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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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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第一根烟的时候,很毅然决然,点烟,深吸一口,从鼻中呼出。
呛到,一直咳,直到眼泪滑落。
可是动作娴熟,不像是一个第一次抽烟的女子,因为这个,这个动作是我日夜记得的,是你的招牌。
烟在口腔,气管,肺里缭绕,掠过一丝快感。
我想起爸爸妈妈,你们的女儿不乖了,她学会抽烟了,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怯怯的站在你们身后的小孩子了,她变得坏起来。
我和琦一起在街上走,我们一起抽烟,我对她讲很多的话。我说,上网,恋爱,酗酒,抽烟,自残,我无一不会了。只是不同于你的,我还未在耳上扎成排的耳洞。因为我怕,我怕把我的丑陋那样明目张胆的在我爸妈面前张扬。我怕他们觉得我是坏孩子了,仅管我已经是了,这不要紧,重要的是我不要他们看到,我在他们面前还是那个乖乖女。
侥每次抽烟的时候,我都无能为力。坐在他身边,看浓辣的烟在他身体内来回穿行,抚摸他手臂上的烟花,那样的疼痛,漾满整颗心的疼痛。我终于有勇气拿起侥从不曾放下的东西。
侥不会希望我抽烟的,可是他身上的烟味太重,他不会闻到我身上改变的味道。如果他知道了我抽烟,定会阻止。可是我明明知道他抽烟,却无能为力。我有资格,要他为我戒烟吗?经常问自己。知道,我于他——侥来说,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不是。
我很明白的,所以我只会坐在他身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钻进他的怀里。仅管我们,什么都不是。
我是知道他的疼痛的,虽然我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他绝望的破碎的,像破碎的玻璃,在日光下反射刺人的光芒,他深深的刺痛了我。我的大脑不受我支配了,他责令我的手脚笨重的将碎玻璃粘合,可是他们做不到了,太过支离破碎了,什么都做不到了,守着他,身体变得千疮百孔。可是我已无力回头,恢复从前。
我随他一起爱上王菲,他深爱的王菲。
听她如丝绸般柔滑细腻的唱腔。
我抬起眼看他,发现我们相同的表情。
琦,我爱上侥了,这个身上全是疼痛的男孩子。
坐在网吧里,长长的烟灰层层叠叠的跌落,落在我黑色的裤子上,留下难看的灰色斑迹。深深吸了一口烟,烫到手,烟蒂落下。不知侥需要多大勇气,才能够在手臂上烫出五个那么深的烟花,让他们妖艳盛开。
开始看王菲演的2046,继续点烟。2046,一切都不会改变的地方,如果是我,也一定要去那儿,并不再回头。我是多么的想和侥在一起啊!王菲仰头吐出烟圈,云烟缭绕,发现自己和她相同的样子。
我喜欢看身为离开2046的列车上迟钝的机器人,王菲给我的震撼定格在绝尘凄美,她的笑,和她的泪。
看着,心潮湿起来。
琦问,怎么哭了?
我抹去不可遏制的泪水,烟好呛。
烟真的好呛,我坐在侥的身边闻他抽烟时,浓辣的气味总是会熏得我流下泪来,心里无比难过,我是真的那样爱他。
就像木村拓哉爱上了王菲,却永远不知道这个美丽的机器人在想什么。我从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他离开,就那样离开。
抚摸手臂上刀片留下的痂,一棱一棱,像通往未知的阶梯,手指跳动,很轻快。烟抽完,按熄在手臂上。颤抖,但快乐。
他说他要去远方,他说他不会为一个女人停留,他说他要我开心。他从不说爱或不爱,但他喜欢被一个女孩儿爱着,像被向日葵膜拜的太阳,那样高高在上,给予你一丁点的温暖,就要你誓死的追随。
我愚笨的扬起失水的脸,对他说爱。他就只是笑,并不说话。
他送给我他收集的王菲的磁带。
他背不动他们,他把他们丢给我,叫我替他背。我背着他们,他们压弯了我的肩膀,他们那么沉重。可是我还是在背,他们把我压在地上,我抬头,亲吻太阳的脚,说感谢的话。
我觉得自己像2046里的章子怡,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痴傻,憔悴。
疲惫,爱一个人又有什么诠释。
待我再要拿烟的时候,被琦夺走,都几根了,还抽,想死啊!
不多,才十根,我玩味口腔中的味道。
琦仔细的看我,我若无其是。我的烟花在暗处,她的眼看不到。九个,九个烟花,像僧侣头上用香点的点,不及侥的梅花好看。而且是丑陋的,异常丑陋。我用衣服将他们遮住。
凌晨回到家的时候,万籁俱寂。在房间里听歌,听王菲,一遍一遍。手臂上的灼痛,一点一点啃噬肌肤。
真的好想,追随,我的爱人。可是,我有这太过沉重的牵绊。爱我的爸妈,他们希冀的好的大学。可我真的好累,好累好累。
音乐声戛然而止,我愣在那。
待我取出磁带后才发现,已经绞带了很长的一截。我摔掉机器,捧着磁带无能为力,抚摸扭曲变形的绸缎,泪流满面。
将所有的带子都扯出,柔软的一团一团的。像云朵,或是棉花糖。磁带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残暴激亢的摧残我的耳。
将所有侥给我的磁带的带子都扯出,大片的黑色盛放。
侥,你为何不爱我,为何不爱我。
强盛的风灌入屋中,带子随风游荡。壮丽。
把带子挂在我的晾衣竿上,一圈,一圈……他们在风中快乐的起舞。
打电话给离去的侥,你可否,为我回来!
傻孩子,你知我不愿被牵绊的。
你真的,不能为我回来?
都过去了,不要活在你的记忆里。
可是记忆是我生命的支撑啊!
放掉吧!
——好!
爬上凳子,把头伸进层层的圈中,上吊。用侥丢给我的王菲的带子。你要准备好,我要放掉了,真的彻底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