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硬道理》helenworm

7、第 7 章

　　金玫提溜着一尾活鱼三斤提子边开门边琢磨呆会要怎样怎样既冷淡又关怀地把火鸟留下来吃饭，吃完饭要怎样怎样支开段平心平气和地弄清楚这两人目前到底……上到几垒了！！！（泪，人家妈是好当的吗？）门开了，房间出奇的安静，儿子的房门大大地敞着，直对着大门，段平一动不动地坐在地板上，平时波光流转的大眼睛里擒满泪水。
　　金玫慌了：“平平，平平，没，没出事吧？”
　　段平摇摇头又点点头，金玫也不管什么活鱼死鱼了，扑过来扯开衣服仔仔细细地看，段平突然大声骂了起来：“你找什么呀你，你想找什么呀你？”
　　短暂的尴尬，金玫逐渐定下神来。“你什么态度和大人说话！”
　　“你算什么大人？你一边跟人家定协议让人代替你保护我，一边防贼一样防着我们，你这是大人干的事？我小时候你不让我上幼儿园、我上学了你不让我穿正常的衣服、我交朋友你找人谈话、我恋爱了你非逼着我恨他，我不干了，就是不干了！”
　　仿佛再无所顾及，段平突然亮开了他所有的底牌，他恋爱了，恋爱了，完全按照他母亲的安排又彻底背叛尊严地恋爱了。少年愤愤地望着他的母亲：“刚才，他走了，我们分手了。”，大滴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睛里落下，段平终于把头埋进金玫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个笨蛋，非要问我愿不愿意，我，我这次真的自由了。”
　　金玫抱着段平轻声安慰，客观地说，她是很欢迎这结局的。平平安然无恙，也许有些伤心，可如果这伤心能令他避免踏上同性恋爱的歧途的话，金玫怎么算怎么合适。老天爷在段平身上犯了一个美丽的错误，而她，作为段平的母亲，必须保护自己的孩子。
　　段平或许哭了一个晚上，或许更久，金玫不知道，除了最伤心的那天下午，儿子没在她面前再提董浩半个字，他吃饭和练功的都是静悄悄地，只有夜里辗转翻侧的细微声响不动声色地叙述着少年的烦恼。金玫没安慰他，该怎样过就怎样过，那个骄傲火红的少年仿佛燃烧过的火焰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却在记忆中留下了一片昨日的炙热。
　　段平就是这个时期开始晚回家的，金玫问他去哪里了他说在学校打球，再问和谁在一起男孩就不吱声了。金玫这份生气：“说话，和谁打球呢？”
　　段平转过脸去：“一个人……”
　　谁会一个人打球啊？金玫抬手想吓吓他，段平却咬紧了嘴唇把头昂起来。“就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某种母亲所不明白的愤怒潮水般覆盖了少年稚气未脱的面孔，仿佛一只炸毛的幼猫，金玫的手不知不觉放了下去。傍晚的昏黄透过窗帘慢慢淹没了整个房间，母子两相互怒视了一会，屋里便完全黑下去，又过了一会，两人相似的面孔也湮没在黑暗里。金玫终于叹着气，伸手抚那孩子微微僵直的脊背。
　　“一个人更不该呆到这么晚，有坏人怎么办？”
　　段平的脊背轻微地抖了一下，金玫拍着他，虽然看不到孩子的脸，母亲的敏锐告诉她，儿子哭了。
　　“宝贝，妈的宝贝，都是妈不好，你没有朋友很寂寞是不是？别哭了，周末让你爸带咱俩去郊区玩好不好？”
　　怀里的孩子猛地挺直了身体，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儿子已经比妈高了？什么时候，他的肩膀变的宽阔起来的？什么时候，他开始独自一人承受眼泪？
　　“怎么了，怎么了？”，母亲的声音温柔而焦急，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吗？这种假设是她无法接受的，她想她熟悉这孩子的所有事情，早在他第一次用嘴巴呼吸之前，他就是她的儿子了。
　　深吸了一口气，段平的声音平静下来。“没怎么，你高兴吧？他真的不要我了。我现在坐那里和谁同桌他根本不关心；我去看他比赛，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走的时候天都快黑，他根本没理睬我。”，
　　金玫的心稳稳当当地忽悠了一把，黑暗中她小心奕奕地掩饰自己的笑容。“都过去了，等你长大了，会有很多很好的女孩在前面等着我的平平。”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段家晚归的一家之主当当地砸门，段平站起来，一边开灯一边告诉他妈：“你等的人回来了。”
　　打这以后，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没准，打也好骂也好，就是不听话。骂的急了，他就说反正总有人送，吓操心干吗。金玫还真见过几次送他的人，每次都不一样，这些男孩子都有着高高的个头和敏捷的身手，每次金玫刚一瞧见人，刺溜就跑的没影了。
