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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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的身子微微一僵，闷闷的低笑声传来：“你的反应比那日何大人在殿上见了我要好一点。”
他的话没有点破，我已是反应过来，忙放开他，讪讪笑道：“是么。他做甚么了？”
赵子琛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没有。”
回想起那日在城外，他说的话。我道：“不过我倒是意外。原来你当日说的再见，竟是这样的相见。”
赵子琛掸了掸身上的大红袍子：“难道这样不好么。”他抬起头，眉毛扬了扬，我只得无奈地付之一笑。
这边叙旧得欢，那边的人群已经围过来，有人开始嚷嚷：“哎哎，赵会元，你那日在我的酒楼里吃酒，还为我的招牌题了幅字，你还记得么？”
“得了吧。人家现在是状元郎，你那点破事谁稀罕记得。”
“话可不能这么说。说不定人家中了状元正巧就是喝了我那酒呢。”
“嘿，张老板，你这话还真有意思，没见过像你这么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大伙说是吧？”
众人一阵哄笑。张老板的脸色一阵变化，很是尴尬。我瞥一眼赵子琛，他依旧是笑，袖手观望。
“让开！都让开！”
人群间不由地分开一条小道，我心奇看去，瞅见一位公公模样的人走上前，直接对赵子琛恭声道：“赵鼎元，皇上已赐宴琼林苑，宴请新及第的进士，特命奴才来请赵鼎元。”
赵子琛微抿了唇，侧头看我。我一怔，笑着摆手：“快去快去。这么好的机会难得。”确实难得。赐宴倒罢，亲自命人来请却是另外一回事。
那位公公此时注意到我，瞅了半天，恍然道：“呀，这不是陆大人么。”
我冲他和蔼一笑，他的嘴唇一抖。
回头，我道：“你去吧。改日我再好好请你搓一顿。”
赵子琛的脸上忽然笑意甚浓。我直接怀疑他就是等着套我这句话吧？
公公却道：“不如陆大人也请一并前往吧，皇上还道这两日不见陆大人的踪影呢。”我想起这两日我都在侯爷府陪着复清宣，他能见到才有鬼。
似是想到什么，我猛然回头张望，熙攘的人群间，不见那人的身影。
“陆大人？”
早该想到，他喜静，应是不会出来。我收回神思，抬头展颜笑道：“那好。我也去凑个热闹。”
琼林苑。
筹光交错，言笑晏晏，几声丝竹入耳。我们方进去，已有眼尖者过来招呼：“赵鼎元，你架子不小啊，皇上赐宴都敢迟到？”
满嘴酒气喷出。赵子琛也不躲避，看着那人一双堪比兔子的眼，微笑道了几句不是，那人哼了一声：“哪能这么便宜你。走，罚酒去！”
一面说着，拉过赵子琛朝另一边走去。我顺眼看去，正好是进士席。
“咦，陆大人，你也来了？”
应声回头。那人倚着门柱，满面潮红，一连打了好几个酒嗝。这人我识得，礼部尚书，方乾。
我冲他笑了笑：“方大人喝了不少呢。”
方乾又打了一个酒嗝，伸手在胸口抚了抚，然后笑道：“没办法。后生晚辈们个个好酒量。我一把老骨头，招架不住了。”
我张望一番，问他：“皇上不在？”
“临时有点事务，稍后便过来。”
我点点头，随他一起晃到一桌前坐下。桌上的大人多是礼部的人，互相打过招呼，不过多时，状元郎被人拥着过来敬酒。赵子琛举着酒杯，恭谦地一一敬过。到我时，眼睛眨了眨，举杯。彼此会心一笑。
待一群人离去，我坐下，方乾在一旁古怪地看我一眼：“你跟赵子琛很熟？”我道：“不过点头之交，也算是故人了。”
方乾突地一笑：“你这个故人可不简单啊。”
我正欲夹菜的动作一顿，看向他：“方大人这话从何说起？”
方乾夹起一块鱼肉，一边挑刺一边道：“陆大人不知。那日在大殿上，赵鼎元何等的风采，诗词歌赋信手掂来，皇上每一句问话，都能对答如流。别说其他人望尘莫及，连我都不禁甘拜下风。”
我一惊：“这么强？”
方乾将鱼肉扔进嘴里，嚼几下，细细咽下后又道：“不过，他的能耐，远不及这些。”
话说到一半，被一声尖细的声音打断：“皇上驾到！”
暂且撂下话头，众人随之起身行礼。半晌，皇上道：“陆大人，你躲在桌子后面做甚么。”
我在心底一阵惆怅，慢腾腾地探出脑袋，慢腾腾上前，再慢腾腾道：“微臣参见皇上。”
