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着翅膀尖叫》红色小妖

2、第二章

　　宝儿发现自己最近几天懒洋洋的，她不愿意承认是由于那个每天对着自己露出笑容的哈亚造成的，那个男生，还真是烦。
　　但是不管怎样，这几天都不想去“通往天堂的路”，宁愿一个人躲在漆黑的房间里发呆。又是周六，早晨宝儿趴在窗口，注视着外面的大雨，看着窗口下的芭蕉叶子被雨打的噼啪作响。
　　铃~~~~电话忽然响了，宝儿没有动。
　　在这样的雨天，真的很吵。电话那端的人好执著，最后宝儿慢慢的起身，希望在她接听之前那边的人能自动挂断。是个陌生的男人，“我是五哥，希望你今天晚上能来一下。” 宝儿一愣，真的，自从那天见过一面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严格来说，欧阳家族是商贾世家，虽然，欧阳家族的很多经营都在海外，但是延续到宝儿的爷爷这一代，正赶上那又红又专的岁月，而老爷子偏偏是个脾气倔强的人，说什么也不答应移民香港，所以，戴上资本主义的尾巴的大帽子，被折磨致死，所有的资产都被没收，直到80年代平反，已经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企业才重新回到欧阳家里。
　　所以，宝儿从来不缺钱，在6岁以前，她过的是公主一般的生活，别的同学还在为带有小勺子的酸梅粉流哈拉的时候，她已经跟着父母游历过中国的大江南北；别的同学还没有见过火车的时候，她已经坐了数不清的飞机，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和爸妈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可是，幸福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13岁那年，宝儿刚刚接到中学录取通知书，而他的父亲在通知书到来的那天就及时的将一大笔钱汇到了宝儿的户头里。也就是在这一天，宝儿决定不再使用那个男人的钱。
　　城市最繁华的地段新开了一家酒吧，名字很好听，“通往天堂的路”，据说是最有气势的装潢和最有魅力的城市经典之作，有最棒的音响、最棒的调酒师、最棒的DJ。宝儿不喜欢这么喧杂的地方，喧杂的笑声盖过了所有虚伪的殷勤。
　　但是生存的压力大于其他，背着外婆，宝儿决定靠自己的能力赚钱。皱着眉头、背着吉他，宝儿在节目的空隙，径直走上了前台，自弹自唱起来，浑然不管周围人的眼神：

　　是谁掀起你尘封的记忆
　　是谁动摇你遗忘的歉意
　　是谁牵动你永远的归意
　　是谁葬送你最真的情谊
　　呜~~呜~~呜~~
　　莫说沧海变幻已无回归之路
　　莫说事态淡薄已无回归之心
　　莫说步履维艰已无回归之力
　　啊~~~~~~~~
　　这里是你永恒的港湾
　　这里是你心的小憩
　　等你归来~

