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三章 但问春归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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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界大陆，夏水神庙】
冰凉的风自海上吹来，自汹涌的浪头间穿刺而来，带着海水腥咸的味道，势如破竹般越过低矮的丘陵，从苍穹飞扑而下，撩动衣衫和旗帜，猎猎作响。
神庙高高矗立在山顶之上，苍茫之森围绕而生，凛冽的风掠过之处，沙沙声起伏连绵不断。原本神庙就掩映在莽林之中，变化莫测的云雾一年四季裹绕着山巅这神秘之所。然而此时神庙四周方圆劈出一个广场，有无数人在那上面如蝼蚁般正在忙碌着。有搬运着巨石，有举着凿刀凿刻着雕塑，有拉着纤绳拖拉着巨大的石柱。
只见广场上已矗立起七根直耸入云的巨大石柱，那七根石柱所雕图案各不相同，火水金木土风雷缠绕其上，神兽穿行其间，大张血口，獠牙怖人。从云层往下俯瞰，这七根石柱隐约排成一个北斗七星状，隐隐宛若阵法。
“让开，让开。”有人在前吆喝，后面则是步履沉重，艰难前进的一众壮丁，只见他们口里喊着口号，一步一步地拉着纤绳，纤绳那头紧紧捆绑着一块放在十数个圆木之上的巨大石像之碑，足足有小半个广场一般大。说是一个石像也不对，
石像之碑已拖至广场中央，广场中央有一阶梯平台，想必是要放在这上面。却见这时，自神庙中鱼贯而出数个身穿银灰色斗袍之人，斗袍之上用金线勾勒着繁复的纹路。每个人的脸都被兜帽掩住，右手各执一支法杖，步伐庄重地行至平台，分散开来，成合围之势围绕在平台四周。石像之碑已解下纤绳，平躺在地。
为首的银袍人打了个手势，举起手中的法杖，法杖之上光芒闪烁，只听他低低地念了句咒语，随即厉声道：“开始。”
其余银袍人早已做好准备，只听号令声一下，同一时间举起手中的法杖，一时间，光芒四放，十数缕光束缠向平躺在地的石碑。
石碑摇晃了一下，竟生生地浮了起来，像是被这十数缕光束吊起来一般，慢慢地移到平台之上，同时逐渐由平躺扭改为直立状。为首的银袍人用言语指挥着方向，只见石碑停在平台中央之后，一点点地开始往下移，最后稳稳地落在平台之上。石碑沉重达逾千斤，然而落地之时连尘埃都未扬起。
石碑落下时，银袍人分为两半，一半人继续支撑着石碑，一半人调转法杖，光束收回又倏忽射出，色彩较之先前更深一些，缠住石碑与平台接触之处，光芒闪烁不定，光耀逼人，隐隐有如电闪焰烈之声。待到光芒皆相撤去之时，烟雾渐渐消散，缓缓露出了石碑。那上面生生雕刻着十数个人像，栩栩如生，纤发毕现，表情各不相同，然而无论是凶狠抑或慈悲，端庄或是乖戾，眼底却都透着俯视众生般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想去敬畏和膜拜。
再去那石碑与平台接触之处，仿佛有如一体一般，竟找不到任何缝隙，整个平台和石碑像是原本就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雕刻而成。
当石碑落地之时，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驻足抬头仰望着石碑，眼神充满了敬畏之情，甚或有人当场拜匐在地，眼含热泪，激动地注目着石碑上的神像，嘴唇颤抖。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跪下，包括那几位银袍人。那一双双热忱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让他们如此情不自禁地对这些神像顶礼膜拜，又是怎样的信仰，甚至让他们低低地啜泣起来。
一阵刚劲的风刹那拔地而起，扬起他们脸上的乱发，吹开银袍人头上的兜帽，露出他们脸上各异的刺纹，像是禁忌的烙印，昭示着难以抹灭的耻辱。
然而他们眼中那狂热的信念却纯粹地让人不忍伤害。
这时一阵绵绵的吟诵之音随风而起，仿如天籁，静静流淌在众人心头，那啜泣之声不由控制，不禁破声而出。然而随着吟诵之声像在安抚众人一般轻缓下来，泣声渐渐地停息了下来。
此时的神庙之中同样聚集着数十上百人，身着至纯至洁的白衣，跪坐在地，双臂抱肩，嘴里吟诵着绵长的祷文。这上百少男少女围绕着大殿中央一个高耸的台子，台子上空浮坐着一个身着玄衣的女子，女子紧闭双眼，口里同样吟诵着，双手交于胸前，结成莲花状，玄色长袍上星辰遍洒，无风自动，在空中兀自翻飞。
不知他们在祈祷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将祷告到什么时候。
暮色降临，夜风更凉，广场上的众人已撤去，然而殿中的人却并不散去，依旧跪坐在那里。银袍人伫立在门口，守护着殿中诸人，天色渐暗，法杖一一承起，一盏盏的灯火接连燃起，映照着这些虔诚的善男善女。
大殿四周壁画之上所绘制的飞天神像，在灯光影绰中，冷眼看着这众生。
万丈峭壁之上。
一棵桦树傲然孤立。
月华倾照，冷冷地垂在光秃秃的枝桠之上，曳着梢头上孤零零的一片初生的新叶无力地在风中摇摆。一只清秀的手伸了过来，摘了那上面这一片唯一的叶子，端详了许久，沉默不语。
却是转过身来，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神庙，和广场上因夜色而模糊不清的七根石柱和巨大石碑。
他突然脱下了兜帽，风呼啸而过，一头黑发张扬而出。
发丝掩映之中，一个冰蓝色的对生二叶桑梓纹深深烙印在眉心，左边桑叶右边梓叶，像极了那片桦树叶片的脉络，似乎在黑暗中隐隐发光。
他松开手指，任由手中那片新叶随风飘向远处，他看着那片叶子在空中翻腾，嘴角勾起一丝温润的笑意，喃喃地说了那句迟来的话：“春天终于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三章 但问春归 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