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宇宙 换一颗红豆》大草

42、【四十二】尘埃太微小

　　安锦回到自己的病房，想要点根烟来纾解自己的烦闷。

　　可香烟叼在嘴上，打火机却迟迟燃不起火苗。安锦“啪”的一声把打火机摔了出去，烟也扔到脚底碾了个粉碎。他仰躺在床上，重重的深呼一口气。

　　钱不实际么？那些钱，甚至都足够她创业的了。明明是为她好，所想到的都是为她考虑的最实际的事情。她为什么又摆给他那种失望的表情。

　　难道……真的是因为小舟对他有了感情？他没有忘记，他昏昏沉沉时，小舟在他耳边有些胆怯的告白。

　　他承认他有了些悸动，不像之前与他有过牵扯的那些模特或者其他有身份地位的女人那样，没有奢侈品作为相互表达好感的礼物，没有酒精麻醉彼此感情的糜烂，只有轻轻在耳边小心说出的几个字，和一次奋不顾身的行为，让他没有悸动，很难。

　　他不能否认，曾经对蒋小舟有了保护欲。也许是因为以往接触的都是强势女子，所以遇见蒋小舟之后，他才看不惯她的软弱。这样一来二去，彼此就熟稔了起来。还有那次醉酒后对她的轻薄、分享了她早年不堪的回忆，她总有理由，在他心里盘踞一个位置了。

　　但，除了感情，他什么都给的起。

　　…………

　　小舟听到了关门声，慢慢转过身，走到矮几前拿起卡片。

　　卡片很精致，金色珠光的卡面上，用阳刻罗列出一串数字。翻过来，就看见用中性笔手写的卡片密码。

　　小舟把卡片拿在手里，鼻酸终于没有止住，眼泪跟着眨眼的动作流了出来。她在想，如果是周北黎去救了他，他会不会对周北黎说：“这是你应得的”？

　　当彼此已经熟知到将感情升华到了亲情，那么一切的付出，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了吧。她还不够得到这种“理所当然”，所以安锦给了她“应得的酬谢”——这种陌生人之间，表达谢意的方式。

　　可无论安锦怎么看待她，这笔钱，她也不能要。

　　敲门声响起，安锦以为是护士。随便应了一声，门推开了。

　　没想到出现在面前的是蒋小舟，他马上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还你。”小舟定睛看着安锦，只说了两个字。

　　安锦看着小舟递过来的卡片，不耐烦的立刻皱起了眉头，表情很不悦：“是要和我没完没了的折腾这张卡？”

　　小舟沉默，递出卡的动作没有收回，僵持着站在安锦病床边。

　　“卡还是还你。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拿到手会不安，别再给我了。”小舟黯然的说完，把卡片放在桌上，静静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安锦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也不该用自己的想法去忖度他的内心。她以为他用钱来酬谢她的小恩，是讽刺了她的付出。她以为刚刚安锦走进来，会轻轻给她一个拥抱，拍拍她的后背说：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这个暖心的动作，即便无关感情，也会让她安心踏实。起码，她担心了他那么久，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不用再担心他额头上的伤会不会留疤、身上结痂的伤口有没有感染、受伤的脚踝会不会痊愈。

　　他不会想到这些。因为，她是倾慕着他的尘埃小粒，尘埃太微小，他看不到。

　　安锦还是没拗过蒋小舟，算了，她执意不要，他也不能勉强。刚刚可能自己的话让她有了误会，说起话来竟然让他觉得带了些“刺”，她真是个自尊与自卑共存的人。应该给的没送出去，他也只能作罢，反正以后只要她有了困难，知会一声，他全力以赴还不行？

　　…………

　　两日后，安锦和小舟出院的日子。

　　锦映用来给巨星出外景的豪华房车早早停在了住院处门口，安锦的秘书和助理小林给安锦准备了新衣服，新鞋子。老板出院，自然要丢掉之前的晦气。

　　安锦对俩人的马屁之举无奈的笑笑，新衣服倒是可以，可新鞋是穿不上了，因为脚上戴了加压型护踝，整个踝关节和脚掌都缠着，所以站在镜子前，安锦笑出了声。难为一身设计考究西装的自己，脚上却踩了一只拖鞋。

