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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二十六章(捉虫) ...

  •   樊墨轩来得突然,因而也来不及给他收拾出一件客房。荣兴桀听张伯这么说,心就不听使唤地瞎跳起来,手也不晓得往哪儿放了。樊墨轩倒挺镇定:“那我就跟小……兴桀哥一起睡吧。”

      俩小孩带着点别扭带着点期待,先后进了屋。邹桐看着他们的身影隐去在门后,对荣仓朔说:“师父,樊家公子他,过年也不回家,没关系吗?”

      荣仓朔不甚在意地一挥手:“他应该是从家里来的。他家人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一进屋,荣兴桀就脱了棉衣棉裤往被窝里一钻,开始装睡。樊墨轩还是不紧不慢地打理了一番,才站定在床边。

      荣兴桀屏着一口气,往里头挪了点儿,继续打呼噜。樊墨轩轻笑一声,安静地在他边上躺好。

      荣兴桀却一下子撑起上半身,作势掐住樊墨轩的脖子:“你笑啥笑!不许笑!”

      黑暗中,樊墨轩轻巧地一挑眼。荣兴桀却看得真切,收回了手躺好:“你可别得意,我还气着呢!”

      樊墨轩立刻敛了笑意,伸出一只手在荣兴桀胸口来回摸着,嘴里还念叨:“不气不气。”

      荣兴桀给他摸得心痒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侧过身,揽住樊墨轩的脖子:“你咋不早跟我讲呢……讲你的难处……我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么不是。”略一顿,没听樊墨轩接什么,又道,“咱以后,不听你叔的话了呗。你也拜我爹为师,让他教你些基础的招式,这不就解决了!”

      樊墨轩之前还听得一头雾水,到这会儿,才算明白:他还是不信自己呢!还自个儿琢磨了一大串东西出来。

      长叹一声,他拍了拍荣兴桀:“好了,别想那么多,先睡吧!明儿可是正月初一,你不想赖床赖的没压岁钱了吧?”

      荣兴桀撇撇嘴,在被子里的手摸索着抓住了樊墨轩的,在自己手掌里来回捏巴。不知为何,他就是喜欢捏樊墨轩的手。软软的,捏着可舒服了。上一世自己就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偷捏过好多回,常常是边捏着手边摆弄两人的锁。而樊墨轩愣是没被他折腾醒过。

      然而这会儿,樊墨轩却是醒着的。他给捏的怪黏巴的,就想抽回来:“这是当玩泥巴呢?”

      荣兴桀“嘿嘿”一笑,没回答,又捏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睡去。

      樊墨轩侧过头,看着他睡着了傻乎乎的样子,恨恨地说了句:“笨!”过了会儿,又说:“傻!”

      这夜,在新的一年来临之前,睡得稀里糊涂的荣兴桀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樊墨轩单个字儿单个字儿地骂了好多次。却在子时,正月初一的第一个时辰里,隐隐约约听到耳边有个声音对自己说:“咱俩好吧!”

      他睡得糊涂,可醒来了却不糊涂。看看屋里就自己个人了,他狠狠把脑袋塞进被子:“闷死我吧!闷不死我也完了!”

      他可不会傻到去以为那个“好”是说他们俩多要好,关系多贴。自小他没少听荣仓朔给他灌输当年追他娘的英雄事迹。这其中听到最多的就是表白那一出,“咱俩好吧”这句话重复出现不下百次。

      荣仓朔跟小兔崽子讲这事儿时,还不忘传授经验:“以后要是看上哪家姑娘,别的都不用说。这四个字,足矣!”

      荣兴桀是经验得到了,也乐于实践。上辈子气,呆在樊墨轩身边,就见缝插针般,得空就说。可这会儿,却是听到自樊墨轩嘴里说出来的。

      樊墨轩站在屋外,下着小雪的天把他鼻尖冻得有点红。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本以为荣兴桀就要出来了,可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影。这才推开了门,却见床上的荣兴桀正撅着屁股拼命把头往里藏。

      “你在干啥呢?”樊墨轩轻笑两声,走上前。

      荣兴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樊墨轩这就看到了他满面通红,又走近了一点。荣兴桀埋着脑袋扭着屁股赶他:“你先出去,出去!我……只是激动一下,没啥事!”

