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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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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真的
此时机场中有很多人,两个人在洗手间里拉拉扯扯,来回进出的人莫不投以好奇的目光。见此情景,杨岑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倒是严律一如往常,完全无所谓旁人如何议论。
然而此处无论是环境还是气味,都不是详谈的好地方。严律注意到发小的神色,压低了声音道:
“桃桃,跟我回去。”
“不走!”杨岑风皱起眉,不愿意站在这里被人像耍猴一样看着,推开门就要拉着箱子走人。不料手刚伸出,严律已经先他一步将箱子拉起来,扯着滚轮拖在身后,看着他向外歪歪头。
连着争了两次都没争过,杨岑风抬眼看他,有些恼火:“箱子给我!”
“跟我回去!”严律一步不退。
“我还要登机!时间到了!”杨岑风不知道严律今天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让他回去,他现在心烦意乱,只想有多远走多远——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仿佛应和他的话,外面响起新一轮登机通知。严律充耳不闻,仗着自己人高手长力气够大,干脆拉起箱子便向外走去。
“严律!”
被对方这个举动气得咬牙,杨岑风几步跟上去,努力拦在他身前:“你到底想做什么?!”
“跟我回去!”
“你——”
说来说去还是那句话,岑风瞪着他,后者居然微笑起来,还向他挑挑眉,摆明了吃定他会跟上来。
杨岑风不禁气苦: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不是都结束了吗?不是都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他没希望了?现在又如此——
想到这里,见对方还要走,他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臂:“你到底什么意思?现在说清楚!”
严律停下脚步,微侧了头看他,目光有些闪烁的眯起:“在这里说?”
杨岑风探究着他面上的神色,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之前被对方拥抱吻住的镜头。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那种情况下的拥抱与亲吻——代表的会是他期待的那个含义么?
……
对杨岑风而言,这次离开不是逃避,而是欲擒故纵。
说他心机深沉也好,孤注一掷也罢,他确实是想经过这次离别,看看严律的反应——之前与齐季的那个电话启发了他,而之后在公司里的那次见面更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天他应邀去了天印,虽然不是第一次踏足严律工作的地方,但那种忐忑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当时迎接他的是齐季,意料之内,依旧会觉得有些失望。
当时齐季对他说“好久不见”,而后看似随意的提起了严律的事情,他心知肚明那个人不会愿意见到他,除了失望,只觉得疲累。
可当他说出 “不会。他不想看到我”之时,齐季却告诉他说:“那小子脾气死犟,你是他发小,估计最了解了。”
他不知道事实是不是诚如之前两人电话里说过的那样,严律只是无法理解男人怎么会爱上同性,也许还有对两人之间感情定义的迷茫。所以他才灵机一动,想出了以退为进的方法。
“我在天印这段时间,不要让严律出现在我面前。”
他当时提出这个条件,固然有以退为进的意思,也是希望能够藉由他的退避让那个人明晓自己真正的想法——岑风始终觉得,严律对他绝对不是没有感情。换位来想,若是他的其他朋友向他出柜,甚至提出喜欢他,要跟他上床这样的条件,他就算不会当场甩袖子走人绝交,也绝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严律并不是个天生温柔的人,但是对他杨岑风,始终不缺乏温柔。
正是因此,他才始终无法放手,才能在这场艰苦的直掰弯暗恋中坚持不懈的走下去。
现在这个人出现在机场,甚至因为突发的意外事故做出令他都瞠目结舌的举动,这是不是证明,这个人真的开窍了?
他在乎他的,是不是?
杨岑风不敢断言,事到临头,他甚至有了退缩的想法——不敢去确认,可又不甘心不确认,此时此刻,他只能看着对方的神态,不肯错过丝毫的揣度。
严律看起来却像是一如既往,只是固执的拉着他的行李箱,目光落在他握住他手臂的手掌上,忽然扬起唇角,一把扯住他的手:
“看来你也不是很希望我在这里说——走吧!”