　　打扮清爽干净的安锦，来到小舟病房门前，正好小舟也拉开门走了出来，一抬头便看见了安锦。脱了病号服，安锦果然又回复了以往的英俊。

　　“收拾好了么？走吧，车就在楼下。”安锦对小舟微微笑着，小舟颔首点头，跟着走了出去。

　　上了车，小舟坐在了安锦的对面。车子启动了，缓缓驶出了医院，这次多舛的旅行真真画上了句号。小舟看着窗外不停向后的风景，心里叹了口气，这就回去了，白月山，你给我的这次回忆到底是痛苦的还是愉快的？

　　安锦刚刚在车上坐稳，就进入了工作状态，他脱了外套，穿着白衬衫，领口微微敞着，袖口卷起，眼睛认真浏览着手提电脑上秘书整理好拷贝给他的文件。

　　打开电邮，他看见了张月发给他的电子版辞呈。他微微皱眉，手覆上嘴角，张月的辞职，比他想象的要快。

　　“张月辞职了。交接工作做了么？”安锦抬头问秘书。

　　“啊？张经理、张经理辞职了？怪不得这几天她没来上班，还以为她是留在医院陪您。”秘书显然比安锦还意外，坐在对面的蒋小舟也是惊讶的愣住了。

　　“通知人事部，立刻在各大招聘网站和报刊媒体投放招聘信息。晚上回去加班开会。”秘书认真的记录着，马上拨通了电话。

　　看来想要休息休息是没机会了，回到锦映，肯定会一股脑涌上来更多的事儿。

　　秘书给安锦带来了新买的电话，也补回了电话卡。看着秘书给他整理出来的最近几日联络单，夏柯的来电是最多的。哦，原来，上周是夏柯的写真发售，他忘了。

　　回拨了电话，等了好久的忙音，才接通。

　　“喂……”夏柯的声音慵懒沙哑，应该是正熟睡被电话吵醒了。

　　“你在巴黎？怎么这个时间还在睡觉。”安锦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两点没错。

　　“巴黎什么啊。我在上京啊……我两天之内马不停蹄的飞了四个城市，我现在睡觉不行吗？”夏柯真的很疲惫，为了写真和电影宣传，他几乎没有时间休息。

　　“那你睡吧。回去再说。”安锦并不想打断夏柯的美梦。

　　“别！你这几天死哪去了。电话一直无法接通状态。我昨天晚上终于有时间跑到锦映去找你，你助理告诉我你住院了！怎么搞的！”夏柯突然来了精神，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

　　“没怎么。意外而已，现在没事了，正在回家的路上。”

　　“哦……我可得去看看你，看你少块肉没。哈哈，我说，这次你怎么都不吱一声，好歹也得让我知道啊。”

　　“现在你不是知道了么。我又没绝症什么的，以后病危了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哈哈。”安锦调侃着，惹得夏柯在电话那头直骂他不吉利。

　　“诶。这次写真口碑不错，我得谢谢你，还得谢谢蒋小舟，她也起了不少作用。你和她说说。但你别说是我说的，你就说报道上看来的。”

　　“哦？她就坐在我对面，你要不要亲口和她说？”安锦挑眉望着对面的蒋小舟，小舟莫名其妙的看着安锦，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提到自己。
　　“别。你这不是存心给我找难堪么。”夏柯打了退堂鼓，他不知道蒋小舟有没有觉得被他耍弄了，躲了她这么久，还是不敢面对她。一边要应付乐淇对他的种种示好，一边还要承受蒋小舟可能对他产生的误会。他恨极了自己不能大大方方去表达情感，反正他也快厌烦了做这一行，紧凑的日程安排、黑白午休的工作进度，让他很吃不消了，他想，他应该会很快销声匿迹，然后悄无声息的接手爸妈的事业。如果那时他仍然对蒋小舟存有好感，那他一定不再顾虑这么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个君子，他做定了。

　　安锦一边和夏柯讲着电话，一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小舟。心里琢磨，夏柯这么优秀，你拒绝他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