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待樱桃》Youmu

7、Episode 6

　　苏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座豪华的宫殿前，宫殿大到无边，正门前方是十二根巨大的石柱，约有十米高，石柱上绘制着栩栩如生的浮雕，浮雕边还刻着一些文字注解。苏浩走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居然是古艾斯拉德语，说白了就是文言文。
　　对于能看懂古艾斯拉德语这件事，他已经一点儿震惊感也没有了，事实上他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开全了金手指早就见怪不怪了，倒也没去研究过为什么会这样，只是估计真研究了，也研究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比起去研究那些无从下手的事情，到不如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才是正经。苏浩仰天看向四周，水蓝色的布景下是广袤的大地，却又只能看到这一栋高大的建筑物。他仔细解读了石柱上的注解，再根据图画，依稀可以分辨出这是远古时期的魔法。
　　其实所谓“远古”应该不算太远，至多是在一千九百年前，因为艾斯拉德大陆不过也就存在了这么久。
　　按照石柱上的排序，金木水火土风幻的魔法各占据了一根柱子，苏浩走到第七根柱子前，思索着所有魔法属性都过了个遍，那么接下来会出现什么？
　　他欲接着往前走，却在这时冲出一只“皮球”直接往他的怀里撞去，让苏浩接了个满怀。
　　——圆圆的？软软的？还有弹性？！
　　喂这感觉也太猎奇了一点儿……好吧勉强说它是一个……皮球？！
　　白白的皮球？！馒头？！
　　苏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捏了捏那个皮球样的玩意儿，只是忽然听得滋啦一声，那个壳儿开了，上头被顶了起来，露出一对闪着光的大眼睛。苏浩顿时一惊，“啊”地叫了一声，立刻放开了手，整个人也朝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蛋壳被进一步顶破，一只很小很小的双翼金龙探头探脑地从壳里爬了出来，它大概只有巴掌大小，一出蛋壳还栽了个跟头。
　　苏浩觉得自己脸部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他自然认出了这只小家伙，如果不是它，自己也不至于跟火焰鸟打起来，更不至于栽进了水里……对了，他现在不是应该在水底下么？诚然这附近确实被水蓝色的光所映照着没错，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水底啊！
　　苏浩叹了口气，决定先走到第八根石柱那儿看看。
　　只是他每走一步，小金龙就跟着走一步。
　　苏浩开始觉得胃疼。
　　他转过身来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喂，你害我到了这个鬼地方，都不知道做点什么的吗？跟着我有什么用啊。”
　　“呜……咕噜。”小金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挺委屈，一双贼亮贼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神似无辜。
　　苏浩的手顿时一下子拍到了额头上，他本想无语问苍天，可如今上头的是不是天他都不知道。
　　“上帝啊耶稣啊佛祖保佑吧……哎呀不对，在这里应该求什么来着？——哦对了，主神艾瑞斯啊快来救救我啊！！！”苏浩仰着头，深觉欲哭无泪，他又瞟了那只小金龙一眼，然后对着它道，“算了，你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估计这鬼地方就我们两个，先找找出口再说。”
　　苏浩又迈开脚步准备往第八根石柱的方向走去，然而这时小金龙却扑腾着翅膀缓缓飞了过来，咬住了他右边的裤腿。苏浩惊讶地发现，这只小家伙的个头好像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长了一点，如今已然有半只胳膊那么大了，走路也不再摇摇晃晃。
　　——虽说它飞起来还是晃悠得让围观者都有点儿胆战心惊。
　　苏浩想抽离右腿，但小金龙拼死咬着，直把他往相反的方向拖，苏浩只得跟着它一路朝回走去。
　　在这个寂寥空旷的地方，学院装的长筒皮靴踏在地面上嗒嗒作响，苏浩这才注意到，一旦走上宫殿的台阶，地面就全部都是由光滑的大理石所铺成的，在宫殿内部的墙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油画，再往深处望去，竟是一派富丽堂皇之景。
　　只是没有人。
　　没错，这个偌大又一尘不染的地方，居然除了自己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苏浩看着宫殿内部，思绪已经飘向了远处，可随即小金龙又加重了力道拖起他来，让苏浩匆匆回过神。
　　“所以说，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咕噜噜。”小金龙一个劲儿往上飞，最后在空中停留于第四根石柱上的浮雕前，那根石柱上刻着远古时代攻击力极强的火系魔法。
　　苏浩自认可以无师自通艾斯拉德语甚至是艾斯拉德的文言文，但对于一只龙在讲什么，他完全没想过自己会听懂，可事实就是如此——他不用想便明白了这只小金龙的意思。
　　“你是让我去学这上面的魔法？”
　　小金龙点了点头，接着便落在了地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后用双翼盖住身体，蜷在了苏浩的脚边。