皇上的唇角一挑，我大呼不妙，忙抢道：“臣这几日未能上朝，特来向皇上请罪。”这话说得很是诚恳。我不入地狱，难道还等着他在某些人前揭我老底么。
啊不对，是姓陆的小子的老底。
皇上有些意外，瞅了我一阵，叹道：“也罢，早知你本性难移。都起来吧，既是宴会，便尽兴罢。”
众人一听这话，应了声，顿时作鸟兽散。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不过都收敛许多。
我回到原位坐下。未几，方乾用筷子敲了敲我的碗：“喏，看那边。”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呆了。
赵子琛与皇上相对而坐。赵子琛似在说些什么，皇上一脸的赞赏，招招手，然后一名公公上前，在赵子琛的杯里倒酒。
如此看去，两人相谈甚欢。
“看到了？赵怀允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他懂得如何顺水推舟，施展巧言。世故圆滑放他身上，不足形容。”
我凝望许久，最终一声轻叹。
方乾的话在不久后就得到证实。
那日早朝，众臣正讨论洛阳官府私刑受贿一案。因为情节实属严重，偏生里头牵涉到已逝的皇后的远房亲戚。皇后生前母仪天下，深受百姓爱戴。这会儿众说纷纭，皇上的视线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赵子琛身上：“赵爱卿，你可有什么想法？”
殿内霎时鸦雀无声。四方目光皆投向新科状元。
赵子琛缓缓抬头，出列从容道：“臣并无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臣斗胆一问，皇上认为，私刑的情节严重，还是受贿？”
“自是私刑较为严重。”
“那么，”赵子琛笑了，“动用私刑者，打入死牢，为首官员处刑；受贿者，发配边疆二十年。这样办，皇上觉得如何？”
众人一惊，齐刷刷看向高高在上的那人。
皇上沉吟片刻：“就按赵爱卿说的办。”
后来下朝，何诩不禁佩服道：“赵公子厉害。心知皇上顾忌，支了这一招。既堵了闲言闲语，又可杀一儆百。”
赵子琛只是微笑，我不知为何忧虑不少。
然而这事儿还不算完。
之后的几日里，赵子琛受命开始着手洛阳一案，处理之快，干脆利落。随后皇上下的一道诏书，终于令满朝官员红了眼。
升赵子琛为协办大学士，官拜从一品。
何谓锋芒毕露，树大招风，赵怀允诠释得淋漓尽致。
明月清风，长歌倚楼，一樽芳酒。
窗外是京师一派的繁荣。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烟花，大朵大朵的烟花在夜色间绚烂，风过而散，无影无踪。
我斟一杯酒，朝向对面的人：“这杯状元红是我先敬你高中，一举成名天下知。”
赵子琛悠然地摇着雪白折扇，嘴边挂了一丝笑意：“多谢。”
我一饮而尽，再倒一杯，对上他笑吟吟的双眸，亦微笑道：“这一杯，是敬你高升，平步青云。”
赵子琛手里的动作一顿，面上依旧笑着：“多谢。”
我叹道：“赵大人啊，朝中对你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你可有一番解释？”
“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不予理会便是。”
半晌，他又道：“不过比起我来，陆大人的事却是更为常谈。”
我的一颗心猛然颤抖，抬起头看他：“你都听了些什么？”
赵子琛笑得惬意：“没什么，不外乎是一些风花雪月之事。不过初听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我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何大人。”
……何诩我X你十八代祖宗！回去就扒了你的狐狸皮！！面上却是堆满笑：“你不是都说了么，流言蜚语，不予理会就是。”
赵子琛瞥我一眼，淡笑：“陆大人可记得在江西重逢时我们一起勘察民情的事？”
“当然记得。”
“那么，”他突然压低了声，幽幽道：“那晚你抱着我睡了一宿，滋味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