杨岑风垂下眼,被握住的手上传来的力道坚定执着,不曾有丝毫彷徨的样子。他沉默的站在那里,不说走也不说留,只低下头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神情。
然而下一刻,有人伸手到他下颌,用力捏住抬起,毫不迟疑的对上他的眼:“桃桃,别倔,跟我回去。”
他看着他郑重其事的眼,忍不住笑了笑:“回去?为什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因为我喜欢你。”
严律丝毫不嫌肉麻的回答,一句话说的自然而然,仿佛谈论天气一般轻松——但以前怎么不见他这么轻松的说出这句话?杨岑风抿紧唇,想着之前那个纠结着退避的人是谁?一而再再而三谈谈之后又分开的是谁?多次重申他不是同性恋的人是谁?甚至——答应和他上床却……的人是谁?
真的等到这句话,在这样的情况下,忽然觉得不真实到近乎于讽刺。
趁着他发怔,严律心中偷偷比了个“V”字,果然不管什么情况下,这句“咒语”果然都是最好用的。他二话不说拉着已经无心反抗的人出了机场,完全无视背后响起的那些所谓的“登机提示”,转手就将对方塞入自己的车子里,又习惯性塞了一瓶开了盖的桃汁到他手里,而后皮箱丢进后备箱,坐上驾驶座,关门落锁,开车便向他们家所在的小区行去。
车子行到一半,杨岑风终于反应过来此时的状况,捧着手中的饮料瓶哭笑不得——这人当真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这东西,然而对这种不经意的温柔,他向来缺乏抵抗力。
此时此刻自然不会发生什么吵着要下车的闹剧,况且这时候估计飞机都要起飞了。岑风只是默默的坐在后座,捧着那瓶饮料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好撇着头看向窗外。
而一向多话的严律今日也破天荒的沉默起来,专心致志的开车,只是目光不时透过后照镜看看对方的侧脸,偶尔对上对方的视线,嘴角的笑意便更加喜悦起来。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上次将发小接回来的往事,那时仅仅分开月余便已频频思念,就算当初与岳修婷两地分居也没如此——诸如此类的迹象有很多,当时不觉如何,如今回想起来,答案其实早在他的行动之中了。
枉费他向来自认聪明,居然在自己的感情上钻了牛角尖,差点因此与发小失之交臂。
到了目的地,严律停下车,不急着开车门,而是转身看向后座:
“午饭吃了么?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杨岑风抿起唇,一言不发的推门。严律无奈,只能打开中控锁,与对方一同推门下车。看着发小连行李都不顾便走向楼门,便伸手摸摸鼻子,随后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一直到了两家门间。前者拿出钥匙开门进入,后者二话不说跟着挤了进去。
杨岑风瞥了他一眼,后者只是微笑相待,很有种——死皮赖脸的感觉。以前他们每次吵架,严律都会用这样的态度来表示他们和好的意向,这一次……也能当做平常的吵架来面对么?
岑风不知道,他现在更不知道严律这次“妥协”是因为舍不得他这个“发小”离开,还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
不敢问,又不甘心不问。
依旧如是。
沉默的弯下腰去拿拖鞋,忽然被扯住了手臂,有人从后方拥抱上来,双臂紧紧扣在他腰上,身体贴合上来,一寸一寸暖融;下颌抵在他肩膀,亲昵的磨蹭。
“桃桃……”
这样一个动作与称呼不知为何忽然击中了他的泪腺,杨岑风猛地咬住唇,撇过头躲避让他无措的吐息,用力眨眼将忽然浮上来的液体逼回去。
“我喜欢你呢!”
“……”
“这次是真的。”
真的?什么是真的?
连滚到床上都没反应的人,该如何去相信?
杨岑风觉得自己也开始钻牛角尖了。可是这一点始终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还记得那次这人离开后,他就蹲在现在站着的位置,靠在门上怎样无措的嚎啕大哭。
他跟这个人有过太多亲昵的耳鬓厮磨,但却从来没有过擦枪走火——这个男人身体上的本能在面对同性的时候根本不曾有丝毫的反应,就算这次找回了他,因为不愿失去兄弟好友而在一起,那也依旧不是爱情。
正想着的时候,就觉得对方的气息渐近,有什么灼热且湿润的贴在他耳廓上,顺着敏感的弧度向下,最终烙在颈上成了一吻。
而后不受控制的,一滴眼泪被如此吻了出来,毫无预兆的砸在严律手臂上,烫的他反射性收紧了力道,只觉得那有些灼热的力度,竟似砸在心口上一般。
这次是真的——心疼了。