　　这是宝儿自谱自曲的一首歌，在宝儿内心的最深处，还是盼望着远在另外一个城市的父亲能够回来吧。低沉而略带磁性的嗓音掠过脸颊边的的长发，抓住了座下的人群，喧嚣的酒吧沉寂了下来，大部分人都是在外打工，游历的心何时才能归去呢，漂着，就没有资格痛苦。
　　当宝儿一曲终了背着吉他离开时，平寂的酒吧好久好久才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一连几个晚上宝儿都是神秘的出现然后一曲终了后又安静的离开，客人的安可她也不理睬，五哥只好每晚派了几个人站在门口等候宝儿，希冀可以第一时间找到她。
　　宝儿连着一个礼拜都没有去，因为外婆生病了。
　　宝儿照顾了外婆一个礼拜，穿行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去匆匆。外婆讨厌医院的药水味，坚决要留在家里；于是宝儿在医院跟护士学会了怎样扎针，这样宝儿就可以自己给外婆打点滴。
　　宝儿从没有见过外婆哭泣，在这张带有皱纹的脸上，不快乐，不忧伤。可是宝儿记得在她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找东西，在阁楼里翻到了一本相册，是妈妈以前的照片，有抱着她的，有带她到游乐园玩的，有一家三口的合影的，还有妈妈和外婆的合影，照片里，外婆那么年轻，与妈妈头挨的很近，笑容那么灿烂。宝儿将这本相册藏在自己的卧室里，这是能唯一令宝儿安心的东西。
　　外婆病好了，比以前更沉默了。
　　事隔多年宝儿才知道外婆生病是因为父亲的下属给外婆发来一份电报，说宝儿的爸爸在跟抢劫银行的歹徒作斗争时，身中数刀，生命垂危，希望能有亲人过去看望他。外婆不知道怎么想的，最终没有去，也没有告诉宝儿，只是大病一场。
　　宝儿背着吉他再次来到“通往天堂的路”，五哥站在门口，挡住了他。
　　这是宝儿第一次见到五哥，也是唯一的一次。魁梧的身材，套上紧身的黑色背心，黝黑的面庞，眼眸特别亮，在黑夜中给宝儿一刹那的晕眩，仿佛能够看透你的内心世界。
　　于是，宝儿每天晚上都到这里来，也不限定具体时间，反正宝儿就唱一首歌，然后就回家。时间久了，跟这里的人混熟后，宝儿也愿意留下来帮忙调酒；宝儿很有天赋，凡是喝过宝儿调的酒的顾客就不愿意喝阿森调的酒，阿森于是每天晚上都央求宝儿多呆一会。慢慢的，这里的顾客变成了常客，大家习惯了每天晚上等宝儿，听她唱首歌，再喝一杯她调的酒，不管是“金色阳光”还是“蓝色之吻”或者是“鱼之眼泪”，都令这里的人着迷。
　　宝儿每个月的账户上都会多出来3000元，是五哥给她的。当然，远方的那个男人也会往宝儿的账户上打钱，很多，宝儿从来没有再去查看过到底有多少。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三年，直到宝儿进入高中。
　　宝儿每周末都要坐车到上海，她到最有名气的美术学院，交价格不菲的学费，跟着一名身材矮小的小妇人学习。实际上她是国内最有名气的教授，在宝儿8岁那年遇到宝儿，惊诧宝儿的水平和天赋，心疼她无母无父只和外婆相依为命，与外婆深谈后就将宝儿带到上海，并告诉宝儿以后一周去一次。
　　宝儿在美术上的惊人天赋很快显现出来，只是她不愿意免交学费，于是在13岁那年可以自己赚钱后，宝儿坚持要跟大家一样，只是宝儿不知道她的父亲早已捐了很多钱给这所学院，还以为是老师对她格外照顾呢。
　　回忆总是如此短暂，将漫长的生命浓缩成一小片断，清晰的、模糊的，转瞬即逝。
　　……
　　傍晚时分，雨停了，天空特别明亮，路边的桂花树正坠着晶亮的小水滴，颤颤的抖动着，迟迟不愿落下。街上的人不是很多，悠闲的在人行道上晃悠，大雨过后总是让人放松。
　　宝儿慢慢的走着，蓝色的百褶裙优雅的垂落到脚踝，长发顺着脸颊触到肩上，遮住了宝儿一半的面庞。夜幕慢慢的降临，路边的音像店里正放着陈惠娴的《归来吧》，想着大卫曾经说的“夜幕降临，外出的人儿朝着家的方向奔去，那里有温暖的灯光和甜蜜的笑脸”，宝儿想，所有的人都在朝着橘红的灯光奔去吧，即使不得已而加班也是在心里甜蜜着吧，因为有家人在等待。
　　“通往天堂的路”今晚很安静，怎么回事，宝儿纳闷着。
