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记得》GIVENCHY

6、五

　　五
　　“几点了？”
　　郭秋云睁开眼睛，看见惨白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三个字。但是，显然不会有人回答她。翻身，却发现手机并没有放在床头。怎么回事？再看窗外，发现窗帘开着，外面是阴天傍晚的典型天空。
　　莲泰餐厅……五粮液……贺兰锦……回忆渐渐复苏，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大白天的居然睡在自己床上了。衣服已经揉得乱七八糟，但所幸还是完整。郭秋云坐起来，下床朝门外走去，却被客厅里的男孩吓了一跳。
　　“秋云，你醒了。”
　　原来是小朱。尴尬的笑笑，
　　“你送我回来的？”
　　“恩。”
　　“谢谢你！”
　　“喝点吧。这个可以解酒的。”
　　“谢谢！”
　　郭秋云接过小朱递过来的杯子，一股酸酸的味道。在小朱的注视下，郭秋云觉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一咬牙把杯子里的液体一口气倒进嘴里。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好。不好意思。”
　　小朱笑笑，走到门口又有些犹豫的停下来，转头对郭秋云说，
　　“那个，兰锦，说，……要我跟你说，对不起！他也不想喊你去陪酒的，主要是那个张总，那个张总……”
　　“没什么。工作而已。”
　　“你别介意！主要是他跟兰锦的父亲关系特别好，所以……”
　　“当然，当然不介意。你赶紧回家吧。今天谢谢你了。”
　　“没有。”
　　小朱消失在楼梯间，郭秋云关上门，反身靠在门板上。脑子里虽然还有些茫然，但是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让她赶紧冲进了厨房。
　　“喂？刘静思？你下班了吗？”
　　“在路上。”
　　“我在做饭。你快点回来喽。”
　　“好。”
　　挂了郭秋云的电话，刘静思开着她的小smart拐进小区，却意外的看见一辆黑色的奥迪从小区里开了出来。这个陈旧的小区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会开这么豪华的车吧，这样想着，却一眼瞥见坐在后座上坐着一个男人，正拿着手机，似乎要打电话的样子。有些眼熟，再多看一眼车牌号，刘静思顿时觉得心头一紧，难道……？但是，转念想起刚才郭秋云给自己打电话的口气根本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回来了？”
　　“回来了。”
　　在门口换鞋的刘静思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小心翼翼的重复着郭秋云的话，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捕捉郭秋云脸上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怎么了？我脸上有酱油？”
　　“……没有。”
　　换了拖鞋，走进厨房，就闻见一阵香气扑面而来。
　　“真香！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刘静思捏起一条肉丝放进嘴里，一边偷瞄郭秋云的表情，发现她不过是在平静的伴着凉菜。
　　“别提了。中午被喊出去喝酒了。”
　　“喝酒？跟谁？”
　　“跟BOSS呗。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也没什么。”
　　郭秋云摇摇头，尝了尝盘子里的凉拌黄瓜，似乎少了点什么，皱着眉头在那里想。
　　“你老板也挺过分的，让你一个新来的女孩子陪人喝酒。”
　　“没办法呀。还好我也不是特别不能喝。”
　　刘静思端着两个盘子准备往外走，却发现郭秋云有点发呆的样子。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是啊，我才上了几天班，怎么就叫我去陪酒？真过分！但是，他那个样子……就是让人，让人不忍心。咳！也不知道在那里不忍心什么！拿了饭碗往小饭厅里走，又想起小朱替他道歉的样子。……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
　　“对了，我明天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了。”
　　“怎么？”
　　“培训。”
　　李静思扒了一口饭问道，
　　“啥培训？”
　　“茶艺师。”
　　“哦，那挺好的。工作需要。”
　　“可是，可是……我好讨厌喝茶呀。”
　　“……”
　　听见郭秋云这么说，刘静思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仿佛是为了避开郭秋云的目光，她转头看向电视，不以为意的顺着郭秋云的意思说下去，
　　“那也没有办法，谁让你找了这么个工作呢？要不你赶紧换一个？”
　　“换一个？也不至于吧。让我想想。”
　　郭秋云往嘴里丢了一个鲜红的小米辣，用力咀嚼了起来，刘静思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第二天早早去上班，刚走进公司的大门，还没来得及在桌前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仿佛是一瞬间郭秋云就分辨出那是贺兰锦的脚步声。
　　回头还是不？这是个问题。
　　但是没等到郭秋云找到答案就听见贺兰锦的声音从身后某处传来，
　　“小郭。”
　　“贺……兰锦，早！”
　　“这个是给你的。”
　　递过来一个小巧的方盒，包裹庄严，让人想猜也无处下手。接，还是不接，贺兰锦没有给郭秋云犹豫的机会，伸手往桌上一放，靠近过来的身体散发出温柔的气息，让郭秋云立刻忘记了去探究那个放在她桌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兰锦？这是什么？”
　　为什么突然送给我东西？还这么神秘？包这么严实干嘛？……一系列的问题从郭秋云眼前闪过，但她来不及再问，贺兰锦的嘴角滑过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也不想再多解释什么，转身就要往回走。
