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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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愉快而令人疲惫的逛街行，C.C.咬着章鱼烧慢慢走回住所。穿过华丽冰冷的长廊时，她若有所感似的向外望了一眼。
——时值黄昏，夕阳温红的沉蕴一点点消失，转眼间夜已未央。缁幕低垂，宛如最美的燕尾蝶张开黑色巨大的翅膀。天黑的速度让人有略微不好的预感。
走进房间，鲁鲁修抬头，皱眉：“你穿的是什么？”
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C.C.抬头微笑：“你送我的裙子呀。”
“我送你的？！”鲁鲁修死鱼般望天，这种超短的英伦格子裙……天呀难道我们伟大的鲁鲁修•兰佩路基陛下是制服控！
微笑微笑：“我改短了一些。”
“你……”无力地看了绿发女子一眼，他扬起一张纸，“这个人，是你吗？”
那张纸微微破损，边角卷边发黄，看得出是经历了岁月的老东西。安安静静躺在鲁鲁修桌上的书夹页里——唔，应该是几百年前的古籍了——纸上是一幅油画，只有一个绿发少女，瘫软地坐在地上，微仰起头，神色痛苦，满身血污。窗上绘着的神像抑或天使低头沉默，张开双手似乎想要拥抱着什么，然而实质上动作却是丢弃的，眼神悲悯。微光从琉璃窗里透出来照在少女身上，华美而诡异。
“……！”C.C.瞳孔收缩，她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教堂，茧，尸体，光，……还有修女。她不禁脱口而出，“火……”
“那不是火。”猛然间一个冷定而清稚的声音回答她——
“那是血。”
维多利亚时代的空气如同变质的葡萄酒，腐败而罪恶令人长醉不醒。地下室里斑驳的铁处女不时会迎来新鲜的养分，贵族在旁嘻嘻哈哈醉生梦死。美丽的乡村小镇却每天都会有人饿死，尸体变成了一堆腐烂的蛋白质，乌鸦不时盘旋飞过。人们依旧每天赞美神创造世界的荣光，可惜圣经不能化为用以果腹的食物。
然而只有那个教堂是平安宁静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修女的——饿晕在教堂门口，修女把她扶起来，笑容慈和，温暖殷勤地问：你是否想要永远的幸福？
她的GEASS是被爱。被爱，被很多人爱。那些爱多么虚假，她不过左右了他们的灵魂，可是爱本身是洁白明亮的，让人上瘾。
爱，绝对服从的爱。所有人都得到这个命令：爱。
一个村庄爱上她，一个城市爱上她，一个国家爱上她。可是一个个契约者死去，当她爱的人和她恨的人都在时间洪流中消失，……只剩她一个人。
那不过是一个游戏。修女神色淡淡，提醒着这个沉迷的少女。
可是我需要很多的爱。
没有人会留在她身边。失望和寂寞，永生的痛苦——她要抛弃所有不合格的契约者。她不想再次等待和失望。她厌倦了这种虚假的游戏。
当她最信任的人都欺骗了她……
C.C.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到那些茧的，也许是修女告诉她的，可是记忆已经模糊。那个教堂，她待过许久的那个教堂，墙壁地上结满了一人大的茧，有光从琉璃窗内透出来，华美而诡异。素衣黑袍的修女擎烛慢慢走过，隐约可见每个苍白的茧里都有一个人形蜷缩沉睡。修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能勉强看见阴影下嘴角勾起一丝奇异的笑。
然后女子出去了，一切重归寂静。唯有高高穹顶上绘着的诸神用各种隐秘却又悲悯的表情看着这一群茧，就像是看着……魔鬼的孩子。
C.C.慢慢走过去。这一切的感觉是如此熟悉，她径直走到一个冰绿色的茧旁边。奇异的是，其余的茧都是白色，只有这个茧是翠绿色的——就如同她的发色。她清晰地知道这个茧是翠绿色，她当然知道。C.C.轻轻抚摩着这个茧，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亮如妖鬼。那种违和感，那种诡异的熟悉感……
——是的，是的！她记得这里。这个她诞生于此、然后又继承了CODE杀了修女的地方。
时隔这么多年，修罗魔女终于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
她原是一个茧里孵出来的，和其他的一样。是修女制造出来寻找最强者继承CODE的。然后，也许是偶然，有一天修女查看茧的时候，不小心滴了一滴血在她所在的那个茧上。所以才会有一个翠绿色的茧。
血为什么会使它变色，C.C.也不知道了。或许是养分？……呵，以血为食的孩子，听起来真是不错。
过了很多天，也许是很多年，那些茧终于破开了。令人惊讶的是，那个绿茧里孵出了一对双生子，绿发金眸，雪肤花颜，长得一模一样。一个是她，还有一个是予独。以及其他孩子。
他们如小兽般撕咬。
……她想要活下来！只是有着这样一个执念，或者说身体的本能，深入骨血。哈，如果不是当初的本能，那么魔女后面冠的名字就不是“C.C.”了。修罗场，不，那连修罗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斗兽场罢了。血，尸体，空茧，诡异而令人兴奋莫名。
她们两个选择了暂时的合作，因为背靠背地防守来自单个人的攻击毕竟容易。没有系统的战斗姿势和招式，但是也活下来了不是吗。是的，C.C.会杀人，而且很不错，因为她的杀人方法不需要名字不需要招式不需要章法，只有目的，那就是杀人。
幕间。
C.C.疲累地坐在地上喘息，背后忽然被狠狠钳制住，左肩一痛——还有幸存的偷袭者。她没有回头，因为回头的话喉咙就会被捏住。予独在旁冷眼看着，没有帮忙的意思。理所当然。