　　里面灯光幽暗，却在宝儿推开门柄时，灯光大亮，音乐响起，只见酒吧的中央有一个漂亮的七层蛋糕，大家都站在周围，跟着音乐唱起来，原来是有人过生日啊，宝儿皱了一下眉头，这样的场面她实在是不喜欢。音乐淡淡的隐去，五哥站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公开亮相，来这里泡吧的人有好多是开业那天就开始光顾的，可是没有人认识他。
　　“今天是我们这里的小天使宝儿的生日，请大家尽情欢呼、开怀畅饮，所有的花销算我五哥的。”
　　宝儿瞪大了眼睛，“生日？骗人，我从不过生日，五哥是怎么知道的？”记忆里，生日是好遥远的事情，自从妈妈过世之后就再也没有生日了。好多熟悉的面孔在宝儿的眼前晃动，宝儿忍住自己的眼泪，朝五哥走去。
　　“什么都不必问，放开心扉尽情happy吧。”五哥跟三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深邃了，望不到尽头。
　　宝儿没有说谢字，只是破例呆了3个小时，宝儿调的酒总是被一抢而空，让那些常客大呼过瘾。哈亚也在人群中，他今晚是被死党明昊硬拽过来的，说是本城最豪华的酒吧今晚将有盛大的庆典，如果错过将会很可惜。
　　当宝儿推门进来的一刹那，哈亚的呼吸都停窒了，他心中的天使穿着漂亮的百褶裙款款而入，虽然表情还是那么的落寞和孤寂。宝儿在这里，宝儿在这里，哈亚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声音在回荡，明昊在他耳边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见，眼睛里只剩下宝儿的影子。喧嚣的酒吧热闹非常，哈亚只是呆呆的站着，看着自己心中的天使，整个世界只有宝儿了。
　　宝儿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的哈亚，今晚的她有一点点不一样了，好像多了一点同龄人的欢快，少了一点淡漠，所以，她虽然没有笑容，可是，眼睛却特别明亮有神，仔细看，会发现一点温暖。
　　昊明嚷着要喝一杯酒，哈亚制止了，“我们才是高中生呢，一会回家怎么和你爸妈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里的调酒师很有名的，尤其是宝儿，她可以特别调制没有酒气的水果酒，我经常喝，安心啦。”说着昊明就走上前了，哈亚在后面发呆，昊明总是说零用钱不够用，感情都是贡献给这里了。本来，哈亚最不赞成来这种地方，可是，看到了宝儿，他反而有些羡慕昊明。
　　昊明回来了，他手里端着两杯酒，哈亚拒绝不住诱惑，何况是宝儿亲手调制的，“哈亚，你不知道呢，平时很难喝到宝儿调的酒，因为她每天晚上在这里呆的时间很短，今天咱们算是跟这里的老板沾点便宜啦，呵呵，免费呢。”
　　“好小子，就知道占人家便宜。”哈亚打趣他。
　　昊明涨红了脸，十五六岁的年纪，最怕被人说小气，他辩解，“免费是其次的，关键是能喝到宝儿的调酒，呵呵。”一脸的傻笑。
　　“你对这里很熟？”哈亚试探着问。
　　“你也知道了，我哥哥他们生意场上，经常晚上泡吧，经不住我好奇嘛，最后答应带我来见见世面，要不然，我哪里会知道有这样的地方。后来，发现那个宝儿好特别，不仅歌唱得好，酒也调的好，你看周围这些人，很多人都是冲着宝儿来的。”昊明一脸得意，终于可以在哥们面前显摆一下了。
　　哈亚沉默着，也不出声，难道宝儿很需要钱么，她一个女孩子，每天晚上来这种地方，她的父母呢，都不管她么。
　　于是，宝儿在哈亚的心中，又多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下一秒，哈亚在想，不知道吴纯一是否知道宝儿在这里，想到自己比吴纯一多知道宝儿的事情，哈亚禁不住咧开了嘴，弄得旁边的昊明忍不住连连用手拐他，“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作者有话说

　　调酒师一直是我最想从事的职业呢，呵呵，所以，就让宝儿替我实现了吧。
夏日的天变化很快，外面突然雷声轰轰，下起大雨，适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