　　苏浩无语地看着这个小家伙，心想着这大概可以用“新生儿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来解释吧。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有些诧异，为什么一颗龙蛋会又软又有弹性？简直像是颗皮球。
　　“喂，皮球，如果咱们真出不去，我就把你给炖了。”苏浩瞪了脚边的小家伙一样。
　　不过小家伙似乎睡得挺香，完全就没有注意到。
　　苏浩叹了口气，仔细地解读起石柱上的火系魔法来。苏浩觉得魔法这种东西，说白了就像是武功中的心法套路一样，除了静下心来动用身体内的能量外，所多出的无非需要咏唱颂词罢了。一般的魔法师都是靠着法杖作为魔法释放的媒介，而苏浩打从一开始就没用过法杖，更是没有法杖的。
　　只是现在看着这石柱上的文字注解，上面却要求：需与圣光系法杖配合使用。
　　苏浩眯着眼盯着“圣光”那两个字看，他在大脑里思索了一通，实在是想不起来所谓圣光法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想着说不定这种法杖是出现在历史教科书里过的，不过拿到大魔导师的资格等于可以随时从学校毕业，他还在艾斯拉德学院待着无非是骗奖学金，让他去学魔法已经基本要了他的半条命，历史什么的更是从来就选择无视掉。
　　……反正就算挂科了，也有樱桃帮他搞定一切。
　　想到樱桃，苏浩有点儿茫然，停留在石柱上的手也没在动，只是盯着那银灰色的石柱发呆，浮雕上面的内容更是完全没往心里去。或许当时如果不和火焰鸟打一场就真的万事大吉了，可偏偏苏浩又觉得，如果这件事情重来一次，他看到被撞倒在地紧抿着嘴唇却不出声的樱桃，也还是再冲上前去动武的。
　　那个女孩子，其实挺可怜的。
　　但是她又不需要同情。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她甚至拥有一般人拼了命也得不到的成绩，并且也认为她足够幸运，可先前在苏浩在路上听她说了那么多话，突然觉得那一切成绩对她而言可能都无所谓，而她想要的却怎么都得不到。
　　苏浩的手指缓缓蜷缩起来，渐渐握成一个拳状，隐隐能看到突兀的青色经脉。
　　——他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举目无亲，虽然好像一下子被很多女生一起喜欢着，但现实的情况哪有那么乐观？
　　苏浩突然觉得他和樱桃很像，更是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过他随即就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一点。
　　“皮球，”苏浩蹲下了戳了戳小金龙软软的身子，“你说樱桃她啊……是不是只把我当作一个麻烦看呢？我确实给她添了很多麻烦呢。”
　　小金龙扭了扭躯体翻了个身，两片金色的翅膀呈一字摊开，露出圆滚滚的小肚皮。它看着苏浩的脸与他对视，嘴里发出咕噜噜的声响来。
　　“你让我去问樱桃？”苏浩有点儿哭笑不得，“小家伙，你知不知这比冷笑话还冷？樱桃她会直接用冷水浇我的吧。”
　　小金龙没再说话，而是站起身子又飞到了浮雕边。
　　“上面说要配合圣光系的法杖使用，可我不用法杖的，我们先去里头看看吧。”
　　苏浩欲离开，却又被小金龙给拖住，咕噜噜地叫着。
　　苏浩无奈地笑笑，拍了拍它的脑袋：“那些颂词我都记下了，放心。”
　　小金龙这才罢休，率先朝着前方飞去。
　　苏浩忽然注意到，比起先前小小软软的家伙，这只金龙已经长得有缩小版的火焰鸟那么大了。他不由吃惊万分，却也没说什么。

　　在进入宫殿内部之前，苏浩突然想起了剩下的五根石柱，他走过去欲一探究竟，却意外发现每根石柱的背面都有着一根小型扳手。苏浩手握冰凉的扳手朝下用力按去，只听得寂静之中一声石门自下而上拉开的声响从宫殿内部传来。
　　苏浩一惊，意识到这是开门的机关。
　　小金龙也好像突然间兴奋了起来，蹿到第九根柱子后面，准备开启那儿的机关。
　　这时，苏浩却感觉到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能开！
　　“别动那个扳手——！”苏浩一声呵斥，吓得小金龙的翅膀一抖，扑腾扑腾栽到了地上去。
　　它又很委屈地望向了苏浩，两只宝石红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要滴出眼泪来一般。
　　苏浩无奈地摇摇头，他觉得自己对卖萌的生物可能真的一点儿抵抗力也没有，只得走上前把它抱起来。
　　他自认这实在蹊跷透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总有一种力量在指引着他，不论是使用魔法说各种语言，他真的是一点儿障碍也没有，这绝对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就像之前心中一直有“绝对不能现在就打开第九根柱子上的机关”这样的感觉，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来而的，但多次的试验证明跟着感觉走就绝对没错。
　　苏浩越过第九根石柱，转而去开启了第十根石柱上的机关。
　　就在扳手被用力朝下按去时，宫殿内又传出了石门开启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比起之前的那会儿稍微变得弱了一点，看样子开启的是更深处的机关。
　　苏浩在心中松了口气，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没有来得及阻止小金龙的话，他们现在到底会怎么样。
　　好在，无惊无险，他觉得金手指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