于是她向后狠狠撞上墙壁，对方当了她的肉垫，在对方有所动作之前扯下对方的头发然后指甲直接插入了对方的眼睛！鲜血喷涌而出模糊了她的脸，带着血腥气，令人作呕，咸咸的有几滴甚至落到了C.C.的嘴里。她咽了下去觉得血的滋味也不错，只是更饿了。
对方面容不动，忍痛用膝盖用力顶上了她的肚子。C.C.面色发青，腹部传来一阵阵抽搐，抓住对方的头发往地上砸，直到对方不再动弹后脑流出一滩浓稠殷红的血。
过了那么多年C.C.依旧不喜欢孩子。因为她觉得，孩子其实是很残忍的生物。而且，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比如当年的自己。
待修女再次推门而入，已经连尸体也不见了，只余满地血污和两个孩子。那对双生子面无表情回头，明明是金色的双瞳却带给人一种纯黑色的错觉，深不见底。修女沉默，然后狂喜——以往的孩子都是以人为食，过了这么多年，她终于制造出了以同类为食的孩子！
她下了命令：只有一个人可以出来。这次一定会是最强的吧，修女想。
——我没有名字。
——我给自己取名叫予独。
——为什么我们会长得一模一样？
——因为我们是一个茧里出来的。还有一个原因……哈，你居然不知道。
空气里只有微微颤抖的声音，类似超声波。她们交流时不需要发声，在心里想什么，对方自然会知道。双生子，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双生子的缘故。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仍难忘怀这一幕：散落一地空空荡荡干瘪枯萎的茧，两个孩子面对面站立，同样的绿发金眸，满身血污，连头发亦参差不齐被微微染红，肌肤稚嫩而战栗，既不恐惧也不悲伤，因为不需要。如小兽，一个眼神冷定而清稚，一个眼神甜蜜而苍老。
孩子与血污，天使与死亡。
……那是修罗场。否则还有什么能使这两个对立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呢。
微光从琉璃窗里透过，斜斜照进来洒在予独的身后。C.C.随意一看，极度惊讶地发现予独的身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影子。
她们面对面地席地而坐，如多年未见的知心朋友般谈心，像是完全忽视了修女的命令——然而C.C.知道这不过是错觉。
有太多的疑惑没有解开……例如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些茧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为什么她们长得一模一样，还有那个素衣黑袍的女人是谁等等。在迫切的求知渴望解决前，她还不想撕开那层和谐的假象。然而予独却不像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这一点让C.C.感到尤其恐慌，因为予独似乎不需要知道这一切。换言之，C.C.处于被动。
予独对她一笑。心脏瞬间漏跳一拍——那笑容残忍而清稚，明明浑身浴血，还能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宛如一个黑色的天使。
她忽然紧紧地抓住了C.C.的手。
C.C.大惊，另一只手挥过去想要推开她，然而手却一直深陷进了对方的胸口。没错，就是深陷；该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如同陷进了无尽的黑暗，一直沉下去像是要到达地狱，泥浆般凝滞粘稠。她极力挣扎，结果只是使她们开始渐渐融合在一起。鼻尖对着鼻尖，C.C.看着对方的脸，那张她熟悉至极的、然而属于另一个人的脸。神智有些涣散，朦胧间似乎有光，可是那种滞重感仍然挥之不去。
她们开始渐渐融合在一起。
手，手臂，脚，腿，身体，最后是头。
融合后的少女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低着头。
她先是微微露出一个清稚的笑，站起来。然后忽然又跪倒在地。
C.C.在她脑海里冷笑：没有这么容易。
又过了很久很久。也许是一天一夜，也许是一百年。
绿发的孩子重新站起来，脸色苍白然而眼神甜蜜而苍老。那是C.C.。
原来不是地狱也不是光，只是有着空气的“这里”。……只是现实而已。
予独低语，你赢了。
那声音在她心底说：其他的茧都只有一个孩子，而我们的，有两个。还有一个原因，我们不是双生子。我是你的影子。因为修女的血，我们分裂了。如今我们又融合在一起。我不过是你的影子。
C.C.推开门，阳光照到她苍白的皮肤上如同酷刑。她瘫软在地嘶哑而绝望地悲鸣，原来连我的影子都要杀我。
修女来到她身边，扶起她，表情慈爱。她温暖殷勤地问：你是否想要永生的幸福？
她点头。
于是修女拥住她，低语，我会让你遗忘这一切。
就这样，一直待在修女身边。原以为修女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原来只不过和予独一样。一样的，她们都是一样的。
杀了修女之后，她独自踩过很多年时间。予独在心底嘲笑身为胜者的她的孤独。后来就再也不见她了。她忘记了曾有予独这样一个存在。她遇上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没有意义。快点来一个王者，然后……
“C.C.？”鲁鲁修疑惑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已身在舞会上，冷汗涔涔。
“呐，连我的影子都要杀我。”
“什么？”
意外地唤醒了沉睡中作茧自缚的记忆，……眼前又浮现那张冷定清稚的脸。C.C.静看鲁鲁修几秒，忽然微笑，眼下可以信任和……期待的人，恐怕就是他了吧。她转身，绿发和裙摆一同扬起，她笑得如同窗外绽放的玫瑰：
“一起跳舞吧，鲁鲁修。”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