后便灼灼的绽放在他的心间,即使她是叛徒,即使她伤了自己来逃脱,即使父亲盛怒,他依然无法将她从思绪中抹去。也许用平民的语言来说,这叫作`爱,但他是个贵族,是傲立于一区巅峰的存在,他的爱是收藏是豢养。艾利克想用自己的力量给她一份牢笼般的庇护,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伤害到她的美。
[看来阁下似乎下了大赌注。] 麦安安语气中毫不掩饰那揶揄和嘲讽。
艾利克微微皱眉,[我没有在芾汀下任何的赌注,我的意思是有个人的参赛非我所愿见到,我希望她能够活着,或者说,我愿意买她的命。]
[芾汀比赛不会终止,你应该了解。]
[但是庄家的赛程制定和对战名单可以决定选手的生死,这也是天下皆知的。开个价钱,我都接受,我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人会预先知道消息在她身上下大注,这绝对不是圈套,对麦小姐而已只有利没有弊,我们可以签协议,只要你肯相信。]
[呵,看来必定是位重要人物了,因由不是我该过问的事情。那么,我会制定利于那人的比赛,但是否能活命要看她的能耐,这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不能影响我们的交易。] 麦安安愈发觉得有趣,她用指尖沾着酒在桌面写下一串长长的数字,黑色指甲似恶魔在跳舞,[芾汀的比赛值这个价钱,况且我也只是给阁下一个面子,否则换作别人出再多的钱也没用。]
垂眼看到那不算轻松的数字,艾利克沉默几秒,终是道,[好,马上签协议,多谢麦小姐。] 他要她活着,他相信她的能力,能从易维斯家族逃走,绝非废材。
[那就请阁下先告知我那人的姓名吧,在我们签协议的同时,我会叫人去准备新的赛制。]
[莓米.奥黛尔。]
蒂丝察觉到麦安安眼角一闪而过的笑意,莓米.奥黛尔…看来事情背后似乎还有有趣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