　　“送给我的？我不能要……”
　　郭秋云抓起桌上的小盒，在手里沉甸甸的。即使郭秋云着急忙慌的追过来，贺兰锦也还是看似悠闲的往办公室走，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看着郭秋云挡住自己的路，把那个方盒子抵在自己胸前。
　　僵持了几分钟之后，郭秋云听见从背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顿时有些慌了。
　　“拿着。”
　　贺兰锦微微低头，附在郭秋云耳边说了两个字之后，低沉浑厚的声音仿佛可以到达人心的最深处，郭秋云一愣，贺兰锦就若无其事的绕开，甚至还跟紧接着进来的同事们打着招呼，剩下郭秋云浑身僵硬的抱着那个纸盒不知道该不该转身。
　　“嗨！”
　　“早！”
　　“小郭，早啊！”
　　沈珊瑚的声音特别突出，还别有意味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郭秋云自己心虚，下意识的把纸盒藏在身后，摆好笑脸再转身。
　　“嗨！早啊，珊瑚姐。”
　　“刚才……”
　　“怎么了？”
　　郭秋云似乎明白了沈珊瑚目光中的深意，故意移开视线，准备回到前台去。却被沈珊瑚拉住了脚步，
　　“兰锦怎么跟你说着话，就走了？”
　　“他？……我该去工作了。”
　　把盒子藏在手里，赶紧跑回前台坐下，用力把手上的纸盒往桌边一推，但是却总是管不住自己的目光。看，看，看……再看，我就把你拆掉！纠结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郭秋云终于把纸盒往包里一塞，抢在所有人之前冲了出去，逃开同事就直奔不远处的肯德基。填饱了肚子就开始跟面前的纸盒较劲。
　　拆还是不拆？里面会是什么？……该不会是炸弹吧？靠，最近负面新闻看多了吧？郭秋云忍不住在头脑中勾画出一幅血腥的画面：自己血肉横飞已经没气，剩下一堆尸块，其他顾客都四散奔逃，黑色的浓烟滚滚升起，还有新闻记者的声音今天月昌市某肯德基餐厅发生严重爆炸。据调查是因为某公司负责人为报复将自己撞伤的同事……
　　刺啦……用力吸干最后一口可乐，郭秋云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现实，才发现似乎在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已经把严密的包装撕开了一个口子。
　　“靠！这可是天意，别怪我了！”
　　刷刷两下就撕开了咖啡色的牛皮纸包装，露出一只手机的外包装盒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郭秋云一边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一边打开了盒子，随即就彻底愣住了。呆了几秒钟之后，她从手袋里摸出自己的旧手机。
　　“喂？静思。”
　　“秋云？怎么了？听你的声音好怪！”
　　“你知道吗？我突然发现我们的超级帅哥老板，其实他品味超级差呀！”
　　“……什么？你在说什么东西？”
　　“哈哈哈，我见到我这辈子见过最丑的手机了。”
　　“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清楚？！”
　　电话里刘静思显然是有点急了。一听到郭秋云提起贺兰锦，她就觉得心里冒火。
　　“昨天早上，我着急赶电梯把贺兰锦给撞了一下，结果我的手机摔出去坏了。今天上班贺兰锦送了我一个。”
　　“他送你手机。”
　　“这不是重点啦！重点是太丑了！”
　　“怎么个丑法？”
　　“居然是粉红色的哎！粉红色的……手机……你能想象吗？”
　　“……秋云，要不然你把这个手机还给人家吧。”
　　“当然啦。谁要用这么难看的东西呀！”
　　憋着笑意，郭秋云把手机重新放进盒子，往手袋里一塞，大步流星的回到公司。想也没想就直奔贺兰锦的办公室，他果然正坐在桌子后面看着一份报表。看见郭秋云进来倒一脸平静，一直到郭秋云把手机往桌上一放。
　　“这个还给你。”
　　“为什么？你的手机摔坏了。”
　　“我有用的。”
　　郭秋云又把盒子往前推了推，转身要走。
　　“……拆开了已经。”
　　“反正我不要。”
　　那么难看的东西难道要我拿出来丢人显眼不成？郭秋云心里OS着这个手机的丑陋之处，一脸倔强的看着贺兰锦，看着他扶着桌子站起来，仍旧那么慢慢的走到自己面前，那么靠近，仿佛听见他的心跳那么靠近。
　　“你不喜欢？”
　　“……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移开目光，后退了一步，郭秋云强忍下转身逃开的冲动，继续摆出一副不肯接受施舍的倔强模样，却在下一秒彻底失败，面前的贺兰锦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淡淡的叹了口气，神色忧伤到仿佛可以滴出水来。
　　“拿去用。这是命令！”
　　贺兰锦没有跟上郭秋云的后退，他也转身回到办公桌后面，再抬头看郭秋云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怨。
　　“哼！”
　　郭秋云嘴上还是气哼哼的，伸手抓起手机，拉开门就出去，连门也不肯帮贺兰锦关。坐回到前台，郭秋云把小盒子往桌上一扔，哗啦一声撞倒了一片杂物，她也懒得收拾。呆呆的看着面前的显示器，上面是一只巨大的熊猫，正呲牙咧嘴的和她对视着。但是郭秋云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可不是熊猫。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贺兰锦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到门边，轻轻关上门，把公司的同事都关在门外，把所有人的都关在门外，把整个世界都关在门外……想着想着，那种莫名其妙的心疼又翻了上来，无意识的拿出了手机，把自己的SIM卡插了进去，开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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