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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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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阁楼,嬴政衣裾翩飞,暗底色的衣料和上面亮金色的龙纹,无不显示着一种大气和雍容。
面向西方,目光悠远,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个模样颇为怪异的讯号器。不言不语,不知所思。
赵高安静的站在嬴政的身后,他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该说漂亮话的时候,他不会吝啬口水,该装哑巴的时候,绝不开口。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对于赵高来说,并不是开口的时候,那个被生生抹去存在痕迹的人,却永远可能都无法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人心里抹去了,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可是,不管对那个已经被抹去痕迹的人是幸还是不幸,但是赵高觉得,对于那个习惯性站在高处向这不知名的方向望着的人,对于那个习惯性的拿出那个东西摩挲的人,对于一年又一年越发威严也越发寂寞的人来说,绝对是不幸的。
那人将手中的东西又收回衣服里,那习惯性又毫不迟疑的动作,足以说明那个东西跟着他的时间和被拿出来摩挲的次数。
看见这样的情况,赵高轻步走上前,笑容恰到好处的说道:“陛下,此处风大,天色暗沉,恐不久后便会有雨,龙体为重啊。”
这种程度的对话,对于赵高来说已经是最大限度的了,虽然知道,自己曾经衡量得失后的救驾,日常行事中只要不是太过分,绝对是通行无阻的。
可是,不行。
他跟着陛下的时间很长了,看着他一步一步的从一个懵懂少年,走到杀伐决断的冷漠帝皇,看着他成为那样一个前无古人的地步,心底里是由衷的敬畏,甚至到了敬若神明的地步。
他相信,很多人都跟他一样,虽然他身为帝王的残暴惊煞人心,但是他的气势、成就、果决,足以让接触到得人觉得,仿佛众生本就是蝼蚁,或者他的步伐太快,跟不上的人只有毁灭。
所以他无法做到没大没小,甚至于觉得,哪怕是跟他说上几句话都是莫大的恩赐,让人忍不住忐忑不安。
这便是敬重和畏惧并重了吧。
赵高的话,嬴政也习以为常,并未作何反应,只是轻弹衣袖,拂身而回。边走边问道:“赵高,你说,世上当真有神仙吗?”
话虽问出口,但是却对赵高的回答并未有期待之意,毕竟赵高会如何回答,他其实心里有数。
“陛下洪福齐天,必能寻得神仙,且徐福徐大人以出发寻找长生不老药出海已有月余,想必也很快便有消息。”赵高自然是捡着好听又不着重点的说。
“嗯。”这个回答与预料不差,便只应了一声,依旧漫步往回走,身后的御驾也同时跟随。
霹叭!
闪耀的雷电,连接天地,如银蛇般狂放。暗淡的天色中,突然出现了耀眼的白色。将嬴政的侧脸照亮,与另一半脸明暗对比中,带上了些许宿命的神秘意味。
嬴政继续往回走,却没发现,他衣服里的那个讯号器显示灯忽明忽暗,甚至渐渐的弥漫出一种特殊的磁场……
最后的印象中,是赵高慌乱的喊声:“陛下!!陛下!!”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嬴政昏睡期间也不得安宁,翻身坐起,按着额头:“赵高!”
却在漫不经心看向前方的时候,霎时有些失语,如真人一样的画,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他的眼前,里面的人,则是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回避,并且竭力忽视遗忘的人。
颇有些痞赖和漫不经心的笑意,一如他们最初相处的时候。衣着虽然显得怪异,但却让他觉得分外的合适。
撑着身体的手下,光滑坚硬的质感让嬴政诧异的收回视线,打量四周。
光怪陆离的环境,以及身边同样一身古装,且许久不见的项太傅。
错了,是项少龙。
心里霎时有些不是滋味,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这个人。可是不可避免的,心底里那些微动荡的情绪,霎时间就沉淀了下来。
这个人,曾经,带给他无人能比的安全感,虽然最后失去了。
目光逡巡四周,虽然布置很是怪异,却也不难看出来是个房间,手指轻捻着袖角,嬴政沉吟不语,眼神又落在了旁边依旧昏迷的人身上。
或许,他心里的疑惑,只有这个人可以解开了。
起身踱步到窗口,从窗口看向外面。再不清楚周围环境的时候,能不离开地方是最好的。可是却不耽误他从其他的方面来了解这个世界,这个属于项少龙的世界。
透明的窗户,外面的情景一览无余,林立的建筑,高大不可攀,是与他的阿房宫完全不同的一种气势。不过再看几眼别的地方,便会发现,那些建筑却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了灵气。
身处环境,总觉得有种怪怪的味道,难闻倒是不至于,只觉得有些压抑,连头疼都严重了几分。
从外面建筑的对比,可以看出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却像是在半空中,登高望远,目光所及本应该更加辽阔,却因为密集的建筑,反而限制了视线范围。
这种环境,也是有些压抑的。
将所有能看到的地方,大致的扫视一遍,并看不懂,也不想猜测,只能等项少龙醒来再说。而这段时间,却也能让他的心绪更好的平静下来。
本应该平静心绪的时间,视线却不自觉的落在了那幅画像上面,很真实的将一个人所有的表情,衣着,眼神细节通通刻画的细致,那眼中的笑意有些戏谑,让人不由的去想,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表情,让他想起那段本觉得已经遗忘了的生活,曾经,他对他的称呼,不是项太傅,项少龙,而是师父。在他面前的自称,不是孤,不是寡人,不是朕,甚至不是政儿,而是盘儿。
是盘儿,赵盘的盘。
嬴政的神情有些莫测,如果不是当初性命相系,他必定是要杀了他的,他的过往,他当时唯一的亲人,这些在项少龙当时的行为中,却显得他有些一厢情愿的意思了。
若是他死了,他便必能遗忘,可是他活着,却永远在他心里生根了。那个他当做唯一的亲人,师父,甚至是父亲的人。
对了!那个讯号器呢?恐怕他现在出现在这里,跟那个东西绝对有关系。手往衣服里摸去,那个本应该从不离身的东西却不见了,莫名其妙的不见了!