　　“段平，又来打球吗？”
　　一个很精神的单眼皮小伙勇敢地迎了上去，段平把篮球从左手抛到右手，点了一下头。单眼皮露出一口白牙：“我跟你一块打行不？”
　　段平不耐烦地踢着脚下的泥土，漂亮的脸蛋上完全没有表情。“我不认识你吧？”
　　单眼皮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根小树枝，一笔一画地在土地上写字：“张郡帼，这个帼字是旗帜的意思，这下认识啦。”
　　段平的嘴巴嘟起来了：“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来打球的。”，仿佛为了证明他的话，他把篮球往地上一磕，坐下了。张郡帼挠挠头，叉开脚，也坐下了。
　　“正好，我也不是来打球的，你别生气，我就想坐在这儿近近地看你一会。”
　　段平“打”了两周球，搭讪的不少，这么坦白的倒是第一次遇到，“你干吗！”
　　对面已经一副陶醉状支着脑袋傻笑了：“我一直想看看你，不是那种远远的偷偷摸摸的看，就象现在这样，坐在你身边，正大光明的看。你长的真好，靠，人怎么能长的这么顺溜！”
　　段平想我翻几个白眼你就不顺溜了，一边的比赛场地突然传来高声的欢叫，还能听见啦啦队可着脖子叫喊：“董浩好样的，好样的董浩。”，他转过头象人群往中的地方望了一会，突然不那么讨厌单眼皮了。
　　“有什么用呢，还是有瞧腻的时候。”
　　“那是他傻到家了。”
　　段平几乎被逗乐了：“你知道我说什么呢？”
　　张郡帼点点头：“能不知道吗，没那家伙我也不用偷偷摸摸地瞅你了。”
　　沉默，段平的脸别别扭扭地红起来。
　　“是不是全校都知道我俩掰了？”
　　单眼皮回答的语气几乎是兴高采烈的。“是啊，一会我送你回家行不？”
　　“不行！”，回答他的不是段平，孟宇跨过操场的栏杆向他们走过来，人人都汗流浃背的烈日下只有他看来清凉的好象刚从冷库里出来。
　　“嗨！”，段平抬起一只手，算是打招呼。张郡帼不太高兴了：“天才也得讲先来后到吧。”
　　孟宇根本不理他，拎起段平的书包问他热不热，要不要去吃冰。还是段平比较善良：“我们早约好的，篮球帮我还给老师啊。改天再让你看吧，拜！”
　　赛场那边再次传来欢呼声的时候，张郡帼拍打着一颗充气不足的球自言自语：“这下麻烦了，这次好玩了。”
　　一颗篮球不痛不痒地砸在张郡帼脊背上，回过头，董浩的眼睛跟头发一样红的冒热气。
　　“人呢？”
　　“浩子，我可是按你要求做的，保持距离紧密盯人，我发誓我一下午都坐这盯着他……”
　　“是啊是啊，眼睛都直了，我的人呢？”
　　“走了，刚走，5分钟不到。”
　　董浩晃晃脑袋，象只真的火鸟那样撑直了脖子：“你可是答应我今天送他，要不是队里有比赛，我用得着让你敲诈吗？”
　　这话没错，谁有他队友多啊，自己年纪的下一年纪的但凡打篮球，谁不认识董浩，谁能不帮他这点小忙。这些天送段平回家那些大高个，都是他小心筛选的，要有女朋友，没女朋友立场不坚定啊；要外型过的去，歪瓜劣枣离平平5米远就能给他吓跑了；也不能长的比董少爷帅吧，……虽然董浩觉着这是绝不可能的。这么苛刻的条件筛下来，也亏他认识人多，还算找到了几个答应“有条件”赞助的哥们，董浩咬咬牙，不就是请客吗，谁谈恋爱不花钱，花！
　　他的打算是，外冷内热，一面盯紧了平平提防阿猫阿狗乘人之危，一面晾晾他的少爷脾气，你不是不愿意吗，你不是不自由吗，好，你让我走我就走，我就不信，平平会一点也不想我，好歹，好歹他曾在我怀里哭泣过。每当想到这里，他就格外患得患失，万一他真的不想我呢？
　　幸好，段平是想他的，两人吵翻的第二天，董浩就回到了自己的班级，那天中午段平原来的女生同桌告诉他：“平平好可怜，进门发现我坐在你的位置上人都呆了，上课了还一直傻忽忽地往门口看，他大概以为你只是迟到呢。”
　　董浩当场就想冲到隔壁去大喊我就在这儿啊，女生说看你激动的，来点冷饮抑制一下吧，于是消费了两个蛋卷，董浩买单。
　　如果说座位是个惊喜，那么当董浩一眼发现段平把衣服顶在头上偷偷摸摸地混在女生堆里看球时他是真的乐歪了。还是他家平平脸皮薄，来看他又不好意思，呵呵你隐藏在衣服下面就以为我看不到你了？不是更显眼吗，这么热的天谁裹成阿凡提他妹子啊，董浩球鞋都没换好一只脚球鞋一只脚凉鞋就打算奔段平去了，队长一把拉住这头满眼红心的动物：“不能去！”
　　队长有女友，初三死会到现在可谓老夫老妻经验老到，董浩赶紧好学不倦：“为啥？”
　　“你看他藏的连眼睛都看不到明显是不想你发现，你当着全场的面冲过去他一定害臊，说不定想理你也不好意思。”
　　董浩这个佩服啊，一场比赛下来目不斜视死盯蓝狂差点把对方打组织的小个撞出点好歹来。
　　（段平：晒死了，晒死了，防晒霜居然没带，一定得包好。死鸟，这样还看不到我……你是故意不想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