　　接着，凭着自己的感觉，他依次开启第十二号、第九号和第十一号的机关，宫殿里传来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到第五扇石门打开时，苏浩必须在仔细听才能听见，这同样说明了里面的道路很长，也不知道会不会闯出什么怪物来。
　　苏浩摊开掌心试着放出一个光球，还好，他的魔法依旧用得很顺，等会儿应该能保护好自己。
　　小金龙像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一颠一颠地跑到几米外，然后长大嘴巴忽的一声就喷出炙热的烈焰来，让苏浩吓了一跳。
　　“啊哈哈……看样子你的战斗力也不弱。”苏浩想笑，可在这种情况下他又笑不出来，这感觉可真是糟糕透顶。
　　他索性不再想这些，对着小金龙招了招手：“行了小皮球，我知道你很能，但咱们得先个想法子出去。”
　　小金龙一跳一跳地又扑进了他怀里。
　　——唔，比起之前又变重了呢。
　　只是苏浩已经没那个精力去感叹这个世界奇特的生物了，他二话不说就朝宫殿内走去，嗒嗒的脚步声在一片空寂中不断地回响着。

　　宫殿的深处依旧没有人，巨大而又精美的琉璃落地窗一个接一个地朝前延伸，苏浩不断往深处走去，果然看见了一扇打开着的石门，并且没走几十米又看到了一扇相同的。
　　他不断穿越石门，小金龙在他怀里缩着，似乎又睡着了。虽然不知道前方有些什么，但怎么都比坐以待毙强，抱着这样的心态，苏浩定了定神，又壮着胆子继续往前走去。
　　在踏过第四扇石门时候，眼前大理石的地面忽然全部消失了，转眼间就被一池绿色给代替，光线显得有些晃眼。
　　苏浩眯起眼睛，缓缓睁开接受着眼前的一切，一片碧色的湖面泛着点点微波，景色柔和得像是能流淌进心底去，哗啦啦的水流声也从不决断。只是突然间，苏浩的双眼蓦地睁大，他看到一个身着嫣红长裙的女人坐在湖边，裸足轻点着水面，瞬间便开去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樱桃……！”苏浩不由得惊呼出声。
　　她和樱桃简直长得一模一样，却多了几分成熟与妩媚来，脸上的笑容也是淡淡的，温婉大方。
　　大概除了相貌以外，她们两个一点也不像。
　　可惊扰到人家毕竟不好，苏浩顿时捂住了嘴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随即又发现，坐在湖边的女人似乎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
　　又一个男子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他一头金发在温暖的阳光下被折射得耀眼无比，冰蓝的双瞳对着整片湖所在的区域扫视了一圈，看向苏浩这里时却连停顿也没有，仿佛那儿什么都不曾发生。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湖边那女子的身上，一汪冰蓝的冷色调瞳仁也隐隐染上了点温度。
　　他们一定是恋人。苏浩这样想着，因为从男子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
　　“呐，如果我死了，你会好好活下去吗？”和樱桃神似的女子忽然抬起头，不再注视着湖面，而是与快步走向她的男人对视。
　　她的声音空幻而又飘零，终于让苏浩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实际发生的。
　　这分明是保留了许许多多年的幻术，只是因为他破解了这儿的机关才得以看见的。
　　在这儿听不分明，苏浩干脆也走近他们，果然，幻术里的男女依旧没什么反应，对他视若无睹。
　　“你一定要去？”金发男人在女子的身边坐下，苏浩看不出他的表情，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表情。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心爱的人才好。
　　“当然要去。”相比之下，女子巧笑嫣然，也毫无畏惧可言，“我们身来就是随着主神守护这片大陆的，哪怕是死也要去，而且必须去。”
　　“你可以选择不去，主神给了你选择的机会。”
　　女子定睛看了身边的人良久，然后苦笑道：“我可以选择不去吗？苍蓝，你觉得我可以吗？”
　　——苍蓝！
　　苏浩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一个激灵，他马上就联想到了樱桃的老师，更何况这个女人和樱桃是那么得像……
　　可容不得他多想，女子悠远的声音就接着传至他的耳畔。
　　“如果让艾瑞斯大人亲力亲为，那么一旦这片大陆出现什么天灾人祸，便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所以只有我去。迟早会有新的水系魔导师来接替我的位置，但主神只有一个。”
　　女子伸出手抱住身旁的男人，一张素颜清雅通透。
　　她笑得苦涩，眼眶里好像随时随地都能溢出泪水似的：“你知道我这辈子最想做的是什么吗？我想在纳米亚昂城郊的湖畔造一座房子，红漆尖顶，有三层高，再加上一栋钟塔，声音清脆得像百灵鸟，围绕着整个湖畔的树林就是我们的花园。”
　　“三层会不会太多了？可是我们也能物尽其用的，第一层作为宴会厅，可以经常邀请朋友来开舞会，第二层住人，至于第三层……我们把回忆全部全部做成幻系的魔法，然后放进去，想念了，就随时进去看看，好不好？”
　　“我是一定看不到这样的家了，如果以后你想我了，就造一座这样的房子，然后去第三层看看。”
　　“……别忘了我的样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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