又急急的摸了个遍,这才确定,是真的不在了。
罢了,按耐住焦躁的心,转头仔细看起项少龙的脸,这张脸,除了跟他一样长了胡子以外,和以前也并无什么不同。
不过,他的胡子虽说是因为年纪和身份的需要,但最重要的,是隐藏一个对他来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长生,还是不老,他也不知道,只是他的脸从成为嬴政开始仿佛就从未变过。
时光,仿佛像是忘记了他一样,流过他的身边,却未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他也曾猜测究竟是什么原因,想来想去,他的一生最不同寻常的不是成为嬴政,成为秦始皇,而是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和另一个人的性命连在了一起。
而那另一个人,却是两千年后的人。
两千年,不知,是长是短……
那时他就有了猜测,恐怕项少龙和他的情况,是一样的,只是这个猜测,如今才得到了证实。
留着胡子,再加上经过了岁月的洗礼,一般人又决计不会去想长生不老,不正常的情况是足以掩饰过去的。可是有了亲身经历,知道哪些地方,更能看出真实,一切就不会困难。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知道世界上有一个人和自己息息相关,甚至性命相系,连长生不老都相同,这种感觉,其实并不难受。
真的,不难受。
项少龙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回到了现代,一度精神失常的认为自己做了一场梦,但是身上的装束,和不远处床上斜倚着的人,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想对老天比个中指,然后再深沉的感叹一句:“不玩我,会死吗?”
老天自然不会回答他这个问题,手捂上眼睛,他需要冷静。
他还没有说服他儿子改了名字呢,项羽这个名字真的不好啊!
按理说,他把那个能引起他穿梭时空的东西遗落在了皇陵,应该不会再穿越了才对啊,可是他又回来了也是事实。那个东西,最可能在嬴政的手上,而自己和他的关系,还真是不清不楚啊。
想到这里,项少龙翻身而起,来到床前,摸着下巴看向床上正闭着眼的嬴政,嘴里嘀咕着:“真没看出来啊,留了胡子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不知项太傅有何见教?”就在项少龙稍走神的时候,嬴政已经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虽然穿着与环境不符,但却未影响气势:“多年未见,想来项太傅不太能认出来了吧。”
“耶?这么酸,不是吃醋了吧!”到了自己的地盘,项少龙仿佛又回复了曾经的嬉笑怒骂,不羁痞赖的风格,对这嬴政有些无赖玩味的说道。
到让嬴政一时未曾反应过来,一愣之后,才想起,这人原本便是无赖之人,便未曾回答,只是轻笑出声。
看到嬴政的反应,项少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人的关系,现在还当真是颇为尴尬。便也不再调笑,端正态度的问道:“说起来,我的讯号器是不是在你那里?”
虽然当时嬴政登基之后,项少龙插科打诨的态度变了不少,可却是因为身份和心态的转变。
阶级森严的古代,身边又多是权贵之人,再加上从身边的亲人到整个国家至高无上之人身份的转变,受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而此时的项少龙,在天高皇帝远的草原生活的久了,本性自然流露,心态放松了,很多事情想起来,便不是什么难解的结,只是对当时闹到那个地步有些感慨罢了。
现在回到了现代,他虽然有些慌,但是心里却是相信可以回去的,心慌也有些限度,大不了再让李小超帮他一次,相信那个科学狂人不会拒绝。
而嬴政这个人,秦始皇这个更可能说服和打动李小超的因素,却自然而然的被项少龙排斥在外。
一代秦始皇,若沦为试验品,哪怕只是抽抽血什么的,也让项少龙想想就不寒而栗,不行,坚决不行。
而且再见嬴政之后,或许是因为环境的转变,即使他身着龙袍,神情莫测,项少龙也怎么也感觉不到离开咸阳时隐隐排斥和隔阂疏离的感觉了。
只觉得,对流落到现代的嬴政,他是有责任的。
这种责任,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当初,这人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即使到现在还未忘怀。毕竟,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重新扣住嬴政的肩膀,又笑嘻嘻的说道:“陛下,不用担心,既然我能过去,我们就能回去,我去找人送我们回去。”
项少龙还未查询今日的日期,只想先安慰嬴政,不同于自己当时是抱着游戏的心态去看古代,从古代到现代的嬴政恐怕更不容易接受,心里却有些担忧,自己当时未按照约定回来,不知是否算是毁约。
但随即又想到,是他们先发生错误的,还一错几千里,自己的责任实在不大,项少龙颇有些无赖的自己解释着。
嬴政看向项少龙,莫名一笑,道:“寡人出事的那年是三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