      待收拾好自己,两人均得了个小钱囊,里头各一颗金锞子。荣仓朔说,这是张伯给他俩准备的。

      荣兴桀拿到了钱囊,心里乐开了花,就要拉着樊墨轩上街去买爆竹。荣仓朔给了他脑袋瓜一下子:“那些铜板去。金锞子得留着,不许乱用。”

      吐吐舌头,荣兴桀就跟樊墨轩裹着厚重的棉袄,踩着松软的雪跑到了街上。

      各家各户,均是新年的新气象。卖糖糕的苏婶的店铺前还挂上了大红灯笼,风一吹,就来回晃上好久。

      荣兴桀兴冲冲地跑上前,用几枚铜板换来一包热乎着的桂花酥。小心翼翼地打开纸包,捏起一块送到樊墨轩嘴边。

      樊墨轩抬起眼,看着荣兴桀,张嘴接了过去。荣兴桀的手指上还留下些碎末,他想也没想就塞自己嘴里舔了个干净。樊墨轩嘴里嚼着,歪着脑袋看他。忽然拉了他到边上的小巷子里:“你嘴巴上沾了。”

      荣兴桀就伸出舌头舔了一圈:“还有吗?”见樊墨轩点头,自己腾出一只手在嘴巴上一通抹。

      樊墨轩却抓住了他的手,缓缓凑了上去,似耳语般说道:“还有呢!”

      荣兴桀的唇上就感觉一湿,紧接着就啥事儿也不晓得了,只知道手里端着的那包桂花酥不能撒了。还有,墨轩的舌头甜甜的,跟桂花酥一个味儿。

      等他回过了神,两人还是极近地面对面站着。荣兴桀心想:豁出去了。便闭上眼睛,又想往前凑过去。睫毛打着颤儿,上头结了些小冰花,跟蝴蝶翅膀似的。

      樊墨轩蒙住他眼,立刻就感觉到掌心里冰冰凉凉的,还像有点水。贴到他耳朵上,叹气般说:“我要走了。兴许,五年六年的见不着了。你可得记着我!”

      荣兴桀还没反应过来,盖在眼睛上的热气就消失了。他一人站在小巷子里,半天没敢睁眼。

      雪在脚边积起来,他的脚就想是嵌在雪里一般。脑子里,反反复复就一句话:墨轩走了。

      樊墨轩是去哪儿了,荣兴桀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只不过,不想为自己解答。

      新年的第一天,荣兴桀是一个人抱着半包凉透了的桂花糕回去的。荣仓朔看了他一眼,奇道:“你墨轩弟弟呢?不会给你弄丢了吧!爆竹呢?”

      荣兴桀没回答他,只是自己不声不响地回了屋。张伯拉拉伸长着脖子望去的荣仓朔:“兴许他们在外头放完了,樊家小公子就回去了。别再提让他难过的事儿。”

      这一年,在年历上叫壬辰年。荣兴桀没过个好年,而是一人在床上仰面躺着。木质床顶雕的是什么花,他也认不得。只是看着,忽然能感觉到时间过得有多快。

      恍恍惚惚已经重生了一年。这一年,他啥长进也没。真要说,大概也就是功夫进步了一小点儿。还有,欺负了樊墨轩几顿。

      从未觉得自己是多么多愁善感的人,即便是上辈子,晓得了樊墨轩的骗局,还是咬着牙关没流一滴泪,尽管心里是难过得要死。可这时,单纯一个光阴荏苒的感叹,也能让他湿了眼眶吗?

      壬辰年,天干之壬属阳之水,地支之辰属阳之土,是土克水之年。是年,秦岭之阴,一个新兴起的门派名声大动。其名曰“焚炽宫”,共宫主一人,护法五人,弟子数百人。然而,秦淮左近的百姓们,却是无人知晓这焚炽宫是何时出现的。

      这日,荣兴桀随了邹桐送镖南下。荣仓朔见他武功越练越有模样,也放下了大半颗心。于是这次,送镖的事也就交给了他俩,一是让荣兴桀历练历练,二是自己在家里乐得清闲。

      马车在前面行着,后面跟了一干镖师,护送着几辆镖车,停在了秦淮河畔一家酒楼下。

      这是家生意不错的酒楼,店内熙熙攘攘,他们一伙人得分开了两桌坐。

      荣兴桀早就听说在这酒楼的二楼,坐着边吃些下酒小菜,边俯看秦淮河上风景,别是一番享受。可偏巧他们来的正是饭点儿,二楼的好位置早就被占去。

      无奈只得在一楼跟一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挤着。人一多,嘴巴就多。嘴巴多了,自有些话语,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入了耳。

      “兄弟,你真准备去那焚炽宫啊?听说进去了,要再退出来就得横着了!”说这话的是一彪形大汉,每一举筷,上臂都能挤出块疙瘩肉。

      边上那人答道:“焚炽宫五护法,炎华、炎妙、炎灵、炎献、炎争。说那炎妙长得天仙般的美,算得上武林第一美女。可上回老子愣是没见着,心痒痒。这次他们招弟子,我就去瞅上一眼!”

      那彪形大汉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话题也就到此结束。

      说者无意,听者无心。荣兴桀在桌子下的手紧攥了两下。再放开,掌心有四个指甲掐出的痕迹。

      五年,或是六年之后,这焚炽宫,会变得更强大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二十六章(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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